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福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道:“中华饮食,源远流长,皇宫御膳谱堪称其中的精华。若看及汴京沦陷,二帝蒙尘,御膳房的厨师及菜谱也被掳至金国。但金国乃蛮夷之邦、腥膻之族,向来过着生吞活剥、茹毛饮血的日子,怎能领悟孔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教诲?以致于将御膳谱弃如敝屐。几经辗转,御膳谱落入了万事通手中,万事通传与上官兰。上官兰的烹饪之术遂饮誉江湖。”说到这里,他笑容可掬地注视欧阳倩道:“上官兰是您的师姐,倘若您开口向她借阅一下御膳谱,她一定不会拒绝。是不是?”

包文章恍然大悟:“世上没有免费的茶饭!原来西门福是打御膳谱的主意!”

欧阳倩一脸歉意,道:“但是,御膳谱并不在我上官师姐手上——她早已将御膳谱送人了。你叫我如何去借?

西门福顿时变了脸色:“可惜了我的一壶好茶!”不再给二人添茶水,只叫道:“老二,不用瞎忙了!”随即指着仆人破口大骂:“昨夜老子做了个恶梦,料定今天会有晦气上门,便早嘱咐你把好门,你竟敢当作耳旁风!把那些不三不四、不男不女的人放进门来!你是脑子灌进脏水了?还是心肝有了毛病?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包文章忍受不了西门福的指桑骂槐,起身欲走。但欧阳倩好似没听到西门福的话,仍然坐得安如磐石,稳如泰山。

西门福的脸色更难看了,拉长了一张驴脸道:“老二,你的刀呢?磨得锋利一些!”

西门寿响亮地答应一声,磨刀霍霍,脸上杀气腾腾:“俺一向直来直去,谁要是不识相,俺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西门福不失时机地道:“舍弟的刀子是不长眼睛的!”

这时欧阳倩才显出非常害怕的样子,起身便走,并向包文章道:“我可不是怕死,只怕死了后,上官师姐送给我的那本御膳谱就会失传了。良鞍未遇宝马,名剑不逢烈士,诚可惜也!”

西门福脸色大变,霎时脸上的每一块肥肉都笑成了一朵花:“开玩笑,开玩笑!我早就知道您会有的!对您的足智多谋,我仰慕已久,请坐!”

欧阳倩道:“我还是赶紧走吧!哪里敢坐?您说过,令弟的刀子是不长眼睛的!”

西门福大笑道:“他的刀子虽然不长眼睛,但他自己脸上却长着眼睛呢!”转头向西门寿叱道:“叫你磨菜刀,你磨飞刀干什么?这岂是待客之道?若惊吓了我的贵宾,我可要跟你算账!”

西门寿很快宰杀了一头猪。西门福笑道:“献一下丑,以博贵客一笑。”说完弯腰弓背。就在欧阳倩和包文章莫明其妙之际,西门寿已在兄长的背部铺上一块干净的白布。然后西门寿就以白布作为案板,切起肉丝来,运刀如飞,很快便切了一大盘精肉丝,白布上只有少许油浸,丝毫未损。引得欧阳倩和包文章大声喝采。

片刻工夫,西门寿已做好了十个菜,香气扑鼻,令人馋涎欲滴。

宴席开始了,包文章细细品菜,暗暗叫绝。西门福与欧阳倩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忘掉了曾经发生的不愉快。

片刻后,西门福笑道:“世传欧阳女侠生性孤傲,从来不受人恩惠,更不会吃白食……”

欧阳倩打断西门福的话道:“不用兜圈子了!我可以给你御膳谱,但我有一个条件:以后包神医若想吃什么饭菜,令弟必须认真地做给他吃!”

西门福大笑道:“一言为定!”

欧阳倩微笑道:“我想知道:对您而言,稻香村的主人与魔鬼城的财使,到底哪一个身份说话管用?”

西门福一脸莫明其妙的神情:“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倩不动声色地道:“你是财使,令弟是气使。”

西门福脸现茫然之色:“我睬屎、舍弟弃屎?你是说:我是逐臭之人而舍弟不是?”

“不用装糊涂了!”欧阳倩淡淡地道:“慧净在逃往魔鬼城的路上,遭到渭水派的阻拦。不料魔鬼城的财使和气使突然现身,掩护慧净西逃。我盘算了一下,渭水派周围的武林高手,除了贤昆仲之外再无别人。而且,从你兄弟二人平时的所作所为上看,你应该就是善于敛财、有‘一本万利’之称的财使;令弟应该就是善于杀人的气使。”

西门福大笑:“欧阳女侠真是世之智者,什么也瞒不过你。”

包文章霍地站起,盯着西门寿道:“原来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气使!你手上沾满了许多无辜生命的血,我想来就倒胃口!”

西门寿也霍地站起,冷然道:“你号称神医,救过很多人的命。但只要丁城主发一句话,我就叫你连自己的命也救不了!”

西门福一面装腔作势地斥责弟弟,一面劝包文章息怒。

但是,包文章还是拂袖而去。

欧阳倩连忙追了上去:“包神医,你还真生气了?”

包文章道:“不管怎么说,欧阳女侠如此煞费苦心地满足我的口舌之欲,我十分感激。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欧阳倩大喜,道:“就请您为我马师兄和周师兄治疗一下残疾。”

包文章道:“琴圣马立是当世之仁人义士,我自会尽力为其医治。但我绝不会为周密治疗的!”说完撇下欧阳倩,怒气冲冲地去了。

包文章信步而行,见路边有家酒店,便进去要了酒菜,自斟自饮,暗想:“西门寿做的菜脍炙人口,这里的菜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