“天上的世界,谁能参透啊!”不待阿呜回答,蒋天羽又道:“看到无边无际的星空,总感觉自己很渺小。觉得我生而为人,能说会动,真是太幸运了!”

阿呜正欲辩驳,蒋天羽发出一声轻呼“呀!难道是?……”

“阿呜,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蒋天羽忽然发问!

他曾以为搞懂了白姑娘的两个问题,现在想来,简直无比浅薄!不过,他这突然一问,倒把阿呜问愣了。

少年自顾说道:“我为什么生而为人,你生而为兽?这日月星辰自亘古就有,为什么又偏偏被我看到?我之为我,是从何时起?到何时终?”

蒋天羽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细看着,又问道:“这幅身躯,就是‘我’么?就是全部的‘我’么?别人看我时,与我看我时,有什么区别?”

“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兔子没烤熟,你吃得有点不消化啊?”阿呜听得一头雾水。

少年不理,继续说:“人为万物之灵,生而既有灵智。可天生万物,无一物无用处。人之为人,所用为何?难道终究是和这草木禽兽一样,简简单单地生,又浑浑噩噩地死么?”

蒋天羽单单只想这一句“你从何而来?”便已经有说不清的疑惑。哪里还能去想后一个问题?

“我从何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远在虚无缥缈的宇宙深处,又仿佛就近在鼻尖,可不论哪种感觉,始终是把握不住,随着一呼一吸,又把这答案吹得烟消云散。

想着想着,少年感觉星空在他眼前旋转起来,少年浑身一轻,做梦一般进入灵境!

这时,他灵境中的一点荧光变得大了!荧光照亮了更多空间,尽管还是无尽黑暗笼罩,可已经不再一点如豆,至少看起来有两米方圆。

少年的灵识来到光线的正中,点点星光依旧缓缓运转。从他并不存在的身体穿过,之后没入黑暗,周而复始,往来不停。

他再举起手,已经空无一物,低头看看脚,看看身体,都不存在。少年跳出脑海灵境,运目光看着满天星辰,眼前似乎出现了刚刚在灵境中出现的一幕!

蒋天羽灵境中的星光投射出去,似与天上星辰呼应。少年浑身剧震,感到触及到了天地之间的秘密。于是微微一笑,从哪里来的问题,已经被解开了。

他望空拱了拱手,默默说道:“多谢姑娘的开悟我。”当即灵识扫去,多日未曾进境的灵识范围一举突破五十米这一极限,足足扩了一倍有余!

少年从地上随意捡起一颗小石子,托在掌心,以控制飞剑的方法控制这块石子。只见石子在掌心慢慢地浮了起来!

要知道寻常刀剑之所以不能作为飞剑伤人,主要是因为没有灌注灵符,若以灵力驱动,困难百倍!

灌注了灵符的刀剑,可与人灵识对接,驱动容易。只需稍加练习,御剑飞行就成为可能。而能够灌注灵符且可制成兵刃、用具的材料可遇不可求,是以任何一件灵器都弥足珍贵!

也有少数灵修高人,能以寻常兵器飞剑御敌,那已经是万中无一了。

今天蒋天羽能把一粒小石子漂浮起来,说明他控制灵力已经比较熟练,而且灵力本身也已经足够强大!此时,他才能算得上一名“灵修者”!

阿呜一直在地上扭着身子蹭痒痒,看见蒋天羽竟然把一粒石子悬浮起来,好奇心大炽!他伸出爪尖,轻触石子,小石子就在少年掌心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师父!”阿呜叫道。

蒋天羽随口答应一声,然后这师徒俩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原来阿呜这一声“师父”竟然是用人言喊出!

“哇哈哈哈!俺终于会说话了!”阿呜朝天狂喊,虽然发音有些不准,但已经能够辨识。

其实几乎所有明光兽到中年以后都能口吐人言。可阿呜明明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少年。这在明光兽中可称得上是“前无古兽”了!

“为啥俺突然间能说话了?”阿呜尝试进入灵境,感觉体内一股股灵力波动,竟是一副汹涌澎湃,无边无际的样子!

原来阿呜把自身的空间开启和蒋天羽的沟通之后,他的灵力大受蒋天羽体内那一片浩荡无极的灵境影响提升,不知不觉中又从师父那里得了莫大的好处!

也是阿呜一片赤诚之心。若非他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空间之秘全部向蒋天羽敞开,只要稍有保留,此刻恐怕早就横遭不测,经脉尽绝了!

随着灵力大幅提升,又日夜和蒋天羽“说话”交流,现在阿呜一开口,不知不觉间,已能说人言。

这一点,蒋天羽还没觉得怎么样,阿呜差点激动地痛哭流涕!

在灵兽界,能否人言,是为重要标志。因为大家会说一种话,才能互相交流。否则驴唇不对马嘴,异类之间无法交谈。不能人言的灵兽,哪怕灵智再深,修为再精,也无法获得群兽尊重。

阿呜虽然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人话,但他可以肯定,这与蒋天羽有直接关系!

这次阿呜郑重其事地向蒋天羽又磕了四个头,用他那不太熟练的人言说道:“师父,多谢您再造之恩!”蒋天羽把他拉起来的时候,虎目含泪,已经激动地哭了。

师徒二人各有所获,皆大欢喜。

第二天继续赶路,少年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以前,他总是纠结于过去。生活在过去当中,又怎么能不痛苦呢?

有人以报仇为己任,若仇已报,将何所去?有的人以赚钱为生命全部,钱多到花不完时,人还有什么价值?有的人苦苦探求武功灵力的奥秘,即便是独步天下,让天下人低头,又有几人真心顺服,对你倾心?

人,最要紧的是认识自我。不为这个问题所困扰,说明少年已经踏出了重要的一步。无论灵力还是心性,都迈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一路上和阿呜谈笑风生,早已经走出大草原,来到青木洲地界。

青木洲和蒋天羽所处琼州不同,远望山顶,还能看到积雪的痕迹,天气比琼州地界冷了很多。

少年在黑山镇已有耳闻,韩长老考虑周到,给他准备了皮衣棉鞋。少年把金狼坎肩贴肉穿了,外面套上崭新的冬衣,头上一顶狐狸皮帽,顶梁心镶嵌一颗红色玛瑙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精神!

这一天,师徒二人正往前走,忽然看到前面一处村镇,阿呜高兴说道:“师父!又有酒肉吃了!”

说着话,阿呜掏出皮带,自己套在脖子上,向少年的腿蹭来蹭去。

蒋天羽无奈苦笑!要知道阿呜食量惊人,又不吃素。一路走来,之前赚的一点钱已快花光了。

“阿呜,咱们还有多少钱?”蒋天羽问道。

“师父您也太小气了!”阿呜可不管什么钱不钱的,只要这一顿有酒有肉,下一顿哪怕喝西北风都无所谓。不过他还是在空间里数了一下。

“哈!还有整整十块银元和八只铜板呢!”他晃晃脑袋,又道:“可以让咱俩大吃一顿,然后泡个热水澡,再美美睡上一觉!”

“按你说的,咱们明天就身无分文了!”蒋天羽挠挠头。

“抠门!你不是会打猎么?这种大村镇一般都有悬赏的。咱们师徒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好吧,到了村镇,你尽量少说话,用灵识交流,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走在镇子里,蒋天羽感觉很怪。没有一个人敢走近这师徒俩的十米范围之内!甚至有的店面住户远远看到他们,赶紧关门。孩子们也没有一个出来看热闹的,远远看见师徒两个,就疯跑回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奇怪了,难道你穿上棉衣很恐怖么?”阿呜上下打量了蒋天羽一番。

少年摇摇头,转身看去,见人们远远地在他俩后面探头探脑,少年回头看时,一个个又都缩了回去。

阿呜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受不了,可是,不要说酒楼旅舍,就连街边卖豆腐的小贩都挑起担子远远跑开了。

又往前走,阿呜看到一家包子铺,老板上了几岁年纪,手脚缓慢,正在往屋里搬家伙。

阿呜忘记少年的吩咐,兴奋地低吼一声,吓得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板刚要向屋内奔回,一人一虎已经站在他身边。

“老板,肉包子来二十屉,素包子三屉。”蒋天羽掏出两块银币,递到老板眼前。

老板本来已经被吓得浑身直抖,忽然见白花花的银子送到跟前,一下子定住了心神。他上上下下仔细看看蒋天羽,见眼前这个少年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于是长出一口气,收下两块钱,颤巍巍站起身来。

不一会,老板端来五屉肉包,三屉素包,放下一壶老醋,一小碟炸辣椒,三头紫蒜,一副碗筷。

“客人先用着,剩下的正在做。”说着话,把零钱找还给蒋天羽。

阿呜见没有自己的餐具,不满地吼了一声。少年领会,问道:“你这里可有酒肉么?”

“有一些刚刚做好的熏猪肉,预备调馅用的。酒就要去给您现买了。”

少年左右看看,这时周围街上已经不像刚才,有胆子大的人小心地向自己这里看来。于是又掏出一个银元,说道:“麻烦你,肉包子少上十屉吧,换成熟肉,再帮我买点酒来。”

老板连声答应,叫后面人端出一大盆熟肉,又去打酒。

酒打回来,少年拉着老板坐下,请他喝酒。剩下的都倒在一个盆子里,给阿呜下饭。

见阿呜早已急不可耐,蒋天羽灵识传音:“你少喝点,这镇子有些不对劲。”

“知道了!”阿呜欢快地大吼一声,埋头猛吃猛喝。

少年拉住老板喝酒吃肉,几杯酒下肚,老板彻底恢复原样,紧张情绪一扫而光。

见老板回了神,蒋天羽问道:“这里的人,为什么见了我都像见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