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狗儿前来通知武存孝:允许他带走完颜望等人。/若武存孝大喜,当即在亲兵护送下,亲自面见完颜望,义正辞严地道:“你们无故进入大宋境内,违背了宋金两国的约定,下官将遣送你们离境。”完颜望暗想:“跟随武存孝走,总比落入狗儿手里要强。”当下就没让手下之人抗拒,而是很顺从地跟随武存孝的大队宋兵离开了黄山。

王思楠沉思片刻,与杨彩环留了下来。

这时,被毛常惜雇用的那些人已搓了一根百余丈长的绳子,并将绳子抬上了峰顶,将绳的一端系在一块大石上,把另一端系上块小石子,投入那烟雾缠绕、深不见底的幽谷。毛常惜用双手交替拉着绳子,穿破烟雾,坠入深谷。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片刻烟雾便彻底覆盖了他的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毛常惜又拉着绳子上来了,头顶上沾满了青苔,连声说:“奇事,奇事!”

众人惊问:“怎么了?”

稳定一下心神,毛常惜道:“谷底是个水潭,水潭彼岸是小块陆地,生长着一些果木,其中住着一个人,你们猜是谁?就是十八年前让葛平打入水潭的李问岳!这些年来,他饿了就吃水中的鱼,一直活到如今。”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

叹息一声后,毛常惜道:“可惜潭水太深,连精通水性的李问岳也不能潜入水底去打捞那根金棒。”说到这里他往下面一指:“看,他上来了!”

只见一个人两手交替攀援绳子,捷如猿猴般蹿了上来,竟是一个须发皆白的汉子,穿一件由树皮制成的衣裳,似是野人。

众人既知此人便是李问岳,于是纷纷与之施礼相见。包文章向狗儿等年轻人道:“十八年前,这位李大侠在江湖上可很有名气,因为他绝无半句虚言,只要答应的事,拼死也要给人办到,故有一诺千金之称。”狗儿点头道:“据《史记》记载,西汉时,季布极重言诺,世人称: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想来李大侠之诚信必能与季布相媲美。”

有人给了李问岳一套衣服换上,问道:“李大侠,十八年来您不知所终,原来是被葛平打落在这水潭之中了。”

李问岳苦笑道:“只是在谷中的日子太难熬了些。”他十八年来从不开口与人说话,此时说起话来声调已颇不自然,竟然口齿不灵。说了片刻,言语才渐渐灵便。

他说:“大宋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金国兵分两路,大举攻宋。西路军直扑太原。我与王守锋闻讯,星夜赶往太原,协助守城。与金兵大战二百余日后,眼见城中粮食无多,已很难再坚守下去,太原守将王将军便要我出城搬请救兵。我虽然得以潜出城去,却请不到救兵,只得赶回去。但太原城已破,王将军战死。出乎我意料地是:王守锋那奸贼竟投降了金人!听说金军统帅曾问他为何归降,他竟厚颜无耻地回答:‘小人看上了那守城宋将的妻子,请您把她赏与小人为妻。小人定会感激不尽,誓死效忠大金国。’金军统帅不由哈哈大笑,当即应允了他。于是王守锋霸占了王将军的夫人!”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气愤之极,有人便痛骂道:“这贼子罪该万死!”

随后又有人提议道:“这奸贼罪大恶极,若一刀杀了他,可太便宜他了。不如先将他儿子杀了,让他伤心痛苦,再将他千刀万剐。”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王思楠身上。

王思楠一时恐慌之极,赶紧向卓超群哀叫道:“卓公子,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卓超群向群雄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既然是他父亲,就应该找他父亲算账!不能株连无辜!”

有人暗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欲想要卓超群不插手,须得先从杨彩环身上入手。”便向杨彩环道:“这王思楠的父亲是叛国奸贼,你怎能爱上一个叛国奸贼的儿子?”

杨彩环却反问道:“他父亲是叛国奸贼,与他有什么关系?”

当即有人接道:“自然有关系!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天生会打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无能儿笨蛋!”

但杨彩环口气坚决地道:“有关系又如何?我既然爱他,就算他本人真的十恶不赦,我也还是爱他!”

王思楠满怀感激地道:“彩环,多谢你!”

李问岳却向王思楠凝视片刻,然后问:“你今年多大了?”

王思楠一愣,道:“二十二了。”

李问岳道:“我离开太原时,王将军的夫人就已怀孕。从时间上推算,那便是你了。况且你如今的相貌与当年的王将军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王守锋之子,而是王将军的亲生儿子!这样看来,当年王将军夫人——也就是你母亲,之所以愿意嫁给王守锋,乃是忍辱负重,是为了抚养忠良遗孤。”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

王思楠吃惊更甚,暗道:“我娘怎么从没说过?”

李问岳号称一诺千金,众人对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一时也对王思楠另眼相看,纷纷道:“你本是忠良之后,为何甘作金人走狗?”“你父亲王将军坚守太原二百五十余天,慷慨殉国,何等英雄,你却认贼作父!王将军泉下有知,岂不寒心?岂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