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芷雨……”在这个寂静的空间,望月垄的声音那么清晰,儒雅,温柔。

“垄,真是对不起呢,连累你,陷入我写下的劫。”芷雨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静静地闭着眼,轻轻地握住望月垄靠在她腰际的手。

“不要说对不起。”他微笑依旧,声音有着令人心安的磁性。轻轻地吻着芷雨冰冷的唇,他再次说话,声音有些调侃,“果然么,我们的大作家来到了自己创造的世界,反而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吗?”

“呵呵。”芷雨虚弱的笑了起来,“我也没办法啊,我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却不能预测自己将遇到的事情,身不由己啊。”

“喂,你可不是这么容易失去信心的呐。”他的双眸在黑暗中依旧闪亮。

“谁说我失去信心了?”她又向他的怀里挤了挤,“有垄在,我不怕!”

“对啊。”他笑意又添了几分,“再说了,你不觉得死在自己写的小说里会很丢脸吗?”

“废话,要你说!”芷雨受不住地一翻白眼,“就是做鬼回去了也没脸见到我祖先!”

“啧啧,我可不想做鬼,过半年就中考了,我还想回去参加呢!”

“我也想啊,不过啊垄,你不觉得我们年龄谈恋爱会不会太小啊?”

“咦,你才晓得啊!”

“……什么嘛!”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都早熟。”

“听起来不像褒。”

“本来就是贬。”

“……”

过了一会儿后……

“呜呜,垄,好冷啊……”

“……是啊。”

“垄,你在发抖啊……”

“笨蛋,你自己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呃,垄,我现在好想吃火锅,火锅好暖。”

“那等回去后,我们一起吃。”

“要很辣很辣!”

“这个,很辣啊……”

“知道你不喜欢吃太辣啦,我们吃鸳鸯锅,我负责辣的,你负责不辣的!”

“……貌似你自己吃一丁点辣椒就会满世界找冰水喝吧!”

……

很难想像,当我推开安信冷冻仓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段对话。

一点都不像两个冻得已经失去知觉的两个人的聊天。

看见二人,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望月垄身上是单薄的一件衬衫,那衬衫已经因为温度太低而显得有些僵硬,却依旧勾勒出了他笔挺的背部曲线。他手中环抱着的是芷雨,她显然被关在冰库里的时间更长,尽管身上裹着一件很厚的羽绒衣(一件从外面看像普通秋装的衣服),身体状况却比望月垄还糟糕,已经陷入半昏迷。

“该死!”低低咒骂一声,我疾步上前,掌心贴在望月垄僵硬的后背,一手握住芷雨冻僵的手,暗暗发动云之决。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来早了一步还是来地晚了。

说来早了一步那是因为在推迟十几二十分钟,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芷雨。

说来晚了则是因为如果来的更早一些,望月垄环抱着芷雨的双手就不会僵硬的难以恢复。

他是打篮球的,芷雨说过。

但令我意外的是,望月垄在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后,默默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后稳住重心,复杂地看我一眼,低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呼吸恢复正常却仍然昏睡的芷雨匆匆离去。

快到我觉得莫名其妙。

他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只是很快我就没有办法顾及这一切,忽然闯进来的那个满脸鲜血的,杀人集团最后一人,已经完全绝望的大头目看着我,狰狞的笑。

他的样子十分恐怖,甚至比不上外头那些铺了一地的尸体。

“陪葬吧,你们都陪葬!”然后他按动了手中那个类似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空气中立即传出一种诡异的,极快的数字变化警告声。

那种声音极细极细,我却清楚地听见了,而且令我骇然。

那么多的定时炸弹!

如果爆炸,这个废弃的安信冷冻仓,以及方圆二十米也就会被全部摧毁吧!

但是大头目堵在了门口,我没有把握一次打到他冲出去——困兽之斗往往是最恐怖的,特别对他这种已经报了必死之心的人。

可他的身体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冷皓焦急地身影出现在那个胖的像猪猡的身后,他眼中全是焦急与担心,我可以从他的乌黑的眼中看到我自己清澈的倒影。

“紫怡……”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感动。

他完全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但他还是来了。

这种炸弹连我用云之决都没有把握对自己身体造成不算太重的影响,而他的冰之决防御性虽不是最烂,但终究不如以防御为主的云。

脚尖一点地,我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前腾空而去。

经过门口时,我紧紧牵住了冷皓的手,抱住他,用最后的灵力构筑了一片十分厚实的云朵——也是我们的保护结界。

“轰——”地一声,那个废弃的仓库亮起了一片明晃晃的火光。

我趴在云朵上,喉咙瞬间盈满了甜腥味。

捂住嘴,鲜血顺着指缝低淌下来,落到白白的云朵上,刺眼的散成不规则圆形。

“紫怡!”冷皓跪在我的身边,环住我微微颤栗的肩头。

真的是……很霸道的炸弹……

没有击到实体上,仅仅是余波震到了用能量汇聚而成的虚体,竟然也造成了这般后果。

紧闭着双眼,身体前倾,跪坐着,鲜血染红了我的手臂,蜿蜒曲折。

没有了灵力支撑云朵的成形,它缓缓落回地面。

冷皓的双腿已经踩到了地,他没有再说话,脸上自责的表情透露了他的心情,很用力的握住我的肩头。

如果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

“我没事。”我轻轻摇了摇头,干脆地抹尽嘴角的鲜血,“快进去检查一下吧,警察快来了。”

kise不会留下中的一个活口,这样对kise的隐秘性会有很大威胁,何况那封黑色的信笺上关于怎么处理那些人,只有两个字——“均诛!”

我至今难以接受,所以清理活口的工作一直是由他们四个人完成。

冷皓不动,仍是看我。

“我真的没事啦!”我开始撒娇,眼神不依不饶,“早点清理干净,我要回去睡觉!”

“……好。”冷皓冷硬的面颊上终于有了一闪而过的笑意,转身走进死人堆中。

我却终于在冷皓的视觉盲区里,扶着烧焦的树,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怎么可能……没事……

眼中氤氲起薄薄的雾气。

这就是kise,这就是kise!

在所有人都为这些壮举拍案叫好时,有没有人想过我们要承担多少痛苦?

身后忽然有诡异的风晃过,伴着衣衫簌簌的颤抖声。

“谁!”我警惕地回头,瞳孔骤然扩散,震惊地看着蓦地出现在我身后的穿着斗篷,带着风帽的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自上而下的手刀砍在我后颈,我就那样软了身体,晕了过去。而我在晕倒的最后一瞬间想到的是——这种体香,好熟悉。

血链松了,它从我的手腕轻轻滑落。

在滑落的一瞬间,它的颜色逐渐变换,成了深沉而绝望的黑。

黑衣人轻轻弯腰,半抱着我,幽绿色的瞳仁闪着疼惜的光芒,轻轻拂去怀中女子嘴角的鲜血,唇瓣一动,匿光闪过,二人消失不见。

空气中暗香涌动,那抹属于一个叫林紫怡的自然散发的淡雅玫瑰香,还有不知名的,薰衣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