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羽咳嗽一声,道:“阿呜不许胡说!那件事还没有落实,不可招摇!”

号江听阿呜说将来要拜在一位神仙门下,不由得大奇!他闯荡江湖多年,从未见过什么“神仙”。纵有高手能飞天遁地,长命百岁,那也是凭借武功灵力,谁又敢自称“神仙”?

可他眼见蒋天羽年纪轻轻,已经武功通玄,当真有神仙指点过,也未可知。人家不说,自己不便多问,于是拍拍阿呜,笑道:“你这嘴啊,从小就没个把门的!”

阿呜连吃两瘪,自知造次,便不再说话。只听蒋天羽问道:“号江老前辈要去拜访的是什么人?”

“嘿,也不用瞒你。我去见的,是我从小结识的一只灵兽,人称‘金翅扶风’,你可听过?”

蒋天羽摇头,转头看看阿呜,他俩阅历均浅,没有听过。

号江见他们不识,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个扶风,元身是一只肉冠金翅大鹏。我俩从小相识,可他后来拜在青海鲲鹏老人坐下,从此便把我是远远落下了。”

“二十年前,扶风无论在人界还是兽界,那可都称得上威名赫赫!”号江目光闪烁,似乎回到了年轻时代。

“那现在呢?”阿呜追问。

“后来也不知他究竟为何,退隐林下,只在神木川隐居。”号江说着,问蒋天羽道:“你们有别的事么?如果没事,咱们同去见见我这老伙计,可好?”

蒋天羽想自己左右无事,正要增长阅历、开阔眼界,便一口答应。

“好,前面不远有个镇子,咱们先去那里歇脚,去之前要做点准备。”

镇子不大,但各色买卖门市都还算齐全。阿呜早在镇外小树林里溜达,号江与蒋天羽带了金条银币直奔刀剑铺。

时处末世,危机四伏。出门行路、经商的旅人大多带有刀剑防身。顶不济也要带一条哨棒。因此只要是城镇,就必定有良工铁匠制作刀剑。

两人来到刀剑铺前,见挂着各色的刀剑,三眼炉子全部开工,六名伙计精赤着上身专管拉动风箱,吹得炉中火焰由红转青,以至发白!

三名铁匠师父挂着铁匠专用皮围裙,从炉中夹出烧得通红的剑坯,一人指挥一个学徒放在砧铁上锻打。伴随着“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从刀剑坯上迸射出金星红花,撞在铁匠师父的牛皮围裙上,转瞬湮灭。

好热闹的铁匠铺子!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这番景象看在眼里,感觉此身已经处在六月三伏!少年眼看着一块块通红的炉铁变成刀剑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人生似铁,江湖如炉。

我们的人生,是否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在岁月的砧板上翻来覆去,来回锤炼?

号江不管少年看打铁出神,他走上铺前,在打好的刀前转了两圈,挑了两把开山刀,掂掂分量,丢给蒋天羽一把较小的,让他试着挥上几下,看合不合手。

蒋天羽回过神,细看此刀。刀身长二尺五寸,一巴掌多宽,竟有二指多厚!掂掂分量,怕不有三十多斤!

若单凭力气,蒋天羽若想把这刀运使如飞,有些困难。但若是运起灵境星光,又怕这把刀承受不住,一挥之下就要断成两截!

蒋天羽正在犹豫间,号江已经把他手里那把超大号的开山刀挥得呼呼生风,扑面生寒!

他手中的开山刀总有五十来斤,是店里最重的一把。自从打制出来,多年都无人问津。今天号江拿起试刀,众伙计都停下手中活计,看个稀罕。

“客人好刀法!只有此刀,才配得上客人这样的英雄!”见号江试完刀,掌柜鼓掌喝彩。

号江笑道:“这把刀有点意思,干什么打这样沉重的刀来?”

掌柜笑道:“这把开山刀就是为了显示我们店实力的,不但做工精,而且工艺相当复杂!摆在这里,好多年了。”

“刀是不错,可还缺点东西。”号江只顾着把刀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掌柜的满脸堆笑道:“客人可是要刀鞘么?有的!有的!”

刚要叫人去拿,号江摆摆手道:“不急,我说的不是刀鞘。”

“那您看还缺点啥?”

“我看缺点花纹装饰。”号江说着,叫掌柜的把炭笔拿来,这就动手在刀上画出线条花纹。

蒋天羽看这花纹并不陌生,他身上灵器甚多,又与阿呜形影不离,整天见到,闭着眼睛也能画得出来。却不知用炭笔往上画这些灵符有什么用处?

须臾之间号江就把自己这把开山刀画满灵符,又拿蒋天羽手中的刀来画。少年道:“我的似乎有点重了。”

“不重,不重,这是根据你身高挑的。至于分量么,只怕你嫌轻呢!”号江挥手画完,两把刀交给掌柜,道:“找赤铜丝按照我画的花纹,错满。”

掌柜的面露难色,刚要说话,号江从袋里掏出一把银币,塞到掌柜手中。

“这是错铜丝的工费,刀钱单算!你小子给我弄错一点,砸了你这鸟铺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银子到手,掌柜的脸上笑成桃花,赶紧招呼所有伙计停下手里工作,赶紧往两口开山刀上错入铜丝。

见伙计们干得热火朝天,号江一拍蒋天羽肩头道:“老弟,到对面喝口茶去。”

两人在铁匠铺对面茶馆坐下喝茶,蒋天羽一直不明就里,问错这灵符有什么用处,吓唬人么?

号江笑道:“灵器之所以是灵器,无非在制作之时打入灵符。高级灵器在炼制的时候就混合了先天灵力,制成之后,灵器身上自然会出现灵符花纹,这是从内生出来的。”

蒋天羽点头道:“原来如此。”

号江继续说道:“这种制作方法不但繁复,而且制作之人灵力既要深厚,又要掌控自如,对于制作刀剑也要熟悉,否则制作者就有生命危险!更加之材料难得,普通铜铁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天地造化之力。是以高等灵器,可遇不可求!”

蒋天羽道:“既然如此,咱们往刀身上错入灵符,会有用么?”

号江笑道:“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虽然这是最最下等之法,也还是可以令刀剑便于接受灵力操控,以灵力运使,较错铜丝之前,要强上几倍!”

“可这钢铁的材质没有改观,我还是担心会把这刀子一挥而断。”

“不会,你以为你能只凭力气挥断这两指厚的大刀?”

“当然不成,那把刀我想要运使如意都有些困难。”蒋天羽连连摆手。

“正是,你觉得能挥断大刀,并不夸张。因你灵力浩荡,普通刀身无法承受。现在刀身错上灵符,已经有了质变!灵力可以附在上面,而灵力太多时,又可以散发出去,算是半个活物了!现在就算你灵力再强十倍,也难以一挥而断。”

蒋天羽聪明绝顶,号江一番解说,他立即明白了灵器的基本原理。

“那么,只是画上灵符,并不错入铜丝,是不是也有效果?”蒋天羽试着问道。

“正是!”号江来了兴致,叫伙计取一只墨笔,指着蒋天羽面前的茶碗说道:“你用灵识看这茶碗,可有活气?”

“当然没有,凡是死物,就算花纹再精致,都只是一团黑蒙蒙的气息。”蒋天羽答道。

号江呵呵一笑,拿起茶碗,用墨笔画了两个灵符。蒋天羽灵识扫去,茶碗黑色气息中,已经透出灵光,虽然极淡,但是仔细分辨之下,还是可以看到。

“之所以往刀身上错入铜丝,和刻石碑是一个道理,无非图个长久。”号江说着,站起身来,“那边的刀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去瞧瞧!”

两个人算还茶钱,去看那两把开山大刀。这时铜丝已经全部错完,正在进行最后的淬火打磨。不大工夫,两把金光闪闪的开山刀交到两人手中。

蒋天羽运用灵力,随手挥舞,感到开山刀恰巧合乎使用,轻快异常。一时兴起,挥在屋檐下的一个瓷坛上,“嚓”的一声轻响,像切葫芦似的,把瓷坛从中挥成两半个!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从来只见削竹试刀,没见过有人把瓷坛切成两个!

号江一见大喜,正要付钱,蒋天羽又想起一事,拿了两把猎刀,两把细剑、一把大斧。连同那两把开山刀一并结了帐,两人高高兴兴出了小镇。

刀剑铺掌柜赶紧叫人把两半个瓷坛子打孔穿了,悬在梁下,以后逢人便吹自家宝刀锋锐,切瓷坛子如切豆腐!自是以后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云云。

神木川在青木洲西南,却是靠近蒋天羽家乡。号江路途熟悉,三人脚程甚疾,只经十来日,就到达神木川所在。

听名字,蒋天羽本以为这神木川是一条河流,不想到了才知,那是一片盆地,湿气颇重,树木生长繁茂,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而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烟。

“这里除了树木高大一些,水少了一些,倒是很像我的家乡。”蒋天羽看着眼前这片原始森林,感叹道。

“嘿,这种潮湿的地方,也不知扶风这个家伙怎么能一住十几年?”号江望着眼前的古木丛林,不禁皱眉。

“伯伯您知道怎么走么?”阿呜看眼前没路,不禁问道。

“我十年前曾经来过,可现在一是有点忘了,再者这里的变化也不小,我们往里走走看。”号江虽然这么说,也有些没把握。“对了,咱们的开山刀该派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