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洪廷的突然出现,以及他那足以惊人耳目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着实令一向稳重自信的凌虚子心如鹿撞,一时间方寸尽乱,竟不知所以然起来。这种从头凉到脚指尖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是大姑娘坐骄头一回的事,然而事实毕竟已经发生,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哪怕压力山大,哪怕恶劫难逃。

“史洪廷为什么会突然造访武当?为什么要选择我召集天下英雄云集武当的今天不请自来突然出现?这其中是纯属偶然还是另有目的?”凌虚子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一个独来独往、向来不过问江湖中事的怪老头,为何对我的行踪却了如指掌一览无遗?如果说他是对我现成在武林中的显赫地位怀有嫉妒之心而表示不满的话,却缘何不以此作要挟,令我就范,而让我退位让贤呢?他所说的合作事宜难道真如他说的那样,只是想将游戏玩下去,然后萝卜青菜自有所爱那么简单?”凌虚子越想越不对劲。在这关骨节上,他是绝不允许史洪廷在天下英雄面前戳穿自己的阴谋而令自己威严扫地无地自容的。江弼可以暂且不除,但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领袖威信与神圣不可侵犯的王者地位,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史洪廷的横生枝叶而土崩瓦解毁于一旦!

“为今之计若奈何?”稍微冷静下来的凌虚子沉吟一番,一个大胆的决定酝酿而成呼啸而出……

午后三时许,黄龙洞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少林焚心大师、丐帮元正帮主、武当鸣蝉寂心二子以及诸多应召而来的武林好汉云集于此,正在胡乱猜疑着老头子此番举动意欲何为。

表面上看,元正还像往常一样,觉察不出有甚胡突处,其实此时的他内心可是憋得慌。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下定决心前来参加这个大会的,至于大会的内容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大会之后自己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其它的根本就无所谓了。所以在他看来,如何有个适当的理由能够顺理成章地让自己下山而又不引起老头子的怀疑便成为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

元正注意到,这里的氛围确实热闹,气氛也没什么不对劲,老头子还是那付姗姗来迟的德性,然而习惯成自然的规律,此时却似乎隐藏着一种无形的杀气,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宛若天降奇兵如临大敌,又仿佛山崩地裂灰飞烟灭。然则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一切还只是凭空臆想,聪明的元正自然不会在理论没有上升为实际之时自乱手脚,他要看看老头子到底要对天下英雄做何举动再作区处。

相对而言,一心向佛的焚心大师的脸部表情似乎要显得单纯得多。从遵义赶回武当,虽说是一路车舟劳顿,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一位得道高人的情绪,此时,他只是静静地等待老头子的出现,等待老头子宣布这么着急召集他们返回武当的真正原因。

凌虚子最终还是在大家左顾右盼的目光中进入人们的眼帘。但见他步伐沉重地

来到列位英雄面前,双手一举,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带着深沉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家现在一定都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可以暂缓追捕恶魔余孽江弼而急匆匆地将你们召集回来,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急于解决的吗?现在,在这里,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是的。因为真正挑战武林正义的邪恶之徒最近又出现了!你们可知道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到底是谁?”

闻此一言,群雄面面相觑,嘘声一片,议论纷纭。

“凌道长,这江湖上称得上号的邪恶风云人物,自从秦政死后便只有江弼一人,若说还有其他厉害角色存活于世的话,莫不是当年与您不相仲伯的陆一帆前辈重出江湖,为害武林了吗?”

“不会吧?想那陆前辈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他怎会出尔反尔重出江湖,更何况是摇身一变为害武林呢?”

“是呀,我也不相信陆前辈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另有其人!”

“凌道长,您就别给我们卖关子了,直说了吧!”

元正此时想道:“这老头子演的是哪出戏,缘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渲染气氛呢?难道是老头子想借题发挥,特意布下迷魂阵,等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一个劲地往深坑里跳不成?或者说,这就是他准备与史洪廷的合作诚意?”想到这里,元正心里不免有些发寒起来。

正想着,凌虚子道长已经拉开喉咙,神情严肃地说道:“刚才有人猜测这个横空出世的恶魔可能是当年被我打败而归隐的陆一帆,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在武学修为上,陆一帆确实有这个能力,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不是他。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在告诉你们答案之前,我想问一下在座英雄:你们对冷月楼这个神秘组织了解多少?”

焚心大师惊奇地问道:“凌道长说的是冷月令牌冷月楼吗?”

“正是。听大师口气,似乎对该组织有所耳闻甚至印象深刻。”

“没错。因为五年前,贫僧师弟志远就死在冷月楼楼主杨凌云的魔掌之下!”

“啊!这是怎么回事?”

焚心大师闻言心酸,似乎往事不堪回首。但见他嗟叹一声,轻诵一声佛号,神情激动地说道:“十五年前,贫僧与志远师弟奉先师遗命一道赶往藏佛寺院进行友好交流,在回来的路上,途经四川乐山就宿之时,当夜在客栈里恰逢一桩凶杀案,志远师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顾劝阻前去与恶魔周旋,企图将其拿下予以正法。不料对方武功高得出奇,以师弟的身手居然折腾不了几下就被命中心脏命丧黄泉!当贫僧前去救援之时,早已为时晚矣,只听那女魔在离开之前嚣张地抛下一句话:多管闲事必自毙!要想寻仇,冷月楼楼主杨凌云随时恭候大驾!说完就纵身离去。贫僧也因此改佛号为‘焚心’,以悼念痛失师弟之离怨。”

“原来如此!”

“不对,我觉得其中有问题!”元正突然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

见。

“老叫化,你觉得贫僧是在编故事忽悠人吗?”焚心大师不免有些生气。

元正说道:“老和尚你别误会。关于冷月楼这个神秘组织在江湖中并没有正式公开出现过,可以说,我们对它的内幕情况根本就一无所知,甚至它存在的真实性也不能够确定。所以志远和尚的死不一定是该组织的人所为,很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的一种推脱责任的手段。”

“照你这样说,志远师弟岂不死得冤枉不成?”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老叫化,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与冷月楼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冷月楼说话?你快说!”

“光头和尚,你这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指鹿为马狗血喷人了吗?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看你吃斋念佛之人,性情还是这么毛燥,能不能静下心来想一想再作评论?我老叫化发表一下个人看法你就有这么大意见,少林寺的和尚就这德性?真是狗屁不通对牛弹琴!”

“老叫化,你再说,再说信不信我一拳揍扁你!”

“武松与大虫,谁怕谁!有种你就放马过来,我老叫化正好松松筋骨呢!不过到时候不要当孬种做逃兵,更不要说我欺负你,大伙来给个见证!”

“好了,都别闹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老远把你们请回来就是为了看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瞎折腾的鬼把戏吗?你们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凌虚子道长终于发威了。

“怎么了,开开玩笑也不行呀?干嘛紧绷着脸,摆出一付面无血色森然欲搏人的样子来,我老叫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用得着这么严肃吗?光头和尚,你说是不是?”元正还在为自己作无罪辩解。

“阿弥陀佛!凌道长您大人大量,不要生气,有话好说嘛!都怪你这叫化子,一劈面就拿人家痒处搔,实在可恶!”焚心大师也在为自己找台阶。

“好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凌虚子道长正色道,“关于冷月楼的存在与否的问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这个神秘组织是确实存在的,而且势力还相当膨大,就连以‘杯弓蛇影追风手’三十式成名江湖的天山怪杰史洪廷也在为该组织效力!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地把你们召集回来,就是因为史洪廷已经开始现踪江湖了!”

闻此一言,元正有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在龙泉观,史洪廷明明是表明要与老头子精诚合作的,怎么突然间老头子就翻脸不认人,将史洪廷与冷月楼扯上关系了呢?难道老头子是想借力打力,凭借正义之师的力量,将潜伏的危机消除在萌芽状态?如若如此,今后又有多少可怜的人儿成为他实施计划的替死鬼受罪羊,而这些人竟然浑然不知呢?元正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他知道,要不是自己意外的发现老头子的本来面目与狼子野心,说不定第一个成为牺牲品的就是自己!

“我该怎样离开这里呢?”元正心里没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