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人群如流,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唐先河和石螺主仆二人没走几步,忽然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直透脑髓:“江弼,久违啦!辛瑜在此恭候多时了!”

唐先河冷冷一笑,淡然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石螺亦狐假虎威:“臭婆娘,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若嫌寂寞,去找野男人陪你睡!”

此言一出,无异于火上加油,辛瑜不禁恼怒成羞,叱喝道:“小子,闭住你的臭嘴!姑奶奶要你知道言出不逊会得到什么下场!”话音未落,手中长鞭已向石螺身上甩去。

如果一鞭得手,石螺必定皮开肉绽,目不忍视。然而,就在石螺惊恐万分进退两难之际,只觉眼前一花,心目中的大英雄、大救星唐先河已欺身上前,但见他手中的衣袖也不过是这么轻轻地一挥,辛瑜顿觉一股无形之劲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鞭身砸去,两劲在半空猛然相碰,辛瑜只觉手中一麻,右臂一震,长鞭险些脱手落地!就在这一停一顿之间,唐先河已安全地将石螺移到一边,甩一甩潇洒的长发,含怒似愠地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姑娘不要欺人太甚!”这时游人早已退避三舍,不敢动问。

“就是!屁股还红的婆娘也敢对你家大爷我动粗,成何体统!”石螺躲在唐先河身后穷嚷。

辛瑜闻言,欲要发作,终有所忌惮,恨恨地说道:“江弼,你少得意,你享受阳光的日子已不多矣,还敢大言不惭!”

“承姑娘美意。然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半点不由人,老天注定我要长命百岁,姑娘的一片苦心岂不枉然?”唐先河言之有“理”。

辛瑜咬牙切齿,怒叱道:“江弼,汝少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言毕,长鞭一振,如灵蛇游龙般盘旋而入,疾击咽喉。

一出手就是杀招。唐先河见她鞭法诡变多端,倒也不敢大意,当下脚踩八卦,步行九宫,身形一变,让过一鞭。方想解释,哪知辛瑜一鞭走失,一鞭又起,九节长鞭有若惊鸿掠空,直凌劈面罩下……

唐先河心中一凛,忖念道:“这小妞的鞭法怪僻、辛辣,功力也颇具火候,然中气不足,鞭章有凝滞之感,还算不上灵活娴熟、心法如一,但能练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可惜英杰早逝,这又无端令人引来许多遗憾。”心里虽作此想象,但手上也并不含糊,然也只守不攻,闪转腾挪,身法漂亮之极,惊人耳目。

所谓行家一落眼,便知深和浅。辛瑜见久战不胜,心中纳闷,对唐先河真是又慕又恨,眨眼间已攻出三十招,却是劳而无功。

唐先河见辛瑜现出气浮心虚之气象,乃道:“姑娘暂且住手,且听在下一言!”

辛瑜哪肯就此罢休!杀父之仇不报,又有何

颜面苟活于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啖其肉、寐其皮、啃其骨,吹气之言,又怎听得入耳?是以凤目一瞪,柳眉一扬,瑶鼻一哼,点破朱唇,娇叱道:“恶贼,死到临头,汝还有甚么话可说?今日是先父满七之时,若不将汝手刃于此,我又何以告慰先灵?恶贼,认命吧!”说完,身形就要欺上。

唐先河知其误会甚深,越解释就越纠缠不清,念如今势如燃眉,当尽快想一良策以对之。一答一问之间,唐先河灵机一动,有计出壳,因说道:“辛姑娘你冷静一点!在下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是徒劳的了,但武当派凌虚道长的话,姑娘总该相信吧?”

辛瑜闻言一惊,果然止住了手脚,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认识凌虚道长?你果真不是江弼?”

唐先河说道:“姑娘的问法有欠高明。无论在下是不是江弼,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是’。辛姑娘,令尊之死,在下也深感痛心,但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也不要过于悲伤。更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岂不容易着了坏人之道?不瞒姑娘说,在下这次已经是第二次被当作江弼了,也不知踩上什么牛屎运,时不时冷不防地被人臭骂几句,再拿几件破铜烂铁来吓唬一番,及俟冰释解疑后,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我想姑娘是明白事理之人,大概不会如此吧?”

“你以为本姑娘会那么容易相信你吗?不到水落石出,休想我会放过你!”辛瑜这样回答他。这是女孩的神秘之处,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就像诸葛亮摆的空城计,司马懿虽兵临城下,却反疑有埋伏,退兵不攻。

“哦,苍天哪,你快睁睁眼看看,这是什么世道?”一顿,看了看哆嗦一旁的石螺,弗然道:“石螺,我们走吧,天下已无你我容身之地,与其将来受罪,莫若此番共泛仙槎,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吧!”

“主人,应该是抱明月寻嫦娥。若得嫦娥妹子相伴,也不枉此生啦!”石螺也在痴人说梦。正是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天衣无缝,妙哉妙哉。

“慢着!你们就这样走了吗?”辛瑜在焦急中有点野莽。

唐先河无奈耸耸肩,只是不语。

石螺口无遮挡:“不走怎么着?莫非你要我家主人留下来与你拜堂成亲,愿就枕席之欢不成?”

辛瑜闻言,霎时花容失色,似怒还羞,只幽怨中略带几分悲戚,似乎还韵含丝缕情意地注视着唐先河,欲语泪先流。

唐先河见状,内心猛然一震!女人的心思如雾如谜难猜测,面对身世恁般凄凉的美人儿,聪明的你又当何所适从呢?这时,儿时的往事,师父的教诲又浮现眼前,历历在目。终于痛下心来,仰天叹息而戚声道:“辛姑娘,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彼此知之甚少,实难开花结果,

还是把它从心中忘却吧。姑娘,报仇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以你现在的武功,恐怕还不是江弼的对手,所以在下建议你最好能够找到凌虚道长,拜他为师,这样,兴许手刃仇人的希望会大些。如果他老人家有支吾之意,姑娘就说是万应灵丹主人相托即可。”一顿,转向石螺道:“石螺,快向辛姑娘赔礼道歉!”

“主人,您叫小人向她道歉?”石螺一时领会不过来。

“你忘了你对我的誓言了吗?”

“小人不敢忘。”

“那还用我说第二次吗?”

“不用,不用!”石螺口头上虽答应得响亮,但心里却老大不乐意。以他一个七尺男儿之威竟向一个雌儿赔礼道歉,那多没面子呀!然主人之命不可违,唯有吞声忍气,勉为其难地捱至辛瑜跟前,斜着吊三眼,奶声奶气地说道:“小人眼挫,冒犯了辛姑奶奶,恳请辛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肚子能容十个崽……”说到这里,发现自己漏了嘴,恍见辛瑜已然黑了半边脸,大叫一声,拨腿就逃。

唐先河哭笑不得,哪还敢尝试女人的厉害,赶快开溜飘然而去。

辛瑜气急败坏,羞不欲生,恨不得立锥钻孔潜去……

就在辛瑜这一分神呆愣之间,忽闻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辛姑娘,那小子弃你而去,孤情寡义,大爷我倒十分乐意陪你到逍遥世界去乐一乐。”

辛瑜转身顾盼,银牙伐战,见来者胡人打扮,一共三人,一个个身材魁武,貌若天神,蜡黄的阔脸上透出一股奸诈之气,令人望而生厌。

领头那人的尊容还真不敢恭维,但见他面如紫玉,眼若流星,燕颔虎须,声若洪钟,势如奔马,仿佛张飞在世,好似程公并存。他青袍白巾在身,铁脊蛇矛握手,仗矛植立,似青松傲北,如木桩打地,使人不言而威!辛瑜见恁般人物,心中一凛,怒叱道:“哪个狗杂种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在这说梦话?”

此言一出,在领头那人身后的两个有勇士气概的大汉,只气得凸腰瞪眼,怒发冲冠,就要上前动粗。那人却将手一摆,不怒反笑,说道:“对女人可不能动手动脚,尤其是漂亮女人。温柔一点,服贴一些,才教人满意。辛姑娘你说呢?”

辛瑜明知在强敌面前难讨便宜,但实不想在此浪费时光,是以冷笑一声,说道:“对不起,小女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言毕意欲撤身。

哪知那两个大汉在声起声落之间,霎时从两肋跃到人前,挡住去路,其中一人癞蛤蟆打哈欠,奸笑道:“好你个臭八婆不识抬举,我们王将军垂青于你,那是你万世之福,哪知道你却如此顽固不化!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乖乖地跟我们走,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是你自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