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并不纯粹,很复杂,混杂着说不清的酸楚和无奈,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心悸。

慕岚看得心疼,摸了一把眼泪,朝着程晨道:“程晨,我们回家,你跟着我回家,不要再回去了。”

“岚岚,其实我早有察觉,那天晚上他回家之后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说肯定是他公司女同事的,最近她在那事上也一直很冷淡,我还不断的给他找借口,说是他工作累了,呵呵。”程晨低低的说着,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仿若只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慕岚知道,她的心在滴血,轻拍着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咳咳。”程晨突然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有些通红,慕岚急得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唇边让她喝下,然后坐在一旁顺着她的背。

过了几秒钟,程晨再次开口,“岚岚,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是他的秘书,一年前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我亲自给她挑的呢,当时他在几个人之间犹豫,我正好去他公司,是我说那个女孩看着比较老实,不会对他起什么坏心思,他才决定聘用她的。想想,这个人还是我间接送到他手里的。”

“程晨”慕岚只能低喃着她的名字,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这么一出,嘲讽的扯了扯唇角,陆睿的母亲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儿子找好备胎,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已经重新找了一个。

人果然不可貌相,看着老实的人骨子里并不一定是这样的人,就如她错看陆睿一样,平日那样温润的人谁知道他竟然干得出这样的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谁要是在她耳边说这样的话,她肯定淡然一笑,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左耳进右耳出。

那么她那天圣诞夜看到人无疑就是陆睿,那女人说不定就是她的秘书,这么说来,陆睿出轨已经有一段时间。

“程晨,圣诞夜那晚陆睿在哪?我好像在我们经常逛的商业街看到他了。”慕岚敛眉朝着程晨道。

程晨看着慕岚,唇色有几分泛白,自嘲的道:“岚岚,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他那天晚上确实不在家。只不过你看到的人应该是他们家相中的那个女人,那晚上我知道他母亲把他叫走就是为了陪那个女人。”而她因为这个事情一晚上难受,连饭都没有吃下去。

“程晨,你怎么这么傻。”慕岚抿唇不语,喉头堵得难受,最后只能化作幽幽一声叹息,想好好的骂她几句,却不知从哪儿开始说,她竟然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去陪另外一个女人。

程晨的目光变得有些哀戚,骤然一凉,不再提有关陆睿的话题,“岚岚,我不想呆在医院,今晚可不可以暂时去你们家住一晚。”

慕岚点了点头,这事情裴寒熙肯定不会有什么异议,扶着她下床,替她穿好大衣。

裴寒熙的车已经让人开过来,坐在车里,程晨一直闭着眼睛,慕岚坐在后面一直搂着她,时不时观察一下她的神色。

其间,陆睿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慕岚毫不留情的直接掐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慕岚不知道该不该通知程晨的父母,刚一向程晨表达出这样的意思,程晨立马阻止,一直平静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慕岚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能先把程晨带到自己家里,走一步算一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都需要时间来沉淀,找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慕岚一直守在程晨的床前,等她闭上眼睛替她掖好被角才退出了房间,她心中很清楚,这丫头虽然闭着眼睛,可根本就没有睡着,今天晚上对她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

被好朋友撞见了自家的丑事,这个一直好面子的丫头应该会觉得有些尴尬吧。

慕岚没有在客厅看见裴寒熙的身影,只见书房里面的灯亮着,男人倚在窗台前打电话,她走进的时候他刚好收线。

裴寒熙拉过慕岚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插进她的发丝,挑着一根放在手指缝间轻轻捣弄着,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怎么样,程晨睡着了吗?”

慕岚摇了摇头,突然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望着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会不会有一天也和陆睿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真那样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是否能和程晨一样平静。

在被陈皓伤害过,她其实有过极端的想法,不想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因为世间最大的伤害只有最爱的人才能给,如果不爱,就不会有伤痛。

所以,她才会那么匆匆忙忙的找一个人结婚,这原因占很大一部分。

如今她对这个男人,早就已经脱离了初衷,不知不觉被他所吸引。

裴寒熙不知道慕岚在想些什么,以为她还沉浸在好朋友的悲伤中,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抱着她。

“裴寒熙,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禁不住外面女人的诱惑,家里即使有温柔体贴的妻子还会想着外面的女人?是不是等变成老夫老妻后,就会开始追求一种别样的刺激感?”沉默了许久,慕岚突然不安的开口。

裴寒熙闻言,俊脸猛地一沉,连带着眸光也有些转冷,和慕岚微微拉开一些距离,大手抬起她的下巴,故意用带着薄茧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下颚。

慕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忐忑的与他目光相接,下巴被她弄得微微有些刺痛,他的迟疑让她心里一沉,眼眶莫名的有些泛红,果真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是还是不是,一个很简单的双项选择题。

时间越长,慕岚苦笑了一下,这男人竟然连骗她都不愿找借口,正当她心里的酸涩忍不住泛滥时,男人终于开口:“慕岚,你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

他没有叫她岚儿,而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她。

慕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质疑让他不高兴了,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安。”程晨和陆睿那么多年的感情都走到了这一步,而他们才这么短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她们的婚姻能够长长久久。

裴寒熙眸光落得很深,认真的看进她乌黑的翦瞳里,“岚儿,我知道程晨的事情让你不安,但你要相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不是陆睿,你也不是程晨,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男人的语气很沉,慕岚只觉得自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我明白,对不起,我不该这个样子质疑你,我只是……太过在乎你,害怕失去而已。”

太过在乎,害怕失去。

慕岚的这八个字明显取悦了裴寒熙,裴寒熙唇角一扬,咧了咧嘴,“我不怪你,只是想让你学会相信,你要是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我们又怎能好好的走下去,我说的话,你能做到吗?”

慕岚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似乎莫名的得到鼓励,连带着身上沾染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相信,我相信你。”

“傻丫头。”裴寒熙揉着她的发丝,双眸里浸满温柔,她担忧,他前段日子何尝不担忧,自从陈皓出现后,她就一直很忐忑,虽说她的性子可能不会回头,但难保有个意外不是。

毕竟爱这东西,是最难琢磨透的。

她说他可以去做个神棍,可只有他自个心里清楚,他也有算不到的东西,譬如她的心。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怀中的这个人儿终于完全是自己的了,就这么抱着她,他就觉得十分的满足。

慕岚把心里那点小忧虑化解之后,又开始担忧起程晨,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之间劝和不劝离开,可她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尤其在男女感情方面,背叛了就是背叛了,破镜重圆的事情她本就不太相信。

“裴寒熙,你觉得我今天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我让程晨和陆睿离婚?”慕岚靠在裴寒熙的温热的胸膛上,询问着男人。

“你没错,这是你的想法,你只是把自己的建议告诉她,其实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参考,最后的决定还是在于她。”裴寒熙淡淡的说,心中却是在思索另外一件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裴寒熙只是静静的听着,听慕岚说对婚姻的看法,对程晨的期盼,偶尔搭上一两句,好看的唇形始终轻勾着,看着她在他面前一点点变得随心所欲心中甚是欢喜。

入睡之前,慕岚又悄悄的去看了程晨一眼,见她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心中一阵生疼,可裴寒熙说的对,在这件事情她只是旁观者,关键还是要看程晨自己。

裴寒熙本来想在今天和慕岚在那事上有所突破,不料中途被杰森打断,几个小时前她的好朋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能无奈带着几分怨怼的看着怀中已经睡得正酣的小女人。

她浅浅的呼吸着,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下,一头黑亮的长发散在白皙诱人的颈窝处和绸缎枕头上,双腿自然而然的放置在他的长腿之间,呈现弯曲的姿势。

他稍微一动,她立马黛眉轻蹙,似乎睡得一点都不好。

轻轻摸了摸她光滑的小脸,裴寒熙苦大仇深的往下身瞥了一眼,最后只能抱着她入睡。

翌日,等慕岚起来的时候,正看到裴寒熙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而她一直担忧的程晨竟然从厨房端着一盘东西出来,笑眯眯的朝着她道:“岚岚,原来你在家都是这副德行,竟然这么晚才起床,连早餐都是你家boss大人做。”说完又继续往厨房走去。

程晨和往日比没有什么区别,能说能笑能打趣,可眼睛下的熊猫眼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昨晚睡得一点都不好。

有些不高兴的剜了一眼正在看报的裴寒熙,这男人,程晨来他们家是客人,她要做早餐他怎么也不阻止一下。

裴寒熙无奈的耸了耸肩,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让她找点事情做,这样总比她一个人无聊胡思乱想要来的好。”

程晨从厨房里又端了些土司面包出来,朝着慕岚道:“岚岚,你不要怪裴寒熙,是我自己抢着做的,打扰了你们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总得让我为你们做点事情。”

慕岚走了过去,装似恶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长记性的家伙,不是说叫你不要跟我客气,矫情个什么劲。”

程晨配合的摸了摸额头,笑得格外的明媚,“慕岚岚,在你家boss大人面前你好歹矜持点,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

“他已经习惯了,我要是不暴力他会不习惯的。”慕岚朝着裴寒熙眨了眨眼睛。

裴寒熙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这丫头在逗程晨开心呢,她这么卖力的表扬,他这个做丈夫的自是不会扯她后腿,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是啊,你丈夫我有受虐的倾向,夫人要是太温柔娴熟我会不习惯的,我就喜欢夫人张牙舞爪的样子。”

慕岚唇角一抽,这男人真是一点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她这动作哪是张牙舞爪了,瞪了他一眼,跟着程晨去厨房端牛奶。

程晨眼神望着两人的相处,眼神不由得一暗,曾几何时,她身边有也这么一个男人。

吃过早餐,慕岚不愿离开,程晨只得把她推出家门,“慕岚岚,你这么小肚鸡肠做什么,是在不放心我一个人呆在你们家?怕把你们家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