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慢慢转过头来,确信那人已被我和梁锋的强大火力彻底击毙,心头的万分紧张才慢慢消退,我向梁锋望了过去,做了个感谢上帝的手势。他回望过来,也学着我划了个十字,这一刻,我们的确得感谢上帝。

当我再望向祝文敏,我呆住了。那个健壮的身体贴住祝文敏,自己隐在祝文敏身后,手中显然是握着一支手枪微微地抵住她的头。梁锋叫了起来,“怎么回事?”在对方只有两个的情况下,他并不在意隐藏自己的方位。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挟持祝文敏的人是谁,他射杀了想擒拿祝文敏的军火走私犯,却又挟持着祝文敏,这人是友是敌,到底是什么人。

只有这个人心中明白,也只有他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雷达轻松地抚摸着他的猎物,这个女人在高效地用匕首击杀两名走私犯时,他就不由自主的对这名女子有了莫名的好感。

健美的身形,敏捷的身手,再此之外有些秀丽的面容,这是个极为出众的女子。雷达微微地笑着,他一路跟着这十多名走私犯,想着这次行动结束之后,一定好好地看看这个女子是谁。

这十一名走私犯找到了特种部队的越野车,当他们很愚蠢的一拥而上时,立刻被隐藏在丛林中的特种部队射杀掉五名。这些走私犯也有着不俗的身手和射击技术,很快的借着黑夜的掩护向丛林深处逃窜,然后这些特种兵在红外线夜视仪的帮助下,能够有效的找到他们的踪迹。

雷达在暗中紧紧地跟着这些追逐者和被被追逐者,冷枪和暗杀让他在这里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赶出来的六名特种部队的队员已经被他击中了四名,剩下的两名队员迅速地调整了行动,对雷达采取了包抄。只是雷达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在丛林中如猿猴一般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雷达继续追踪着逃脱的走私犯,他的任务并不是要保护这些走私犯,而是特种部队。羞辱他们,射杀他们,象一只毒蛇一样让对手感到恐怖和失魂落魄,最后一举射杀钟行!这次如果能射杀钟行,孙家的仇恨也算报了一大半。孙培民面对这次机会,终于点头答应了孙亮节的暗杀计划。也许孙培民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行动,但如果我死于这次行动,结果就只能是因公殉职,被这群走私犯射杀。

雷达听到了梁锋的声音,刚才他的呼喊引起了身边这个女子的回应。“钟行!”雷达的手放开了祝文敏的身体,端枪、瞄准、射击瞬间完成,一道微微的火花闪过,轻微的“呜”声划起一道死亡的声息,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这种可怕的狙击并不完全以你的素质为决断标准,生死之间只是短短一瞬,而没有任何人在每一个瞬间都能保护好自己,即使是神仙也不能!

祝文敏在零点一秒钟清醒,在她身前的这人要射杀钟行,她奋起一拳击了出去,击中那人的手臂,雷达的手枪被她突如其来的拳头击飞了。在微微一怔后,雷达挡开了祝文敏狠狠的拳头,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女子并不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小女人,而是一个有着极强素质的特种兵。

“卧倒!”我端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大声的吼着。那个稍矮一点的身子就势倒下,而雷达惊人速度地已闪到树后。

突然间我心如死灰,雷达在这个角度完全可以一举射杀祝文敏上百次!

而我在这一瞬间竟是无能为力!

我射出的子弹击在树枝之上,祝文敏飞快的在地上滚离危险的区域。身后的枪声配合着响起。可怕的二秒钟之后,我的呼吸终于恢复了过来。

祝文敏找到了一颗树挡住了她的身体,背后的枪声让我知道梁锋逃过了刚才的劫难。身后脚步声开始响起,一颗信号弹冲破丛林,将所有的脸都照耀的惨白。我在那树后看到一张终身难忘的脸,那是张国字脸的,强悍而又冷酷的脸,眼睛上戴着的夜视仪异常清晰!

在我身后十多名队员从各处赶了过来。“包围他!”我指着那树后的影子,扣下扳机。信号弹的光亮很快的消失。从十多个方位射出的子弹几乎将这棵大树击断。

红色的影子闪了几闪,飞快的向一个空隙逃去,层层的密林中已挡住了我的视线。一声惨叫声划破黑夜,在我们耳边如雷般震荡。我几乎是飞的跃到祝文敏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祝文敏,我是钟行。”我的手伸向她伸过来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纵身起来,紧紧地抱着我,死死的不放,身体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一定要抓住他,给战友报仇!”我大声怒吼着,十几个人随着我冲了出去,祝文敏取下了一具尸体上的枪和夜视镜紧紧地跟着我脚步。

但是经过一夜的搜索,雷达已远远地消失在这沉沉黑夜之中,这可怕的黑夜注定了我们的徒劳无功。

第二天天明,我们找到了三具特种队员的尸体,十三具军火走私犯的尸体,那一人并不在这走私犯之内!另外有三名队员受伤,幸好有防弹衣的保护,梁锋被雷达击中了腹部却幸运的没有受伤。这名杀手是冲我而来!他选择了呼唤祝文敏的梁锋,而不是对他而言同样有机会的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要射杀‘钟行’,但可惜在夜间认错了目标。

车内气氛分外的沉重,受伤的三人没有一个发出疼痛的喊声。梁锋接通了贺子豪的电话,把电话递给了我,“大队长!”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面对三名队友的死亡,心中的怒火和悲痛都是无以言表的。

“钟行!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吧?”贺子豪的语气有些担忧,在一夜之后我的电话,不得不让他想到某些严重的后果。

“是,大队长,我们已经全部击毙了十三名走私犯!”我振作了精神,大声回答。

“干的好!”贺子豪兴奋的叫喊着,“这下你可立功了。”

“可是大队长,我们这边死了三名队员,伤了三名……”我万分沉痛却不得不告诉他事实。

“啊?”贺子豪平衡的声音中微微显出一丝吃惊,“怎么回事?这群走私犯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大队长,还有一名杀手混在其中,射死了三名队员,射伤了三名。”经过检查,我们确认这六人都是同一人的手法。

“什么?”贺子豪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你们立刻回大队。”

在找到三名伤员的同时,一辆车已经把他们紧急送进了医院,三具尸体被运回大队。在经过系列精密的检查之后,火化,安葬在大队后山的丛林里。

爷爷亲自出席了葬礼,贺大队长主持了敬礼,在战友的墓前,全排的人都举起了拳头,共同发誓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仇。

那天的天气突然变得极为阴沉,本来一直炎热的气候也突然有了一丝凉意。由红旗覆盖着的骨灰盒静静地放在三名队友手中。三个由水泥和花岗岩彻成的小小坟墓向我们敞开着它的怀抱。

树叶轻轻地落了下来,随着淡淡地风一直在我们头上飘着。我有些呆滞的将三名战友的骨灰一个一个放置在墓碑之下,威武而雄壮的国歌一直响彻全场。

在接过沉甸甸的骨灰盒时,我仿佛能看到他们一个个鲜活的音容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几年的友谊使这种离别变得分外痛苦。我内心被巨大的悔恨包围着,如果我能留守,如果我能从警察局的变化中预测到其中微妙的变化而更加小心,如果我不是为立下这个战功而全力追捕这些走私犯,三名队友就不会因此而离去。

贺子豪发表着沉痛的演说,在极度的悲伤和自责之中,我甚至没有听到贺子豪讲些什么。只是在最后听到,“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三位烈士永垂不朽!”全场一片寂静,爷爷首先摘下军帽,每一句战士都摘下自己的军帽为烈士默哀。

雨突然下了起来,远处隐隐传来雷声。警卫员小李黯然撑开一把雨伞,伸到爷爷头顶,爷爷愤怒地把伞柄握住,猛得摔在地上,脸上已显出铁青的颜色。

他大步走到全队将士面前,热情澎湃而又沉痛万分的发表着演说。“红箭特种大队是军区最优秀的部队,这里的每一名将士都是军区最优秀的将士。祖国需要大家去贡献自己的力量,贡献自己的热血。作为军人,能够战死沙场,能够在与祖国的敌人较量之中,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祖国的尊严,是件无比骄傲的事情。”

他提高了声音,环视着这些站起地如同标枪一般挺直的军人,大声说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没有沙场,没有战争,但同志们,真正的大丈夫把每一处祖国需要的地方都当作沙场,每一次危险的任务都是战争。战友的牺牲换回战斗的每一个胜利,他们的鲜血绝不会白流。同志们,这一次,我们要记住的不仅是悲伤,更加记住他们以军人的身份死去的荣耀,这是我一生戎马的渴望,我希望大家也和我一样,要象个军人一样的死去,而不是象懦夫一样的苟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队了记住他们的骄傲之外,我们更应该记住这次行动的耻辱和仇恨!”他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的盯着我,那声音仿佛就是只对我在说,“每一名队员的离去都让我们悲痛,每一次粗心都让我们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同志们,这一次射杀我们三位战友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这是我们红箭大队的耻辱,更是红箭大队有史以来最为痛切的仇恨。”

爷爷突然拔出了手枪,向上高高举着,在一瞬间他的的身体凝固成为一尊质感的雕像。他大声吼着,“我,钟国强,在这里,代表红箭大队立下誓言,在有生之年,一定擒杀凶手,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枪声响起,全体战士都高举自己的配枪,大声呼喊着,“报仇,报仇!”枪声伴着响彻云霄的吼声在山林中不断回荡。我的脸上已是全部湿透,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爷爷转过了头,大步向大队总部而去,头颈更无稍改。在风雨之中,那身影格外的高大和坚强。

在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军区司令部一辆车突然出现。当着大队数千人的面,司令部的一名高级官员宣布对我进行嘉奖,给我记二等功,给全排记一等功。爷爷坚定的身影已消失在总部的建筑之内,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步的踏了出来。我不能被这种伤痛所击溃,我必须振作起来,用我的双肩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我默默地向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们含笑的面容之中含有太多太多的意味,而我这默默地眼神之中有着更多坚强。

这种绝密的任务,怎么会有杀手暗中随行?警察局的故意拖延是为了什么?所有的事件如果再能痛快的暗中射杀掉我,这就会是对方计划事件的最完美结局。这个计划甚至比上次射杀孙士杰更加有趣。我心中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一场比高一时更加惨烈的斗争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