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古朴的测灵木若是一桩神木,木纹质素,深刻六道年轮,上面升起氤氲的青色云烟,袅袅绕绕。

五祖一脸担忧,望见沮丧的王布衣,那道无助而消沉的身影淹没在测灵木激发的灵气当中。

一炷香过去,奇迹没有发生,青蒙蒙的云烟如同潮水般退回测灵木,露出神色呆滞的王布衣。

灵根测试结束,王布衣是无灵根体质!

没有人宣读,但这道声音好似雷霆,在王布衣的脑海中“隆隆”轰鸣,无法断绝。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王布衣双眼无神,喉咙中咕哝出不甘和绝望的声音。

王布衣不甘,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二次灵根测试结束了,结果无法改变,他没有灵根,没有修仙的资格,无法踏入仙途!

“男儿当自强,纵然没有灵根,但命根还在,回去讨几个媳妇生一大堆孩儿,总有一二个屁娃有灵根。”五祖粗话连篇,把王布衣搀扶下来。

“没有灵根而已,也没有什么,一千人中未必存在一个灵根拥有者,大部分是无灵根体质,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看你爷爷,活得不知道多自在,不要将灵根看得过重。”林开盛收起测灵木,在一旁安慰道。

王布衣不语,神色落寞。

突然间,王布衣神光焕发,抓住林开盛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林爷爷,我会不会是稀少灵根,测灵木没有测出来。”

林开盛脸庞轻微一僵,扫开王布衣的手,无奈地说道:“布衣,我知道,我理解,但是你没有灵根,这是一个事实,无法改变的。”

至于稀少灵根,林开盛想都没想,甚至没有解释。

测灵木能够测出百分之八十的灵根,剩余百分之二十的极稀少灵根,百万名灵根拥有者也未必出现一个,甚至个别灵根是千年不遇的存在。

“老友,今日麻烦你了,我带孙儿回去了。”五祖叹了一口气,对林开盛说道,拉着王布衣离去。

路上,五祖一直开导王布衣。

“王家上下几百口人,也不过四五个仙徒。孙儿,你不要过于执着。好男儿,若是这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王布衣苦笑一声,无力地抬起头:“爷爷,请放心,布衣并非想不开,只是不甘。”

“不甘?有什么不甘的!”五祖双目一睁,大声呵斥,半步武圣的强悍气势爆发出来。

“灵根算什么,可能传宗接代,可能无敌天下,可能长生不死?不能!灵根只是一张门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代表你可以修仙,仅此而已!”

“我只为修仙......”王布衣答道。

“固执!不可教化!你若走不出这个困境,走不出低落,那你也就这样了!”五祖怒其不争,浓眉气得差点烧起来。

“爷爷,我......”王布衣张了张口,可又无话可说。

“为什么,真的无法修仙,踏上仙途吗?那我如何登上太玄宗,见到哑女。没有灵根,没有修仙的资格,万丈雄心也只是虚影、泡沫而已。”王布衣一双透彻的眼瞳,流转出无尽的悲伤。

传宗接代如何,无敌天下如何,长生不死如何?王布衣不忘初心,他当初修仙,只为见红颜一面,若能说上三个字,死而无憾,一生无悔。

“爷爷,孙儿修仙,只为一个情字。”王布衣低声道,目光幽然。

“放你妈的......”五祖刚要开骂,他瞥见王布衣幽深的目光,顿时叹了一口气,“妈的,所谓英雄,全是爱情上的狗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是一个情种。”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多少年前,在下界的一个无名山巅,他和她相遇。

那时,金霞漫天,无双仙剑,化作劈开苍穹的痕迹,与魔火大战,九天神霄之上斩妖除魔。

他不过一介凡人,目睹了这一场战斗,深刻在灵魂的战栗,致死不能忘。

后来,百年前的一叩首,换来众生莫盼的仙缘,也结下了永世不变的姻缘。

“我生在太玄宗掌管诸州的边远山村,本应该三生三世与仙无缘,但因为一个变数,亲爹曾经是一个仙徒,并且复苏了记忆,踏上寻找仙途之旅,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吗?”王布衣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前生今世,大半的人生,在一间炼丹房,和二部经书,丹青笔画,和一个绝世女子,相伴而过,怎能忘怀,怎能甘心。

“以凡人之姿,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从风雷州走到太玄州。”王布衣心灰意冷,灵魂破开了一个洞。

“偏执,太偏执了。你这样下去,不是废了,就是入魔。”五祖见状,连连叹息,刚毅的面庞此刻却因为王布衣,愁云密布。

“好生休息,过几日我教你肉身境后面的路怎么去走。”五祖丢下一句,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已经徐徐行到了东湖旁。

等王布衣回过神,腾龙阁近在眼前,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站在门口,翘首相望。

“小艾,你今天没有去工作吗?”王布衣走了过去,手脚无力。

“公子,你回来啦!”方小艾欢快地迎上来,像一只百灵鸟,但她立即发现王布衣无精打采,眉宇间没有神气。

“公子,你怎么了?”方小艾关心的问道,旋即她捂住嘴,一脸悔恨,懊恼不已。

方小艾一想便知,王布衣和五祖是去了龙山郡府,而王布衣是无精打采地回来,结果不想而知。

“今天这么早吃晚饭?”王布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揉了揉方小艾的头。

王布衣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摸妹妹王青衣,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却暴露出王布衣此时内心的软弱。

“公子你不记得了?五祖将我调到腾龙阁,当公子的贴身侍女。”方小艾小声道,“如果公子不喜欢,那我回到原来的岗位。”

“不用,这样挺好,腾龙阁什么都好,就是没人气。”王布衣向前走去,留下一句话,“对了,你去厨房拿些好酒来,我要喝酒!”

“公子......”方小艾望向王布衣离去的身影,一脸担忧。

王布衣回到腾龙阁,漫无目的地横穿三百米长廊,来到龙尾亭。

三座水亭,在腾龙阁长廊的尽头,连成一片,好似一个巨大的龙尾。

王布衣坐在了石凳之上,望向波澜壮阔的东湖,久久不语。

他似乎从悲伤和失落中走了出来,但像是失了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能吃饭,能走路,能睡觉,也能和人交谈,但就是没有精神,仿佛一个空壳。

一阵清风吹来,岸边垂柳盈动,万条垂下绿丝绦,迎风飘舞出婀娜身姿。

清风过去,东湖的湖面上吹起一层水雾,顺风掀向对岸,清爽湿润,像一层轻纱掀飞,让后方的景色迷蒙起来。

这时,一抹白色的丽影惊鸿而仙,一尘不染,不惹红尘,一只锦鞋踏破,飘然而至。

这是一个绝世的凌波仙子,白衣胜雪,面靥倾城,惊艳天下,实力也是无双。她踏波而来,身子轻盈,如同一只飞燕轻轻的掠过湖面,落在龙尾亭。

五百米的距离,方才还是远在东湖另一边,眨眼间进了龙尾亭。

王布衣面无表情,换成往日,定然惊艳白衣女子的美丽神秘和强大。

但今日,失志失魂的王布衣,没有兴趣。

“喝酒吗?”白衣女子红唇轻启,一道天籁之音响起,她抬起皓腕,素手拎着一根草绳,末端吊有一壶美酒。

白衣女子过于脱俗而出尘,宛若天上仙宫的谪仙,让世间所有男人自惭形秽,心生自卑。

“可以借酒消愁。”白衣女子见王布衣没有搭理,也不恼火,始终出尘而淡然。

王布衣闻言,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白衣女子:“你不洗换衣服吗?一直见你这般,穿着一件白衣,都发臭了。”

王布衣语出惊人,竟然说女神般的白衣女子发臭,如同一个懒汉,不洗换衣服。

白衣女子浅笑:“你终于说话了,我以为你哑巴了呢。”

白衣女子坐下了,衣袖轻轻拂过石桌,二个玉质剔透的酒杯凭空出现。

“小姑,说实话,府中的人大部分以为你是哑巴。”王布衣拿起酒杯,不客气地把玩道。

王布衣意外的反常,以前仰慕白衣女子,敬若女神,但今天一直和她对着干。

“小姑?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白衣女子超凡脱俗,宛若不食烟火的仙子,清丽淡雅,王布衣这般招惹也没有火气。

“说老了?仙子一般不都是百八十岁的老太婆吗?我以为叫你一声小姑,让你觉得年轻了呢。”王布衣说着,故作惊讶,认真打量白衣女子,好似是在看自己是否瞧错了。

“是吗?”白衣女子黛眉一拧,她被这句话可刺得不轻。

旋即,白衣女子笑了:“原来如此,是方才我的一句‘借酒消愁’把你开罪了吧,小姑在这里为你赔个不是。”

白衣女子聪慧,察觉到原因所在。

王布衣确实被“借酒消愁”四个字刺激到了,这话他可以说,但别人不行。

“不就是无灵根体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白衣女子道。

王布衣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白衣女子自顾自地说道。

“传说,开天辟地之初,万族强大,而人族势微,有先灵传下仙法,教导给有灵根的人,让拥有灵根者学习仙法,成为仙人,这样人族才逐渐强大起来。”

“无数岁月过去,人族达到鼎盛时期,称霸世界,昔日的万族被人族打败,反而衰落。从此以后,仙为至尊,仙道的修炼体系也逐渐完善。但是,毕竟拥有灵根的人是少数,多数人还是软弱无能,作为下等人而活着。”

白衣女子说着说着,引起了王布衣的注意。王布衣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倾听起来。

“无灵根体质的人也像你一样,极为不甘。仙道是通往强者的唯一大门,这扇大门关上了,他们只能永远做一个弱者。

后来,有一个名叫的人,想尽一切办法,开始向被仙打败的种族学习,开创招式,强大自身,逐渐出现了武术。”

“原来如此,我说武术的一些动作,怎么和山林间的动物相似,原来是学他们来的。”王布衣惊呼一声。

“这么说来也是,不管是我修炼的《犀皮牛筋功》,还是《鱼龙化劲法》,亦或者《虎神炼骨功》,学习对象确实是鱼、龙,虎等种族。”

“没错。”白衣女子看了王布衣一眼,浅笑一声,“所以,当一扇大门关上了,先人绕过了大门,努力开辟出了另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