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送走了岳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岳少卿作为夏国现有三大士家的家主,在上层社会摸爬滚打多年,根基甚深,其消息不路比苏乐不知要广多少。这次他派人来到苏乐的南疆大营,明着是来探望岳玲,暗着却是在拉拢和威胁自己,岳少卿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们到底要想干什么?为什么岳少卿这么放心地把岳玲留在自己这里?

一系列的疑问在苏乐的脑海里不断地冒出,如今自己的南疆军被令待命,不得擅自越过湄河,其实只是装腔作势,用于震慑士蛮人罢了。自己的南疆军又不能投入战场,听岳少卿的口气,似乎夏国此战必败,难道宣城之战岳家做了什么手脚?

苏乐想起邢龙此次领兵的成分,四支精锐营,其中有三支都是三大士家的,而听圣使的口气,似乎邢龙现在已经轻松地调动他们,并即将进入宣城了。三大士家为何会如此听话?

苏乐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打了个寒颤,本来邢经率六万精兵迎战后唐的二十万大军,已是兵力相差悬殊,若是其他三支精锐营在战场上反戈一击,纵然昊天的铁锋营再强悍,邢龙和夏易再厉害,终究还是人,而不是神,他们终究还是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他虽然不在乎夏国的存亡,但他在乎夏易和昊天的生死,甚至对于邢龙,苏乐也不愿看他就此牺牲。苏乐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便赶紧叫来了李竹和侯顺二人,交待李竹暂时掌管自己的平南将军印,与平日里一样,照常练兵,将开山营的战阵,尽量地传授给其他各营,在自己外出这段时间,可行南疆军大帅之权;交待侯顺,要他这段时间得到的重要情报及时派暗影到宣城去找自己汇报,尤其是关于士蛮人和商国人的情报。

二人点点头,便出去了。苏乐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岳玲这丫头像只欢快的小燕子一般,窜到苏乐面前,笑嘻嘻地问:“乐哥哥,你是不是想出去打猎啊?我也要去!”

苏乐脑子顿时短路了,怎么把这位姑奶奶给忘了,要让她乖乖地待在南疆大营,她死都不会愿意的,可是带她去宣城又太危险,怎么办呢?

“那个……丫头,乐哥哥这回不是去打猎,而是去探查敌情,那里非常危险,一点儿也不好玩,你就别去了。”苏乐走上前去,严肃地对岳玲说。

“很危险?”岳玲一听,眼睛睁得老大,想了片刻又说,“既然这么危险,我更不能让乐哥哥一个人去犯险,我要跟着乐哥哥,保护你!”

“小姑奶奶,就你那两下子,驯服个妖兽什么的还行,那可是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苏乐哭笑不得,这丫头还想着保护自己,要真去了宣城,自己肯定少不了要分心来保护她,便轻轻抚摸岳玲的长发,微笑着说,“乖啊,乐哥哥去探查了军情后,立即就赶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乐哥哥是要去宣城吧?”岳玲虽然任性,但却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嗯……不错,如今关乎夏国存亡的一战便是宣城,而夏先生也前去助战,他实力虽然高强,但毕竟年迈,我始终是不放心的,所以我必须去看看。”苏乐见岳玲猜出,便诚恳地说。

“乐哥哥带着我去吧,我哥哥的影卫营此时应该也在宣城,大不了到时我去他那里,你该忙就忙你的,我不会给你惹的。”岳玲楚楚可怜地乞求着苏乐。

苏乐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丫头可惟的小模样,心中不禁一软,便点了点头,说:“说好了,一到宣城,你就去你哥哥那里,不准到处乱跑,要不然我就不带你去。”

岳玲一看苏乐点头,哪里还管其他的,便连蹦带跳地跑出营帐,去收拾东西去了。

苏乐不是没有考虑到带岳玲去宣城会很麻烦,但岳默和他的影卫营也在宣城,若是他们有所异动,岳玲若去,说不定会有些帮助,便同意她跟去了。

夏国东南,宣城。

宣城,说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是一座关口,它位于夏国东南擎苍山山脉之中,左依小仙峰,右靠大仙峰,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多年来,一直是作为夏国东南方的军事重镇,也是夏国东南边最后一道防守线,若是后唐人突破了宣城,那夏国再也无险可守,大好江山便只能任由后唐人**践踏。

邢龙、夏易与另外一位身着银甲的中年人,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敌人一次次地如潮水般地退却,都不禁轻松地呼了口气。

这位中年人是宣城城主,名叫崔烔,据他介绍,这已经是后唐人自攻打宣城以来的第二十场攻击城战了。幸好后唐人的开始攻城的都是先锋部队,再加上宣城军民一心,才在邢龙的援军到来之前,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让摇摇欲坠的宣城,还紧紧握在夏国人的手中。

如今这宣城之中,还有不到两万的守城士卒,再加上邢龙带来的六万精兵,一共八万兵力,要面对后唐人的二十万大军,还是非常吃力的,况且,前两日后唐人不过是一直在试探性的攻击,今天已经开始真正地攻城战了,刚才一个冲锋,在城下便已留下了四五千具尸体,守城的夏国士卒也损失了两三千人。

崔炯知道,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拼兵力,宣城不守不了几日便会易主,看来必须出动出击,才有制胜的可能。但邢龙作为大军主帅,命令大军不得出击,死守宣城,因为对方现在一直是在利用他们优势兵力在消耗夏国的军队,他们真正的精锐到现在还未曾出现,所以现在不是出击的时候。

“大帅,宣城的兵马已不足两万,归这样消耗下去,不出两日,我军将出现无人守城的书面,即将到时再派出精锐营出击又有何用啊!”崔炯据理力争道。

“好啦!崔城主,我是大军主帅,如何打仗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邢龙知道崔炯说得有理,但自己心里还是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只能将自己的王牌留到最后。

崔炯知道邢龙是夏国有名的老将,行军打仗经验非常丰富,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后唐人的又一拨攻击开始了。

远远地就可看见,密密麻麻地后唐人,三五成群,或扛梯子,或抬床弩,或推井阑和冲车,犹如一群群蚂蚁,随着后唐中军的一通冲锋鼓,一个个怒吼着,悍不畏死地向宣城冲来。

邢龙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右手缓缓举起,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但作为主帅,他不能表现出一丝的畏惧和胆怯,只能表现得从容和自信,夏国才有可能打退后唐人。

“射!”邢龙看着后唐人的身影越来越大,离城墙也越来越近,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冷芒,大喝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从宣城的城墙上,突然激射出无数的箭雨,铺天盖地,仿佛一阵阵极速飞行的蝗虫,遮云蔽日,将城墙下冲来的数千后唐人笼罩住。

“咻咻咻……”

随着无数的箭矢飞云,城墙下迅速传来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这些普通的士卒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他们在面对那遮天蔽日的箭矢时,心中充满了无言的恐惧,就像一只只惊慌失措的蚂蚁,叫嚷着,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兵器,仿佛抓住他们惟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奔跑着,叫喊着,用长枪拼命地磕挡着飞来的箭矢,想要为自己搏取一丝的生存希望,但是身边的人不断地倒下,他们的勇气在冰冷的箭矢前,显得是多么不堪一击,当他们奋力挡开一只箭矢时,另一支已深深地插入他们的身体里,身边的哀嚎声开始变得微弱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上的痛楚似乎也不再那么痛了,因为他们感觉身体似乎突然变轻了,灵魂似乎自由了。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黑暗,这个令他们苦不堪言的世界,终于给了他们自由和解脱。

一个个后唐士卒倒下了,但还是有不少侥幸的士卒躲过箭雨,抬着长梯,来到城墙下,他们刚把长梯搭在城墙上,正准备攀爬上去,却迎来了又一次的噩梦。

带着铁钉的滚木,烧得滚烫的火没,大如筛罗的巨石,每一个都足以让他们死无全尸。城里的夏国士卒,似乎见惯了这些场面,他们有序地搬运守城器具,传一个个递给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他们知道,每一个器具都是敌人的头颅,是敌人的鲜血,同时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保命工具。

战场上的战斗是残酷的,但相对于士卒们之前战斗,将领之间的对战却更加震撼,邢龙与夏易,此时已瞄准了在对面五里左右的后唐中军中,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一员须发花白的老将,那是后唐人的主帅卢佑。他散发出的杀气,直接将前方攻城的所有士卒包裹着,仿佛给每位士卒打了一记强行针,个个如野兽般,即使受伤也不死疼痛地冲向宣城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