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生蜂虿有难,辛瑜一时无计可施之际,忽闻有一少女清亮声音从店外传来:“李兄莫急,且容小妹为你分忧。”说话间已袅袅婷婷地从容走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觉清香袭人,眼前一亮,心中一阵嘘叹!这小娘子实是美得出奇,美得令人忘乎所以。

李桂生见来了个恁般娇艳动人的大美人,不禁一阵神怡,恭声道:“承蒙姑娘光降寒舍,不啻席筵生辉!未聆姑娘尊表芳名?”

那少女嫣然一笑,向众人福了福,作揖道:“小妹姓唐,贱字少萍。因路过贵地,闻说这里有一神游将军,故特来打扰。”

“原来是少萍姐姐,幸会幸会!”辛瑜笑脸相迎,说道,“听姐姐之言,莫非与这王将军相识?”

众人皆有此疑问。既然辛瑜提了出来,且听她怎样回答。

原来来人是唐少萍。自与唐先河赌气跑开后,唐少萍回头想想义兄之言,也确是实情,不禁暗自着急,自愧责备哥哥多有不是,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回去向他赔礼道歉才能安心,乃折道返回,哪知风火赶回原地,唐先河早已离去,又从何寻找?只好丧气而归。正没走几步,忽见前处奔来一伙强人,乃连忙潜入丛草之中,且看他作甚。

但见来人一共八人,个个蒙面黑衣,手持长剑,行走匆匆,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及俟发现路边躺着十来具死去多时的尸体时,又东翻西找忙了半天,似乎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只见其中一人似是很焦急地问道:“有没有?”

这时,有一汉子操着有些苍老的声音上前抱手道:“禀府台大人,死者中并无黄贼之子,只有他副将称保叔的在此。”

府台大人叹息道:“唉,又被朱全忠这狗贼捷足先登啦。董都部署,你先回去给李大人报信,本府还要在此逗留几日,去查明黄少龙的下落,以给大人有个交代。你去吧。”

董都部署恭身退下,疾奔河东而去。

府台大人见搜寻无望,也收兵离去。

躲在暗处的唐少萍觉此事来得蹊跷,又回想起那叫保叔的中年汉子在临死前对乃兄唐先河说的那番话,越发感到心头疑团层层,理不出半点头绪。

“保叔口中说的‘少主’是谁?黄统帅又是谁?府台大人说的黄少龙呢?他们之间到底被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牵连在一起?”唐少萍在跟踪府台大人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些难以捉摸的问题。

“李克用和朱温多年不睦已早有耳闻,如今他们这时冤家对头却都在千方百计地动用大批人马去寻找同一个人,

这说明这个人的获得无论对哪一边的利益都是不可估量的,而且值得肯定的是这个名叫黄少龙的少年决不是对方中的任何一方之人,由此可推测,黄少龙可能是李克用和朱温两大对立势力之外的第三势力中的有着特殊身份的人物。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这黄少龙在这场戏中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才显示出他身份的特殊性呢?”

思路总算理通了一点,问题又归结在新的一点上。唐少萍百思不得其解,又忖念道:“不用着急,欲速则不达。一切问题很快就会迎刃而解的。如今且看他府台大人到底要干什么?”主意已定,乃悄悄然循尾跟去,正盯得紧时,猛见那府台大人一伙人忽然双双纵身跃入林中,似乎前面发现了些什么。

唐少萍不敢怠慢,也隐入草丛之中,且看来了何方神圣?

果然,不多时,远远地见一队人马缓缓走来。唐少萍从中窥之,但见三骑在前,两骑在后,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中间左右两排各四名士卒,押解着一个钉上镣铐重枷的弱冠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丰姿俊爽,英气逼人,只是由于过度的折磨,看上去骨露肉消,脸色饥黄,显出无限疲倦劳累。

唐少萍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见了那少年就有一种似曾相识、如归故里的感觉。她想,这少年该不是那黄少龙吧?果然不出所料。但闻那领头一人环视四周,察看地形之后,朗声说道:“大家注意啦,这里林密路窄,杀气甚重,恐有埋伏,你们要提高警惕,保证黄公子的安全!”

潜伏岭角的府台大人闻言大喜过望,轻声道:“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少龙果然在梁王朱温手中!孙少尉,这押解官长什么来头?”

孙少尉附耳道:“大人,此乃临安邑人姓钱,讳戮字巨美,本在苏州太守安绶帐下委任都部署,只因后来黄巢作乱,此人受命潜入义军大营卧底成功,与朱温节度使,里应外合,大败乱贼,这钱戮因破贼有功,论功奖赏,僖宗拜他为节度使,而朱温也因此被僖宗看重,拜为梁王。大人,此人文武双全,倒不可小看哪。卑职以为,只可智取,不可强求,望大人定夺。”

“这我理会得。”府台大人应了一声,转而又想,黄少龙在钱戮手中,若要强拼硬打,恐也拿他不下,反而暴露身份,平添许多麻烦,不如暂且缓手,先派人做个眼线,确定他的行踪,然后再作打算。想至此,又道,“孙少尉,有个任务要你去做。”

“大人,但凭吩咐,卑职纵是一死,也断不辱使命!”

“很好!此次抢人行动取消,现劳你跟踪钱戮,一有异变,速来通报!”

“领命!”孙少尉把蒙巾夜行衣除下,施礼作别,乃拈手拈脚望钱戮随尾潜去。

府台大人也鸣鼓收兵,择道另行而去。

唐少萍潜伏不动,冷观其变。钱戮神色凝重,一马当先,穷目搜寻,忽又顾首说道:“好了,翻过那个山头,有一个市镇,我们只需把人交给王将军即可大功告成,大家加把劲,一鼓作气,走啊!”言毕,纵马前行。

钱戮领队人马走后,唐少萍复出大道,回想此番所见所闻,不禁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黄少龙被钱戮捉去,唯恐凶多吉少,保叔临死遗嘱,恐负所托。少主、黄少龙疑是同一人,那么黄少龙岂非是乱贼黄巢之子不成?哦,天呀,我该怎么办?这人我是救还是不救?”

“如果置之不理,两眼不见为净,兴许我也太平无事,倘若插上一手,说不定会因此而惹祸上身,亡命天涯,那末我的身世之谜岂不如石沉大海,永不可解?然而……”

“黄少龙对他们那么重要,此去恐也性命难保,他的遭遇与我的很相似,一样的遭人千里追杀,一样的身世凄惨,不得与亲人相见,可谓是同病相怜。但是我和他之间毕竟还有些不同:他是全国通缉的乱贼之子,而我只是江湖仇杀而已,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能忍心见死不救吗?我能只求已安不顾人亡吗?哦,天……”唐少萍矛盾重重,愁结难解。

“不行,我得救他,我找哥哥去救他!”唐少萍眼睛一亮,心情亦觉舒畅许多,仰首望望天宇,神秘一笑,遂向那城镇进发。到了城中,向人打听王将军的下落,问及多人都避而不答,神色甚为慌张。唐少萍感到奇怪,后于客栈用餐时偶然听到有人议论王将军与一女子打斗之事,乃在惊喜之余,问清其去向,会帐寻踪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只觉劳形伤神,正想打退堂鼓,忽见前方疏林处有一招牌迎风招展,乃遂然前往。事也凑巧,唐少萍飞奔到了这酒肆之时,正好遇见黄顺娘泪流满面地跑出来。

唐少萍惊问其故。

黄顺娘委而告知。

唐少萍也是女儿家,见她哭得恁般凄凉,心有不忍,乃将好语安慰,直至黄顺娘止泪收哭,才向她打听王将军的行踪。黄顺娘感她知遇之恩,乃将知道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全盘告知。

唐少萍大喜过望,又安慰了黄顺娘一番,才到酒肆去找那王将军,于是也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