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可发逮住这个机会,更是火上加油:“嗳哟,还顺娘顺娘地叫呢,多肉麻哟。小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别他妈的说话像放屁一样,说过就算啦!我可告诉你,你敢不要我妹子而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我就拿你祖宗开刀!”

李桂生闻言,如遭晴天霹雳,顿时哑然失声,有苦难言。

黄顺娘惟恐哥哥对心上人不利,大吃一惊,说道:“哥哥,你可不能伤害桂生哥!”

“要这个没情没义的家伙作甚?岂不闻: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谁人不识君?凭你的模样,还怕找不到婆家?我倒担心媒人云集,应接不暇呢!”

“对,对!”李桂生终于可以抬起头来,重新做人,“顺娘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求偶者踏破门槛,饮尽井水,慢慢地选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也是不妨,根本就不用着急。只可怜我江郎才尽,风月无门,所幸皇天见怜,今日特赐一佳人予我,我李桂生得一红颜知已足矣,可不比黄老大帝王的美好前程锦绣河山。”一顿,走到王彦章面前,接道,“出有将军护驾,美女作陪,如此人生,真可谓是无忧无虑,尽善尽美的啦!”

黄可发见辛瑜恁般姿色,早已动心,如今闻听李桂生意欲独占享用,不禁心头发急,怒火中生,气冲冲走过来,一拳放倒神迷意昏的王彦章,沉喝道:“你少疯狗跳水,拍相装穷了,你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妹夫,一夫不从二女,一脚不踏两船,那姑娘也只能听凭我来发落,你这门外汉甭痴心妄想,说不定,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你的嫂子呢!”

辛瑜听得暗自发笑,却不敢发出声来,只因时辰未到,穴道未解,她只好趁此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权且充当一位忠实的听客。

黄顺娘听了乃兄之言,拍手欢呼道:“好啊,哥哥,嫂子在哪,快带我去见她!”说着就要拉黄可发去找她那未来的嫂子。

黄可发自然一百个同意,可李桂生却一万个反对。你想,要是他李桂生娶了黄顺娘,可真是八辈子不敢见人了,是以哪肯让黄可发捷足先登,夺人之美呢?于是挺身而出,拦在中间,环视黄家兄妹一眼,嘻皮笑脸地说道:“顺娘,你且先回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哥说,请你不要介意。”

“小子,别演戏了,连大舅子都叫得我耳朵发麻,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顿,转对黄顺娘道,“妹子,甭理他,没有见不了人的事,也无甚不堪入耳的话,在关键时刻,你可不能临阵脱逃,要知道,这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你可要经得起考验哟!”黄可发故作正经。

黄顺娘果然听话,正色道:“哥哥,你说得对。桂生哥,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还顾忌什么?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了,你说,对吗?”

李桂生此时虽急如热锅之蚁,但见黄顺娘言词恳切,感情专一,倒也心有不忍,乃道:“顺娘,你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应该拥有同样的回报,而这回报,我却不能给你。我应该让你看清和真正了解我,我是个自私而又花心的男人,我想我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终生伴侣,我根本不够资格。这是我肺腑之言,我不想伤害你而毁了你一生的幸福,所以我不能不向你坦白说明。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黄顺娘闻言垂泪道:“你的选择

是对的。自古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能让儿女私情桎梏不前。我理解你的,也感激你,因为是你提醒了我,拯救了我。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因为我确实是个人见人嫌的丑八怪。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只有更好的了解自己和正视自己的长处和不足,才能有效地在人生的道路上少走弯路,少碰钉子。你有韩信之志,我亦当有漂母之仁,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由衷地祝福你,因为我爱你的心永远也不会改变的!”言毕,掩口伤戚跑出店外。

“顺娘,顺娘!”李桂生见黄顺娘一个青年女子如此深明大义,不由得越发深感愧疚,自责不已。

黄可发见乃妹伤心外出,登时怒从胆边生,气势汹汹地一步步逼近李桂生,目放毒光,恨恨地说道:“好小子,你竟敢在感情上玩弄我妹妹,要是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与我妹妹陪葬!”言毕,已一拳将李桂生打翻在地,鲜血直流。

李桂生挣扎起来,闪到一边,拭去口角的残血,说道:“你冷静点,顺娘她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我呸!我相信你老子也不相信你!”黄可发怒气未消,“去,给我把顺娘找回来,要是少了半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你简直无理取闹!”李桂生心有不服,“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眼不瞎,脚不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这份闲心。”

“你去不去?”黄可发随手拿起一张凳子,威胁道,“想吃方饼是不是?”

“哼!男子汉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别浪费唇舌了,想打我的主意,没门!”

“好小子,看揍!”说着,黄可发手中的凳子猛然向李桂生飞撞过去。

这回,李桂生可学了个精,“吃一堑,长一智”的他早知道黄可发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之时必定要露出他的看家本领……发疯性。是以早有准备,见凳子凌空撞来,却也不慌不忙,把头一偏。正在这偏头的同时,忽然想到辛瑜就在身后,这一偏,自己是躲过去平安无事,那辛瑜岂不伤得冤枉?此念一生,惊叫一声,就要扑身去救那心中的女神。但,也就在这顾首欲扑之际,但闻“啪”地一声巨响,那张完整无缺的凳子已如飞花碎玉般乱飞啦。

李桂生忙抱手护头,待定神看是怎么回事时,真是又惊又喜,闪烁其词,说道:“姑娘,你,你没事吧?”

辛瑜看了看被自己一脚踢得粉碎的残根断木,嫣然一笑,说道:“雕虫小技,倒也伤不着我。”

原来,正当辛瑜就要被凳子撞得个头破血流之危急时刻,出于条件反射,辛瑜不假思索就是凌空一脚,也恰好她的穴道被制的时辰已到,不解自开,否则,实难想象这张令多少风情才子茶饭不思的俏丽脸孔,将给人带来多少遗憾。

“没事就好,刚才在下着实替姑娘担心。”李桂生摆出一付热心肠。

“怪哉怪哉,我的千年醉怎么就对她失灵了呢?”黄可发喃喃自语,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相信。

辛瑜神情不露言表,笑容可掬地说道:“黄掌柜别胡乱猜疑了,心居不良,上苍必然不允。谋财害命,又欲奸人妻女,此等行径,人神共愤,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黄掌柜,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姑娘本欲将你乱剑刺死以为无

辜含恨九泉的同道们讨个公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你又在无意中助我逃过一劫,故此,本姑娘放你一条生路,望你好自为之。”

黄可发伤心惨目,心有所动,仰天叹息不已。

李桂生急道:“姑娘,在下落草为寇,情不得已。今蒙姑娘光降,乞望不弃贱下,点破迷津,以遵正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悬崖勒马不为晚,只要明辨是非,区分善恶,在任何情况下都和人民大众站在一边,也就活得安然,无怨无悔于此生了。”

“谢姑娘金玉良言,在下有一心愿,万望成全。”

“请讲。”

“承蒙姑娘拨离苦海,此天高地厚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倘蒙不嫌累赘,在下愿追随左右,少尽报效之万一,不知姑娘允否?”

辛瑜笑道:“台兄此言差矣!本姑娘与你萍水相逢,度人之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妾之所举,实出恻隐之心,决非施恩望报耳。”

李桂生动容道:“姑娘休怪在下多言,在下乞望追随之意,实是敬慕姑娘为女中豪杰,又习得一身好武艺,故而厚颜启口。在下落草于此,也是实出无奈,并非情之所愿。今士宇割裂,民无定主,官兵横野,草寇纵生,在下与黄家兄妹向为近邻,见乾坤已动,世道难存,故逃亡于此,本指意有个栖身之所在,马马虎虎过一生。”

“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去岁初冬,一伙野盗抢去合家全部财产,还一把火烧了栖身之所,然后扬长而去。在下虽恨之不已,然孤力无援,又若之奈何?唯抱天怨地以发泄心中之气。经过此劫,在下就想,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受尽欺凌,莫若自己也来个‘黑吃黑’?主意一定,次日便伐木造屋,办起了这个酒肆。经营至今,生意倒也可宽。”说到这里,斜视了辛瑜一眼,接道,“当然,这免不了有时运不济者丧命于此,但多是匪盗强人,就像今日倒下的那三个脓包。”

“脓包?”辛瑜神秘一笑,说道,“你可知道那个手持铁脊蛇矛的须眉大汉是谁?他可是当朝朱温王爷手下的头号红人,人称‘神臂铁猿’的王彦章大将!这家伙可了不起了,他在沙场撕杀多年,所向无敌,颇具神力。当年围攻追截义军首领黄巢的就有他一份功劳……”

“哼!好汉不提当年勇!他再厉害还得来这里认祖宗,是吧,桂生?”黄可发不禁眉飞色舞。

李桂生倒愁眉不展,沉吟道:“我们要不要把他给救过来?”

“你疯了!”黄可发暴跳如雷,急吼道,“我们把他醉倒于此已是犯了死罪,若是将他救醒,你我哪还有命在!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可是,他是朝廷命官,要是走漏风声,那是要杀头的!”

“怕它作甚!杀头不过点头地,横竖都是死,况且有一大将作陪也不寂寞,到了森罗殿,光许还沾光不少呢!”

“冥官相邀,死到临头了还在说昏话,真是不可救药!”李桂生此时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黄可发恁般心态,不禁又气又怒,却也无可奈何,乃转对辛瑜道:“姑娘,为今之计将奈何?”

辛瑜犹豫未决,忽闻店外一个声音袅袅传来,说出一番话,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如释重负。正是:月被云遮重露彩,花遭霜打又逢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