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汉赶到了汴京的一家客店,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上官兰招呼道:“师妹,郦兄怎么没有来?”上官兰笑道:“你请我做媒,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来干什么?”曹汉问道:“他现在何处?”上官兰说了郦浩然的所在之地,又笑道:“三师兄,你一向眼高于顶,不知这次看上了哪位女子?”曹汉笑道:“愚兄想先听一下你夫妻的恋爱经过。(/若)”

这时伙计端上了茶水,上官兰喝了口茶,叹道:“一个男人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一生。若不是浩然,我绝不会成为如今的上官女侠!

“在我六岁那年,我父母死于赵宋朝廷之手,咱师父收养了我。从那时起我就恨透了赵宋朝廷。因此,金国大军南下时,我投靠了金军,金军主帅兀术对我极为赏识。

“一天夜里,金军大营一大将暴毙,现场留下了九个血字:‘杀人者,碧湖郦浩然也。’兀术对我说:‘这郦浩然在千军万马中杀我爱将,来去自如,必有绝艺。听说他将去邙山,劝说邙山二鬼抗金——但他却不知邙山二鬼已是我们的人。你这就去邙山,配合邙山二鬼收拾了他!’

“将至邙山时,我遇上了一个腼腆的少年,那少年骑一匹骏马,呆呆地看着我。我有心要夺他的马,便喝问:‘你看我干什么?’他红了脸,慌乱地道:‘因为姑娘生得好看。’我装成勃然大怒的样子道:‘不怀好意的轻薄之徒!’当即抢了他的马,扬长而去。

“等到上了邙山,与邙山二鬼相见后,邙山二鬼也不知那郦浩然是何许人也。

“正在这时,那少年来了。我便威胁道:‘你想要马?难道就不要命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想要命,不想要马——马是从金人手中缴获的,本来就算不上是我的。’我不相信地道:‘你是哪条路上的好汉?竟有那个本事?’他平静地道:‘在下郦浩然。’

“我不由大吃一惊:‘你真是郦浩然?’他笑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郦浩然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冒充?’我暗想:此人是个脓包,还不容易收拾?便道:‘今日让你死个明白:因为赵宋朝廷毁了我全家,我便投奔了金国,欲助金人灭宋!’说完向邙山二鬼使个眼色,邙山二鬼双剑齐出,攻向郦浩然。

“岂料郦浩然一声长啸,如半空响一个霹雳。同时两掌拍出,分击邙山二鬼,掌尚未及身,雄浑的掌力已震得邙山二鬼的身子直飞了出去,待身子跌落在地,已是命丧九泉,真的赴阴间做鬼了。

“我此时方知郦浩然身负绝世神功,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便叫道:‘你杀了我吧!’

“他怔怔地看着我,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责怪,只充满了惋惜与痛心之意,长叹一声,竟是凄然欲绝:‘家仇与国恨,孰轻孰重?我不杀你,你走吧!’

“后来,兀术指使我乔装改扮,暗害郦浩然。我的易容之技天下无双,郦浩然认不出我,但对我推心置腹,全无防备之意。他以诚实待我,我实在不忍心害他——后来我才知道,从他放走我的那一刻起,我其实已爱上了他。”

曹汉听到这里,问:“后来呢?”

上官兰轻轻地道:“没有后来——很快我就成了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刚生下来就失落了……”说完脸上尽是哀伤痛苦之状。

曹汉又目视上官兰道:“我心中一直存有两个疑问,还望师妹坦诚相告。”

上官兰道:“师兄请讲。”

曹汉道:“你的父母死于赵宋昏君之手,但你却因郦兄的缘故而死保赵宋朝廷,可曾心甘情愿?在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里,你跟随着郦兄,奔波操劳,出生入死,可曾快乐?”

上官兰沉思道:“先说第一个问题,正如浩然所言,个人私仇毕竟不能凌驾于国家大义之上。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的体会是: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他的一切。与所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会有春天的感觉;即使身在地狱,也如同身在天堂。”

上官兰又若有所思地道:“世间最令人费解的恐怕就是男女之事——旁观者眼中不匹配的夫妇,说不定成就了一辈子的美满婚姻;看起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说不定彼此一生不快乐。”

曹汉叹道:“有道理!例如当年徐作乐和潘若菊,世人皆以为是一对神仙眷属,谁料造化弄人,二人竟无好结果。”

忽然,几十名金国武士冲进店来。曹汉叱道:“鼠辈找死!”但随即惊叫道:“不好!我内力全失!原来茶水中有毒!”上官兰一运气,竟然一点内力也提不起来,知道中了暗算,不由神色大变,心中暗道:“浩然,你可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