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息了之后,唐先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回想起方刚结束了的这场变故,忖念道:“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周全与何领先二人看上去一身正气,敢做敢为,不为权势所动,是真汉子,只不知他们二人是否像自己说的那样单纯,否则与他们交个朋友,倒也无妨。现在他们二人已为武当鸣蝉寂心二子以及史洪廷盯着,两个臭道士倒也罢了,却难保史洪廷不耍手段出阴招,我还是远远跟着,见机行事吧!”

且说周全与何领先一路西行,一个时辰之后途经山野荒郊,眼界也随之阔然开朗起来,不多时来到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上。想想五脏腑唱空城戏了,自然不能只顾赶路而委屈了自己,于是就近觅了个所在,进得一个家名为“楚留香”的酒店,找了个稍显清静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上两瓶上窑好酒和一些下酒菜,将就解决温饱问题再作区处。

周全为何领先满上酒,举杯而说道:“何老弟,一路辛苦了,且喝三杯清水滋滋喉!”说完,一饮而尽。

何领先也不客气,杯起酒干,很是爽快。

周全说道:“兄弟,你说我们闯荡江湖近十载,就这么随波逐流地飘泊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安家立业呀,所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何领先闻言,略一惊愕,说道:“大哥何出此言?”

周全说道:“其实我倒无所谓,只是这样下去着实委屈了兄弟你,看着你跟我在一起餐风宿露受苦受累,这上顿不顾下顿的,你叫我这个做大哥的如何忍得下心来!”

“大哥,这是我自愿的,怪不得你。大哥你也知道,这兵荒马乱的,比起那些为生计四处奔波饿死街头的人来说,我们能够活下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我们还奢求什么,还有什么遗憾可言的呢?我觉得自由而健康地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难得兄弟有如此胸襟,大哥我感激不尽!不过,先前我们这样过一天算一天的活法未免有些消极,也并非长远之计,我们是不是也该为以后的生活着想一下了?”

“大哥有何打算?”

“兄弟可曾想过要参军谋它个一官半职?”

“参军当官?那不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美吗?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确实未曾有过。难道大哥有此念头?”

“兄弟呀,你我乃一介武夫,经商谋财科举及第都并非你我之长项,时下内战方息烽烟又起,藩镇割据拥兵自立,听说晋王李克用与梁王朱温为了各自的利益互不相让,只争得你死我活,矛盾日益激化,而老奸巨滑的燕王刘仁恭则摆出坐山观虎斗之态,这三个集团之间的不可调和矛盾俨然成了战国时三国鼎立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对之也无可奈何。”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传闻晋王李克用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正在向江湖大量地招兵买马,我想,这对我

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我们并非能人异士,更没有什么旷世神功,就算我们愿意投靠晋王,但他会对我们予以重用吗?”

“兄弟可知道这些年来为什么我不让你在江湖上创万留名吗?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好好磨炼你,把你磨炼成一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好钢!我们曾经不余遗力地将许多趾高气扬的成名高手打败,我们以往不俗的战绩早已向世人证明了我们的能力,所以,兄弟呀,你不用担心,大哥相信你一定行的,如果我们决定一起投靠晋王,就一定不会受到嘲笑与冷落!”

“大哥真是用心良苦呀!只是我们要投靠晋王,总不能两手空空地站在他面前放响屁说大话吧?要不然谁相信你有能耐呢?”

“这一层我也想到了,我会给晋王献上一份厚礼以表示我们的诚意的!”

“厚礼?我们穷光蛋一个,哪来的厚礼?”

“放心好了,只要我们精诚合作,这份厚礼也不是不能得到!”

“杀人劫货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大哥你可不能违背初衷呀!”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晋王不是与梁王朱温不和吗?我们就从梁王身上下手弄出点事来,这样的话,晋王一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予以重用的。”

“朱温是个见利忘义窝里反的混蛋忘八帐,他的鬼子多着呢!就凭我们两个人的单薄之力能够轻易得手吗?”

“有志者,事竞成。我听说朱温手下有一员大将叫王彥章,武功相当了得,此人残暴彪悍没有人性,其手下也是狐假虎威胡作非为,虽然民怨漫天,却也只是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这对我们有利吗?”

“当然。这说明他们辖区内部军民不团结,民怨沸腾,正好为我们下手提供了群众基础,以及得手后逃生的必要条件。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在王彥章这地方太岁头上动土,刺激一下朱温的神经,进而为我们进献的厚礼作准备。”

“大哥,你说的太复杂了,我有点听不懂。你能不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何老弟,其实道理很简单,你若相信我,只需听从我的指挥,其它的,就是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就行了。”

“我还是心里没谱。”

“兄弟,成大事者是需要相当的胆量与勇气的,我必须事先跟你说明的是,在这件事情上,由于存在着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极有可能把命给赔上,因为它毕竟不是擂台上比武,一旦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所以大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

“大哥,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你肯下定决心干的事,我相信你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和反复的推敲才定型下来的,这一层,我深信不疑。‘不成功,便成仁。’跟着大哥干,纵然把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

“好兄弟!有你这番

话,我也就放心了!来,我们再喝两杯!”

何领先也不客气,一饮而尽。他乘着酒兴,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周全探眼斜视店外一下,说道:“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摆脱武当那两个臭道士的追踪,然后再作区处。”

“怎么,那两个臭道士居然跟踪我们到这里来了?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用不着担心,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还容不得他们放肆!何况那个自以为是的鸣蝉是我的手下败将,谅他的师弟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是……”周全话头一转,又接道,“只是跟踪我们的远不止他们二人,而且还是个高手!”

何领先大吃一惊,问道:“高手?他在哪里?且让兄弟我去收拾了他!”

周全连连摆手,神色凝重地说道:“不,不行!你我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闻此一言,何领先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急急地问道:“周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此人可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或者说,他跟踪我们的目的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我只是感到纳闷,我们又没有得罪什么重量级人物,又会是谁派他来一路跟踪我们的呢?”

“是不是我们刚才的谈话被他听到了?”

“不会。在距离这里十五六丈之外是不可能听清楚我们谈话内容的,何况他早就来了。先前我原以为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也就不放在心上,可刚才当我再次与他目光对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功力深不可测,分明是一个顶尖的外家高手!他那如炬的眼光带给我的是从未有过的震憾之感,这也是我出道以来大姑娘坐骄头一回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理恐慌。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会坏我们的大事。”

“没那么严重吧?他又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顶多我们想办法把他甩掉就行了。”

“问题是他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要想在他眼皮底下不着痕迹地消失掉又谈何容易!”周全心急如焚心乱如麻,忖念道:“不行,横竖都是个死,怕他作甚?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进攻。对,就这样办!”想至此,周全眼前一亮,说道:“所谓‘陷于死地而后生’,这样吧,我们主动上去找他聊聊,谅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不会吧,大哥,你是不是疯了?羊入虎口,焉有逃生之所在?这万万不行!”

“何老弟,你听我说:此人并不知道你我的意图,我们也没有进犯他的意思,我们只是友好地找他聊聊,就算他不愿意,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有句话叫‘难得糊涂’。我们就给他布上迷魂阵,打乱他的常规思维,使他摸不着方向,辨不清南北东西,从而为我们的成功脱逃创造有利条件。”

“大哥,你真的要去惹这马蜂窝?”

“当然。这是我们摆脱跟踪的唯一出路。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