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用事离开客栈的鸣蝉盲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上,被人误解的愤怒连同遭人指责的不快,如巨石般挤压在心头,让自己欲哭无泪欲诉无声,仿佛苍穹一下子黑暗了下来,让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所在。走着走着,鸣蝉走过一坊酒楼,唤来小二,取来三坛烈酒和一些下酒菜,独自一人开怀畅饮,借酒消愁。

“琼浆美酒是用来品尝而不是疯狂暴饮的,道长如此狼狈之举,岂不是将好好的粮食精华给糟蹋了?”话音刚落,一个老者信步走上前来。

“你是谁?我喝我的酒,你走你的路,管得着吗?”鸣蝉对老者的多管闲事不屑一顾。

“呵呵,老夫唐守中是也,方刚路过之时恰巧看见道长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浇愁折磨自己,所以于心不忍,不请自来,打扰了道长的雅兴,莽浪不得体之处,海涵为盼!”

“你就是唐守中?郊外寺庙秘道之事便是你发现后自作主张转告给元帮主与焚心大师的?”

“正是正是,道长以为可有不妥之处吗?”

“当然不妥!我且问你:你凭什么确定秘道里关押的就是已经失踪多时的武当弟子寂心道长?你诱导元帮主他们率领天下英雄前去救人又是何居心?”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指引元帮主和焚心大师救人又有何不可?倘若救人尚且无功,岂非杀人才是无过吗?”

“救人,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那里分明就是一个被人遗弃的洞穴,哪还有人被关押在里面等着我们前去营救?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说话还得看对象。’你无中生有地戏弄天下英雄,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这个玩笑你开得也忒大了吧?”

“什么,寂心道长已经不在秘道天牢里关押着了?不可能呀!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寂心道长还能自个儿打开炼锁冲出牢房然后从地下爬出来飞上天去不成?我原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善事,可听道长你这么一说,我不但善事做不成,反而因此得罪了天下英雄,真是自找麻烦,百口莫辩!道长,这事你可得帮我,为我平冤雪耻、昭示天下呀!”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现在恨不得一刀将你劈成两半,以解我心头之恨!”

“不是吧,道长!我只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恩将仇报灭绝人性,这世道哪还有天理可言?唉,罢,罢,罢!虎落平阳被犬欺,武当也不过如此。人生苦短长恨事,蓦然回首已到期!”

“有什么好长嗟短叹的,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只是要为你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仅此而已!我虽然恨你,但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仅是个武当弟子,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喜欢对人背后玩诡计耍阴招,我就是再无德无能,也决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武当掌门之位而趁人不备陷害我的师弟,杀害寂心!”

“道长是……”

“我便是武当弟子鸣蝉。”

“啊,原来道长便是享誉武林、名满天下的武当大弟子鸣蝉道长,请恕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道长与寂心道长是同门师兄弟,是武当的未来与希望,现在寂心道长有难,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而不积极投身营救行列,救人于水火之中呢?莫非道长遇到空前困难或者心中藏有委屈?”

闻此一言,鸣蝉心头一酸,颇有感触地说道:“前辈但请宽坐,请恕在下刚才鲁莽无礼,还望多多见谅!前辈有所不知,在下与师弟十几年的师兄弟情谊,情同手足,又怎么会置他于危难之中而不顾呢?奈何在下现在遭人猜疑,无力申辩,孤力无援,故而一气之下跑出来喝酒解闷,而并非萎靡不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前辈,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长有话但说无妨,不必吞吞吐吐。”

“如此,冒犯了。天下武林世人皆知史洪廷乃继恶魔秦政之后又一危险系数极高的武林公敌,他的名头已经凌驾于江弼之上,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恐怖分子,谁人不忌惮三分?可前辈您却为何无所畏惧,挺身而出,与邪恶势力公然对抗?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举动确实令人茫然不解,还请前辈作个说明。”

“鸣蝉道长,不怕你笑话,我是个不太安守本分并且叛逆思想比较强烈之人,我不喜欢随波逐流,以世俗的眼光看世界,我有我自己的观点与看法,我只是以行动来表达我对世态人伦的理解,而不在乎我这样做可能会得罪了谁。老实说,史洪廷能横空出世立足于江湖之中,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但不说明我偏袒他,拥护他,甚至与他拉帮结派,成为他的走狗或帮凶。那天,我无意中发现了郊外寺庙神佛背后隐藏的秘道,并在里面意外地看到被关押在牢笼里边的寂心道长,当时我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无奈之下,只好将消息告诉了丐帮的元帮主与少林的焚心大师,未曾想还是发生了变故,对此老夫深表遗憾。”

“前辈无须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无论如何,在下还是对前辈的仗义之举表示由衷的感谢!”

“惭愧呀!但这件事老夫一定会尽匹夫之莽力追查下去,希望老天长眼,让寂心道长早日挣脱牢狱之灾,重获自由!”

“‘将进酒,杯莫停。’请允许鸣蝉敬前辈三杯烈酒表示敬意!”

“好!痛快!爽快!这才是烈性男儿应有的气概与风度!老夫虽不胜酒力,但这三杯酒我受了,干!”说完,唐先河豪爽大方一饮而尽!须臾探眼扫视楼下街市上的人流,说道:“丐帮的元帮主和少林焚心大师来找你了,我就不作陪了,咱们后会有期,告辞!”言毕霍将跃起,转身而去。

鸣蝉看着唐先河匆匆离去的背影,虽不情愿,却欲挽不得,只好眼睁睁地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逐渐远去、消失。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有些留恋,更多的是不舍,一时间心里虚空空的,感到莫名的寂寞而惆怅

“鸣蝉道长,原来你在这里喝酒快活,让我们好找!”说话的正是丐帮帮主元正。

鸣蝉恍然回神,见是熟人,乃自嘲式地笑道:“你们那里已无我容身之地,我不跑来这里排解安慰一下,岂不委屈了自己?元帮主和焚心大师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元正说道:“还不是怕你想不开干傻事。现在没事就好,免得我们干着急。”

鸣蝉说道:“放心好了,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作贱伤残自己的。我也想通了,元帮主对我的怀疑也合情合理,换作是我,也可能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我不会怪你,更不会迁怒于你而滋生怨恨的。”

“难得鸣蝉道长大人大量,老叫化我对你还真是看走眼了。对了,刚才好像有人与你交谈,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呢?”

“刚才确实有人陪我喝酒聊天,正聊得起兴呢,可是看到你们大驾光临,他也就知趣地离开了。”

“哦,是谁?”

“这个人你们也都认识,还给你们传达过重要的信息呢!”

“唐守中?他来找你干什么?莫非是他又发现寂心道长的下落了?”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了?唐守中与你们的关系只是传达信息,而与我则是相见恨晚的朋友,无话不谈的兄弟,难道元帮主连别人的这点私事也想干涉呀?”

“阿弥陀佛,鸣蝉道长你别误会。元帮主的意思是说如果唐守中来找你是告诉你寂心道长的下落的话,希望你不要隐瞒,告诉我们,同时也劝你千万不可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让寂心道长受到伤害。”焚心大师一看气氛不对,马上站出来帮忙解释。

“焚心大师、元帮主,到现在你们还不肯相信我,我实在为你们的表现感到悲哀!我知道先前我们确实对某个话题存在一定的意见分歧,但你们总不能持老眼光一层不变地看人吧!怪不得我们的看法大都难以达成一致,原来都是你们习惯性地对号入座的老毛病惹的祸!无怪乎唐守中要打破陈规、敢为天下先地站出来,坚持主见,走自己的路,目的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在地球的一角上,还有一个像他那样敢畅所欲言说真话的人,单凭这一点,我服你了!”

元正听了这句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半路遭人伏击吃了暗刀一样,浑身不舒服,他尽量控制住自己随时会暴发的情绪,说道:“鸣蝉道长,麻烦你告诉我们唐守中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话,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务必以大局为重,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顺利营救寂心道长,希望你能理解。”

鸣蝉哈哈大笑,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不便奉告。如若二位还是不相信,那么就请你们自个儿去找唐守中问个明白好了。”一顿,转向柜台方向喊道:“小二,结帐!”

焚心大师自知不可乱来,一把拉住正想发作的元正,只好睁眼咽下哑巴亏,悻悻然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