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蝉站了起来,略一抱拳,肃容正色道:“这位兄台请了!敢问兄台所言是何般道理,为何如此不负责任地说出这般话来?还请作个说明!”

周全冷笑一声,说道:“道长是与在下说话吗?哦,也对。武当乃名门正派,更雄居泰山北斗之席,传闻凌道长更是自诩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只是可惜了,如此一位能人,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藏头缩尾杳其踪迹,岂不令人汗颜!”

鸣蝉大喊一声,怒叱道:“住口!掌门师伯德高望重,是何许人也,岂容尔等小辈在背后品头论足指鹿为马无中生有横加指责!今天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想离开这里!”

周全闻言哈哈大笑,遂将剑眉一扬,朗声说道:“我周全原以为武当修仙之地是个有灵性的地方,却谁知在那里居住着一群蛮不讲理之徒,实在是有辱圣地可笑之极!天下乌鸦一片黑,武当尚且如此,其它所谓的名门正派又能好到哪里去?怪不得冷月楼能够横空出世为所欲为,正是你们这些臭道士无作为的结果!罢罢罢,世道混沌,天理不分,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鸣蝉怒发冲冠,叱喝道:“大胆狂徒,口无遮挡,胡言乱语,辱我武当尊严,罪大恶极!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当武当软弱无能好欺负!周全,请随我到店外去,你要为你的言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全只管坐在那里动也懒得动一下,笑道:“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你既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又不是我的恩师长辈,你说出来的话就像放出来的响屁一样,除了令人讨厌之外,还能管得着我大官人吗?识趣的,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兄弟二人在此品茶聊天的雅兴!”

周全的这番话,无疑就像两记巴掌恶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这是向来清高孤傲的鸣蝉所消受不起的,但见他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不顾寂心的拦阻,大喊一声,一跃而起,一记凌空飞脚朝周全心胸呼啸踢去。

周全见人家来真的,也不敢怠慢,声起声响间已然一个侧身翻闪躲开来,自忖人家正气在心头,不好招惹,权且火烧眉毛,只顾眼前,让他三分又如何?

鸣蝉对周全的良苦用心全然不理会,一如暴狮烈虎张牙舞爪,一个心思只想将周全拳打脚踢而令他跪地求饶。

周全见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者,他也不想让人家做买卖的难堪,于是寻得机会纵身跃出店外,只是一味逃避,并无主动进攻。

鸣蝉可不领情,他今日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恍见周全出得店外,正合心意,这样更能放开手脚予以搏击。

于是乎,两条人影上窜下跳忽左忽右忽东忽西人追我赶地忙得不亦乐乎,然则这般景象看在寂心眼里却是愁眉紧锁,忧心忡忡。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名不经传的混沌小子周全,居然能在师兄的猛烈进攻下不余遗力地闪转腾挪而毫发未损,这等身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有这种心理的又何止是寂心一人!白发老者同样对周全的表现颇感惊讶。他表面虽然是一付悠然淡定的样子,可内心早已掀起一层声势不小的波澜。他不住地问自己:“此人是谁?为何有恁般身手?他触怒武当弟子的用事何在?这是有意的安排还是事

出凑巧?”他的内心隐隐有一丝恐慌。

周全没了顾忌,倒也放得开来,只是那猫捉老鼠的游戏实在玩得没意思,又见鸣蝉俨然一付得了便宜不卖乖之势,自忖如此下去僵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故意卖个空门破绽诱鱼上钩。

一路感觉上是乘胜追击的鸣蝉哪晓得此中厉害,自以为人家快支撑不住了,当下心中大喜,便不顾一切地来个饿狼扑食,企盼将芨芨可危的周全一举拿下,再当众出他的丑,让他知道口不择言将会得到什么下场。

于是就在那一瞬间,决定了两个各怀鬼胎之人的命运:先起之人而不能制人于先,后发之人却陷于死地而后生;一个惊大鼠目,一个乐在其中;一个满怀希望沦为泡影,拾遗失望的嘲讽与辛酸,一个苦尽甘来终成正果,收获成功的喜悦与欢畅。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鸣蝉的眼里有太多的惊疑与悲哀。

“在下周全,只是一个区区陌路人,在江湖上也只是谋求一日三餐的混混,仅此而已。”周全显得低调而又淡定。

“不,你撒谎,你在撒谎!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唉,武当弟子十几年的修炼根基,却谁知竟是这样的一个惨淡的结果,说出去岂不令人感到悲哀?在下已经一再表明,我只是一个偶尔路过武当山脚下之人,我便是主人,听从自己的指挥,至于要干什么,我想就不需要向道长一一说明了。”

“这不可能!贫道是下一任武当掌门候选人,你不可能打败我的,一定是你暗中使诈,耍些诡计,你胜之不武!”

“哦,我明白了。道长是担心面子问题,这不打紧嘛,今天之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反正栽在我手中的成名人物又不止你一个,我都习惯了,你还计较什么呢?”

“你还打败过谁?”

“这可是个秘密。就像今天我一不小心打败了你一下,我既不能对别人声称我打败过武当弟子,同样也不能告诉道长你谁被我曾经打败过。这是个潜规则,道长是聪明人,我想也就不需要我再作说明了,是吧?”

“你保证你不会泄露今日之事?”

“当然。我周全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非卑鄙下流的阴险小人,我做事有我的原则,无论你信不信也好,但这都是事实。道长还有什么赐教吗?如若没有,那在下就要与你说一声再见了。”

“你就这样走了?你不觉得你毁我武当名誉之事应该赔礼道歉吗?”

“有这个必要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呀!如果一个人说了真话也要低三下四摧眉折腰地给人家赔不是,这世道岂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吗?没这个理呀!”

“不行!我掌门师伯德高望重,向来为江湖侠义之士所推崇,你信口开河搬弄是非横加指责,这要是传到江湖中去,岂不抹杀我掌门师伯一世英名了吗?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随我一起上武当,当面向我掌门师伯说清楚!”

“道长,我还忙着呢!我可没有那闲心上武当观光游玩,你要知道,我的生计问题还没有着落呢!改天吧,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载之后,等我解决后顾之忧了,我再上武当看望你们。就这样了。”

且慢!你把我鸣蝉当三岁小孩来哄,是吧?你若心中无愧,又何惧上武当一趟?男子汉敢做而不敢为,这分明是小人行径,如今干了坏事就想溜走,门都没有!”

“道长,我没工夫跟你理论这些个狗屁东西,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的,该承诺的我也承诺过了,我想我应该对得起你这个武当大弟子了,你要是再揪着我不放,那就别怪我周全不仗义,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一不小心弄出点事儿来,那可是你自找的!”

鸣蝉正想说些什么,寂心一个箭步走了上来,拉住了他,说道:“周壮士不要误会,有话好说嘛。既然壮士有事在身不方便随我们上武当,我们自然不会强加阻拦。不过有句话还需向壮士提个醒,希望听在耳中。”

“道长请明示。”

“凡事三思而后行。壮士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对别人进行品头论足之前,最好能够设身处地地为别人好好想一想,如果是你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你又会怎样做。有些事情我们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果没有身临其境介入局中,便难以体会其中滋味。因为‘当局者迷未必迷,旁观者清未必清’呀!”

“‘当局者迷未必迷,旁观者清未必清’,说得真好,在下受教了!好了,在下还要赶路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周全径直走进茶馆,付了茶钱,叫上兄弟何领先折西而去。

“师弟,你这样放他们走人,岂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吗?这让我们以后在江湖中怎样抬头做人!”鸣蝉心中的石头始终难以放下。

寂心淡然一笑,说道:“师兄,聪明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恕师弟直言:周全武功深不可测,你不是他的对手。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如若你要霸王硬上弓,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现在人家已经作出让步了,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这样既不得失人,对自身也没什么损害,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鸣蝉细加推敲了寂心的一番话,不胜感慨地说道:“师弟说得在理。怪不得师父老夸你细心谨密,原来并非偏爱于你,而是言之有理呀!只是这两人武功高强,决非寻常人物,我们总得知道他们的底细,确定他们是敌是友的身份,这样方好收场吧!如果他们是冷月楼派出来探底之人,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危险的信号呀!”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跟踪他们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好小子,长志气了!快告诉我,你到底对我隐瞒什么了?”

“保密。没有师父的命令,我可不敢对你透露半字。”

“算你狠!不过你也别得意,你有你的密门,我有我的法宝,咱们就骑驴子唱戏本,走着瞧!”

“走了,我们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于是鸣蝉寂心二人也离开了茶馆,完成他们未了任务去了。

茶馆里仅剩下的那位老者,这时候走到店门前,看着前方不时闪现出来的人流,口中喃喃自语:“该来的躲也躲不了,我想也该是我活动的时候了。”说完,神秘一笑,瞬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