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奔雷虽然是西泽镇上的一霸,但是多年的养尊处优前呼后拥,武功早已经大不如前。今天来师娘这里,本来就事关隐秘,另外,欺凌尊长,怎么说也不算光彩。所以根本没带人手。没想到碰上了蒋天羽这颗钉子,居然有种对自己拔刀!

光棍不吃眼前亏!赵奔雷见蒋天羽额上青筋暴起,握刀的手筋肉隆出,自己如果还耍威风,恐怕这小子真的不计后果。

赵奔雷转脸一笑:“哈哈哈!好小子!真不差!师弟,我刚才就是为了试试你的胆色,故意激你来着。”说着话,拍了拍蒋天羽肩膀。

蒋天羽见大师兄已经服软,自然也就不再怒目相对。赵奔雷这时候满面堆笑,上前对师娘嘘寒问暖,连连解释。自己真的是在开玩笑,求师娘师弟不要放在心上。

寒暄一阵,天羽看时间着实不早了,就对师娘、赵奔雷拱手道:“师娘,师兄,我还要去花满楼结一笔欠账,先走了。”

“好好,师娘,我也有点事,我和师弟就一起走了。”赵奔雷也站起身,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元券,一张十元的恭恭敬敬送给师娘,一张五元的硬是塞给蒋天羽。

蒋天羽无功不受禄,奈何大师兄说:“你不收,就是还在生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气。”推不过,只好收下。改天打了什么珍禽异兽,再还上就是了。

出了门,和大师兄在街上分手,蒋天羽一身轻松地快步来到这座闻名乡里的花满楼。刚刚踏进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喧闹之声!他不禁眉头一皱,难道有人竟敢来这里闹事么?真是不知死活了!

提起花满楼,虽然是一间欢场,但是口碑却一直不错。虽然价格不低,但从来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每逢过年到节,花满楼的伙计是最忙的。往孤寡老人家里送柴送米,谁家有困难还要格外周济。花满楼背后的大老板虽然从不露面,但人们传说,这个老板极有可能是方圆数百里有名的强者——陆无敌!

就拿地头蛇赵奔雷来说,虽然是咳嗽一声西泽镇都要颤三颤的主儿,却从来不敢找花满楼的麻烦!

花满楼的伙计们待人都是出了名的客气。所以,竟然能在花满楼里听到喧闹声,真是罕见!蒋天羽走进大堂,想要一看究竟,原来并非有人闹事,却是在救人!

只见老板娘指挥伙计端水、止血、找药、找大夫。往地下看去,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身材修长,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上一件宝蓝色长袍被血污透。在腰间,悬挂着一只空剑鞘。后背一条刀口不住地向外涌血!

蒋天羽一只脚进门,就听到伙计大叫:“老板娘!他……好像没气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老板娘正急得搓手,一眼看到蒋天羽。眼前一亮,一把拽过,“快!你快救救他!”

凡是猎手,都具备外伤急救的本领,这是猎手的入门第一课。而且,猎手身上,有一样东西从不会离身的,就是金创药!

蒋天羽来到少年身旁,先试了一下颈部动脉,由于失血过多,心跳已经很微弱了,呼吸几乎分辨不出来。于是赶紧从怀里把贴肉的伤药取出,先点了刀口附近的几个穴道,血势立减。

然后又让老板娘赶紧找些针线消毒。接着取出一粒红色止血丹,给少年灌下。针线已经送到,用烧酒给伤口消过毒,拿起针线,熟练地缝上刀口。

缝好刀伤,在伤口处撒上金疮药粉,找棉布包扎好。蒋天羽这才抬头长出一口气!

“好了?死不了了吧?”老板娘急切问道。

蒋天羽摇头说道:“不一定,要看他的运气了。”

老板娘叫人用担架把少年抬到后面一间宿舍,吩咐人好好照顾。这才又谢起蒋天羽来。

“多亏了你!刚才都急死了,我们谁都不会这个抢救啊。”

他客气几句,问究竟这少年是怎么来的。老板娘夸张地说:“说了你都不信,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房檐上滚落的?”

“都告诉你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说倒霉不倒霉,正掉在花满楼门口!哦!对了,你看,这里还有一把剑!”说着话,老板娘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把短剑。

习武之人,对兵器都有天生的兴趣。蒋天羽取剑在手,仔细端详起来。

这把剑并不长,只有二尺左右,通体发着淡淡的绿色。剑头混圆,剑身偏细,入手也没有什么分量。手指敲敲剑身,“噗噗”的响声并不像是金属发出来的。看剑刃也不是很锋利的样子。

蒋天羽叫伙计拿了一条木柴,挥剑一试,只在木柴上砍了一道缝隙,还把剑身夹住了!

整个一把玩具!不过,这把宝剑的剑柄竟是用乌金丝缠好!剑柄末端系着的两条湖绿色飘带,细细看去,竟然是缂丝的山水人物!

就这样细细一条缂丝的带子,只有到三百里之外的苏杭市,百年老店“天心丝织”处,才订得到货!而且,不预交上五十个银币,别想拿得到!

蒋天羽虽然不认识什么是缂丝,可他也知道仅仅这两条飘带,价格就已经不菲!

“奇怪!没道理啊?谁会用这么珍贵的材料来装饰一把极普通,甚至说得上是低劣的剑呢?”少年把短剑凑近眼前,仔细看去,忽然发现剑身上有极细的绿色笔画!这些笔画形成一个个奇怪的符号。他忽然觉得这些符号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正思索间,老板娘一把抢过宝剑,说道:“好啦,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头这家伙要是死了,房钱还要出在这里啊!对了,我还没给你结账呢。”

说起结账的事,老板娘叫账房结给他三个银元,说刀伤药什么的总要值一块钱了。“哎呀!你放心吧!我亏不了,等他醒了,我多找他要钱嘛!”少年笑笑,也就不再推让,把钱收下告辞。

走在街上,蒋天羽算了算。熊胆一块钱,熊掌加救人,三块。熊皮加熊脂,一块银元零十个铜板,外加赵奔雷送的五块银券,应该有十块钱零十个铜板。给师娘花了一块钱零四十个铜板,现在身上还剩九元零七十个铜板。

他看看银券,是汇通老号出的。于是去换成了现钱,一切办妥,天色就已经黑下来了。天羽想到明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于是赶紧回家。

镇子离村子四五里路的光景,走到一半处,蒋天羽忽然放慢了脚步,他的直觉告诉他“危险!”

少年抬头看天,天上昏昏沉沉的,把月光完全遮住,四野一片漆黑。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脚下的路,也未必能看得清。但是他在黑夜中就像一头矫捷的豹子,周围一切无不在他感官之内!

“一个、两个、三个……”蒋天羽一边数着人数,一边从腰间拽出铜刀,又慢慢地从怀里拽出来黑弩!“一共十一人!已经在周围布成了一个圈子,看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今天晚上,看来要拼上个你死我活了!

忽然,一声响箭,十个火把同时点亮,一声熟悉的长笑传来:“哈哈哈,师弟!怎么不走了?如果怕黑,师兄我送你一程!”火光中,显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夜行衣,腰悬长刀,负手而立,正是蒋天羽的大师兄赵奔雷!

蒋天羽不愿意跟他废话,只是侧着头,冷冷地盯着赵奔雷。整个身体微微蜷起,好像是一条蓄满能量的弹簧,随时都会一跃而起!

赵奔雷白天在蒋天羽这里栽了个跟头,虽然当面一切好说,可回去之后连忙召集了他手下功夫最硬的十个心腹。这十人被当地老百姓称作“十虎”!不但手狠,而且心黑!

另外赵奔雷本身也浸yin本门武功多年,虽然有些荒废,但底子仍在。对付师出同门的一个师弟,就算不济,也不至于相差太多。更何况还有一口宝刀助阵!

赵奔雷这口刀长四尺半,宽两寸一,重四斤六两,刀身略弯,寒铁铸成,锋锐无匹!宝刀初成之时,曾杀人试刀。一刀飞去,人头落地,身体往前跑了整整八步方才倒地!于是此刀名为“八步斩”!

蒋天羽认得赵奔雷腰间的八步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猎刀,一把是专门杀人用的宝刀,一把只是普普通通的铜质猎刀。蒋天羽不由得心头一沉。“不知道这支黑弩能不能帮一把忙。”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大仇已报,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了无缺憾!

想到这里,蒋天羽纵声长笑,短刀指着赵奔雷喝道:“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