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少年感到力气逐渐恢复,他深吸一口气,又跳入水中,去整理那根丝线。费了好大的力气,少年才把乱作一团的丝线盘成一把,仔细地缠在腕上。又用匕首撬出黑色弩箭,贴肉收好,接着用匕首把那棵水酸枣从根削断!

虽然酸枣木坚韧非常,但是黑色匕首切割起来,却毫不费力,不大的工夫,少年已经把一根歪歪扭扭的酸枣树修理成一条盘根错节的长杆!

少年两手抖了抖长杆,杆梢呼呼生风,轻重、粗细正和使用。少年索性挥舞长杆,在水边空地,练了一路长枪。

百种兵器,长枪为王!

众所周知的歌诀:“月刀、年剑,一辈子枪!”是说刀法只要一个月就能摸到门径,剑法繁复,却也只需一年便有小成。

而枪法则奥妙无穷,有的功夫行家穷其一生,也不敢说完全把枪法吃透,融会贯通。

除非是天纵奇才,体悟合一,否则不要轻易尝试枪法!

而想练好长枪,除了人的天分,一把上好的长杆是必不可少的。世人炮制长杆,选材最是关键。水生酸枣木,已经是长杆中的极品!现在少年手中挥舞的,正是多少功夫行家一辈子做梦都想拥有的一根酸枣木长杆!

少年捡起长杆,往地上重重一顿,昂头向天。东方已经显出鱼肚白,马上就是全新的一天了!

白衣女子走了之后,天渐渐亮了起来。蒋天羽开始思考起怎么编上一个圆满的故事的问题。

“还真不好弄啊!”蒋天羽边游水边想,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一个既不提到他的奇遇,又要告诉大家疤瘌眼已经被自己除掉的事实。

快游到村边的时候,不但故事没编出来,新的问题又来了。怎么才能处理好这根酸枣木呢?

要想把一根这样粗细长短的酸枣木炮制成枪杆,不但需要非常锋利的刀具,还需要有足够长的时间和耐心!

“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啊!如果完全不提到老前辈,就不能提到那把匕首,也就解释不了这根枪杆是怎么来的。”

“万一罗叔认为这是我抢来的,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吓得天羽一下子把酸枣木扔在水中。酸枣木比水沉重得多,一下子沉到水底,直直的插在泥里。

蒋天羽低着头看着水底笔直插着的酸枣木,突然咧嘴一笑“哈哈!我可真笨!想到办法了!”于是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把酸枣木捞起来,快速向村边一处水生树林游去。

蒋天羽想到的办法很简单,但是绝对没有漏洞。就是——装不知道!装不知道疤瘌眼被杀,大不了过个几天叫上几个伙伴去打猎,然后“无意间”发现疤瘌眼的尸体。好让大家放心。

至于那根酸枣木,蒋天羽把它插进小树林的泥里,做好标记。

黑弩由于短小,很方便收藏,而且外观毫不起眼,蒋天羽想了想,还是把它仔仔细细别在腰中。“白姑娘不是也说过么,黑弩留给我防身。如果都藏在这里,可就没法子防身咯!”

蒋天羽处理好这两件东西,在一棵大树上取回早已经换下的衣裤。之后,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地回到了村里。

这时候,家家炊烟升起,小渔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边的人们谋生,无非依靠渔猎。西泽湖镇总共有大大小小村庄十几个,彼此间不是特别远,人们见面往往都很熟悉,彼此间亲切地打着招呼。

“老王!昨天晚上又输了多少啊?”

“哈哈,你别问他了,他已经把老婆都输啦!”

“张大婶,又去采莲蓬么?可别往东南边去啊!听有人说在那边瞧见了疤瘌眼!”

“天羽!这几天又没见到你啊。都去哪儿打猎啊?”

“小蒋,怎么空手回来啦?又白闹一宿?”

人们见少年远去,仿佛找到了今天的话题。

“哎!天羽这孩子,打从她妹妹死了,话也少了,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都十八了,也没人给说个媳妇。”刘家大婶低低的声音跟赵家大妈嚼着舌头。

“可不是嘛!怪可怜的。不过,天羽他妹妹……”

“嘘!别说了!快别说了!你没事提那个孩子干什么!?”刘家大婶打断了赵家大妈的话头。

蒋天羽完全不理会众人背后的议论,尽管有时也能听到只言片语,根本不放在心上。

少年快步走开,还不忘朝大家笑笑,恭恭敬敬地给各位长辈打招呼。然后赶紧低头而去,不做片刻停留。

天已经大亮。带着一天一夜的疲惫、兴奋、落寞和疑惑,蒋天羽回到了自己的家。自己那个在村边上,小小的,破破的草屋。

推门进去,屋子虽然破旧,但是非常整洁。一个小木桌,四把小板凳,还有一个陈旧的皮箱子,一口小灶台,几副碗筷,两张小床。数完这间草屋里的家具绝对用不了一分钟。

少年打开皮箱,箱子中有小铜刀、铁剑、木弓,还有几只羽箭。他把黑弩放到羽箭中,合上箱子,一阵倦意袭来。蒋天羽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蒋天羽在梦中见到妈妈来到他的小草屋,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觉得好亲切。妈妈夸他好勇敢,为民除害。他刚一开口要喊一声妈妈,梦竟然醒了。环视四周,小叶子那张孤零零的小床就在对面,一切如旧。

他一咕噜从**爬起来,拍拍脑袋,清醒了许多。少年向窗外望去,只见天色大黑,万籁俱寂。

“看来整整睡了一天啊!”蒋天羽摸摸肚子,才想起来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恐怕是被饿醒的吧?”他翻身下床,找找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翻了半天,只从角落里找到几个土豆。蒋天羽生起火,把土豆用泥巴包好,拢在火堆中,然后打开皮箱,找出那只黑色弩箭,细细把玩起来。

弩箭只有八寸长短,通体黑色,却不是黑的发亮。乌沉沉的,毫不起眼。弩箭的箭头,锋锐无比,还生有倒刺,一旦入肉,除非皮开肉绽,否则根本无法取出!

借着炉火,仔细去看,箭头上似乎还有一些细小的符号。

“奇怪!怎么在白天都没发现呢?”少年把弩箭凑向炉火仔细观看。

离火焰越近,箭头上的字符越加明亮。甚至连箭杆上都隐约出现了符号。这些符号光华闪烁,就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然后透过字符的缝隙映射出来。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反射的炉光。

蒋天羽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弩箭。他发现离火焰越远,字符就越不明显,放到暗处,黑弩就完全变回乌沉沉的一支普通的弩箭了。蒋天羽好奇心大起,又把弩箭靠近炉火,仔细观察箭身上的符号。

看了半天,一个符号也看不懂!说是文字,不像。因为笔画太过繁琐,少年自言自语:“恐怕没有人会用这种文字写文章吧?写不了两句话,累也要累死了!”可说是图画,更加不像——根本就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

弹弹箭杆,箭杆与箭头绝对不是一样的材质,但就是找不到两者连接的缝隙,好像这两样东西是天生长在一起的!

他还要研究,忽然闻到一阵土豆烧熟了的香气。肚子早就受不了了。于是赶紧把弩箭揣进怀里,开饭要紧!

吃完土豆,恢复了一点体力。少年从箱子中拿出弓箭、铜刀,放进一个皮制肩包中。把门轻轻推开,外面的月亮还好,能看清方向,于是快步向村外奔去。

要在这片狂野的大陆上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蒋天羽的职业是一个猎手。捕鱼打猎是他生存的唯一途径!晚上的时候,野猪出来活动了。尤其是月夜,简直是野猪的最爱。

少年奔行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选好方位,爬上一株大树,潜伏下来。

过了不久,果然有一头母野猪带着一群小猪娃子来了!

野猪母子“窸窸窣窣”地在林间寻找食物,时不时“哼哼”几声。野猪的食性很杂,基本上找到什么就吃什么。野果子,小虫子,草根,树皮。有时饿急了,就跑去人家的田里,玉米土豆红薯等等。一群猪一晚上就能把一块良田糟蹋的不像样子!

因此,如果有猎人打到野猪,尤其是母猪,带着小猪娃子的,村里往往会有额外的奖励。而今天被蒋天羽撞见的这群猪,绝对能卖上个好价钱!不过,少年根本没有行动。

因为蒋天羽从小就有一种特异的本领。他好像能听得懂各种动物的对话!或者说,他不是靠听,他是依靠“感觉”!

在别人眼中,动物就是动物。除了极个别的高级灵兽,剩下的动物都只是会活动的口中餐而已!它们没有灵魂,也就不需要怜悯。看到野兽,只管猎杀就是。

尤其作为一名猎手,猎杀越多,你也就越成功,自然也就越富有。

从这一点来看,蒋天羽绝对是个不务正业的半吊子猎手。他的猎物永远最少,虽然偶尔有大家伙,但是相比起别人一窝一窝地斩获,简直是少得可怜。特别是在这片满是毒虫野兽的天地!

“他的身体条件这么好,做猎人却做的这么差劲,真是让人失望!”这话是村民们对蒋天羽最多的一句评价。

他们根本不知道蒋天羽的难处:他真的不忍心下手!

看着眼前这群野猪,少年失望地摇摇头,“又是这么一家子!”他大大的眼睛里,有失望,有羡慕:“连野猪都有亲人,我却没有!”

他刚想闭目养神,忽然树下一阵纷乱,刚才悠闲地寻觅食物的一大群野猪,瞬间跑了个精光!

他屏住呼吸,知道有大家伙来了!

果然!一头狗熊晃晃悠悠地来到树下,嘴里还哼哼唧唧,说着什么。

蒋天羽慢慢抽出弓箭,把箭扣住,寻找射杀良机。看着树下的狗熊,想知道它在哼唧什么。用心去听,不禁笑了。

原来狗熊叨咕的是:鳄鱼死了,大鳄鱼死了。

这头狗熊灵智未开,只是翻来覆去叨咕这两句。一边哼唧,一边在树上悠闲地蹭痒。看来,疤瘌眼的死亡,确实给这片沼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少年看准时机,开弓放箭,正中狗熊的咽喉!

狗熊闷哼一声,根本不管箭是从哪里射来的,转身就跑!蒋天羽哪里肯放?抽出短刀,从树上飘然而至,像一只苍鹰般猛扑到狗熊背上,举起铜刀,向狗熊颈椎处狠狠刺落!

“扑通!”由于被切断中枢神经,狗熊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砰然倒地,瞬间咽气。

其实铜刀并不十分锋利,只是很普通的一把武器。关键是使用的人,他能一下子直接命中要害,刀法既稳又准!而手下的猎物,瞬间死亡,根本都感觉不到疼痛。

不敢说蒋天羽达到了猎杀的至高境界,至少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如果少年能硬下心肠,凭着他天生能与野兽沟通的能力,和他精准的刀法箭法,那么,成为富甲一方的猎手,根本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