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盯着她,一字字道:“我若是猜得不错,大人不是不肯示范,而是大人根本无法再示范了。”

星楚霍然转过头,瞪着他:“白大侠,区区小女子敬重你是一代名侠,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一些无礼的话来。”

白云飞沉着脸,道:“十一郎中的七巧化骨散并不是神珠彻底解除的。”

星楚瞪着他。

白云飞道:“我有位朋友,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她能施展的法术和拥有的宝物几乎和你同出一撤,我也相信你们之间必定大有渊源,否则那天在百草堂你也不会对我提那样的要求。”

星楚道:“你的那位纳兰朋友?”

“不错。”白云飞道,“想必你应该隐隐猜得出她的师承,她的武学路子其实和你一样,原理就和那少林硬功完全没有区别,星大人,你总该知道少林的十三横练、金钟罩,铁布衫吧?”

“知道。”

白云飞道:“要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硬功夫,修炼之人一辈子不能近女色。”

星楚冷冷道:“那又怎样?”

白云飞冷笑道:“因为,你的天眼神珠方才苏大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若不是一个**,身有杂尘,你就无法发挥神珠的威力。”

星楚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白云飞道:“我在想,七巧化骨散的剧毒你当时并未完全驱散,因为十一郎的龟息大法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你只有委身于他,最后让毒流传于你体内。”

这个猜想实在是太惊人了,偏偏星楚沉默着,咬牙道:“不错,我是委身于他,但我为此丝毫不后悔。”

她的回答让白云飞反而怔住了。

白云飞看着她那双忧郁中又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喃喃道:“这也许是个错。”

星楚缓缓的站起身,仰望着九星连珠图,神情像是在回忆:“剑神一出,谁与争锋?我很早就听说过一剑惊天下的威名。”

“你真不后悔?”白云飞凝注着她。

星楚缓慢但又坚定的点了点头:“白大侠,你有没有过深爱你的情人?”

“有。”白云飞也慢慢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跟随他不顾一切跑出蓬莱岛的公主上官晴,那实在是一段令他黯然的回忆,但他立即懂得了星楚的意思,一个女子为了她中意的男子,无论做任何事,那都是值得的。

星楚道:“所以白大侠应该能够了解我的心情。”

白云飞叹息道:“你爱上的也许不是一个人。”

“哦?”

“你爱上的,是一把剑,一把冰冷的利剑。”白云飞道,“他已把他的一生奉献给剑道,把他的生命融入了冰冷的剑中,所以才能有剑神之美名,剑是不能有情的,有情之剑未必能通神,所以我才说这也许是个错。”

星楚顿时默然。

白云飞的话诚然是实话,同时这之中的道理她也明白。

十一郎的剑之所以快如霹雳闪电,就是因为他无情,他的无情并非真正的残暴好杀,而是无儿女小情,胸藏剑道大情。

一个剑客若为儿女私情所困,他的心中就会有顾忌,对敌人就会有同情,那么他的出手就慢了,剑就弱了。

弱剑焉能称神?

“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要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一把毫无感情的剑?”星楚幽幽的说着。

白云飞淡淡道:“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少数人是为理想而活着的,你岂非也是为你的理想而活着?”

星楚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无疑默认了。

在很多女人心中,爱情是要占据相当重要位置的,但对于男人们那就未必,像十一郎这种剑客就是独特的存在。

“所以你的爱恐怕到最后是个悲剧。”白云飞淡淡的说着,他没必要欺骗星楚,只因他更清楚十一郎绝不会因这种事影响他的决战,“只不过我不太明白,十一郎为何到现在不走,他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问他他也不说,决战之日很快就要来了。”白云飞的皱眉道。

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那是因为天眼神珠已经不再她的身上了。”

白云飞赫然一惊,回过头一看,十一郎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星楚惊讶道:“你……”

十一郎摆手制止了她:“昨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体内毒已解除,而你脸色淡黄,而到现在你的脸色越来越差,想必毒性已开始蔓延。”

星楚更加吃惊:“原来你都知道。”

十一郎表情出奇的冰冷:“你的恩情十一郎永生记得,但厚意却只能心领,你现在不妨说出神珠下落何处,我定当为你追回,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白云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十一郎是怕欠她情,呆着不走是还她人情之后再走,问题就在于星楚她肯不肯说呢?

星楚果然不吭声。

她情愿毒性慢慢蔓延下去,也换得十一郎和她相聚片刻的时间,哪怕是彼此有着一门之隔。

十一郎冷冷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星楚凝视着他。

十一郎的眉头也皱起:“昨日你为我解毒后,在我身旁睡着,那时我全身经脉还不能提气,人亦无法醒来,但我已可感应四周动向,百草堂内来了不下四个轻功高手,这四人似乎先是打晕了老板娘,然后动手盗走了你袖中神珠,不过我很奇怪的是他们为何不向我们下杀手?”

星楚沉默着,道:“别人拿去神珠,倘若不知晓使用之法,一样毫无是处。”

十一郎冷冷道:“倘若有人知道怎么使用呢?”

“那你可告知我何人能用?”星楚淡淡的说道。

十一郎注视着她:“看来你也不知道是何人盗走了神珠。”

星楚不再说话,但神态却无疑也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们二人的对话都显得沉稳冷淡,但一旁的白云飞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他盯着十一郎冷冷道:“你知道这天眼神珠的事情,仿佛比我都还多。”

十一郎道:“的确比你多。”

白云飞注视着他的目光开始柔和起来:“你应该告诉我关于这神珠的事情。”

十一郎叹了口气,道:“看来什么事要瞒住你那还真是不容易。”

白云飞不禁笑了:“确实不容易。”

十一郎看了星楚一眼,道:“其实一年前我前往落叶国修行时,就已经见过你了。”

星楚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红晕:“哦?”

十一郎沉声道:“你运用神珠的手法,当时我并不识得。”

听他这么一说,白云飞顿时也有兴趣了。

十一郎继续道:“结果一月前我在海南国的魔教海底圣殿中见到那海底的气场,又问了纳兰姑娘,我才知道原来你的手法出自魔教的逆天气功。”

“哦?”白云飞大为惊讶,“逆天气功我也会些粗浅的法门,怎么我就不知道……”

十一郎立即打断他:“你那逆天气功不过纳兰姑娘传授的简单的治疗法门,真正的精粹,你和我都还差得远。”

“噢!”白云飞不甘心的应了一声,他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纳兰真的内功精纯,那些神奇的术士治疗法门他确实是学不来的,因为那需要人本身的资质。

白云飞可能是个柔弱纯洁的姑娘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十一郎道:“这逆天气功是根据武当的太极两仪分化而来,纳兰姑娘虽然也会疗伤化血之术,事实上那是她本身的魔教嫡传心法练来的内功,这种内功精纯,在逆天气功中走的是阳刚类型,特别适合救治。”他转头看了一眼星楚,缓缓道:“星姑娘的逆天气功恰恰相反,你走的是阴柔类型,本身不具备很强的功力,但却可以驱动神珠发挥极强的杀伤力,一般人绝难抵抗。”

白云飞不但听呆了,而且连星楚都彻底惊呆,她的师承来历,十一郎居然知道得比她自己都还多,而十一郎这时说了一句让他们更吃惊的话出来:“逍遥侯也是为着这神珠而来,否则以他的武功和声望,怎会答应我的挑战。”

“原来如此。”白云飞叹了口气,“我本就在奇怪,以逍遥侯的性情和声名,本不应该答应这次决斗的,但他却出人意料的答应了,想不到他对这天眼神珠居然也有着极大的兴趣。”

“他不是图谋这宝物。”十一郎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他是为什么?”白云飞赶紧追问。

十一郎的目光落向墙上壁画,目光闪烁不定。

“你也不确定?”白云飞试探着问道。

十一郎许久才缓慢的点头:“是的,我也不确定,他对这一战的把握有多大?”

白云飞长长的吐了口气:“我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你也对这一战也毫无把握。”

十一郎冷冷道:“如果要打一场有把握的战,我宁可不战。”

“你们双方都知道这一战举足轻重,非同小可,决战并未开始,但已轰动全江湖,外界盛传这一战不但名动天下,而且必将永垂不朽。”白云飞振声道,“所以无论你还是逍遥侯,你们其中一人绝对是万万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