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李世民也就没拉着武元衡再喝酒了,而是让他去午休一会儿。毕竟一宿没睡又处理了一上午的公务,身体会有些吃不消。李世民则是打算,在这里多逗留一两天。昨天与武元衡通霄彻谈了一阵,当真是爽快之极。而且以他的直觉和自信来讲,武元衡这个人,应该是对自己消除了芥蒂,并产生了认同了。

如果趁热打铁再下点功夫,想要将他收至麾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李世民心中暗自有些欢喜。

吃过饭后,李世民在小院中略作走动,散散步子。到了凉亭边,却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武琦云。

武琦云已经换上了披帛襦裙的女儿装,梳着望仙流云髻,唇红齿白素妆淡雅,与穿服胡时相比,另有一番清雅脱俗的韵味。

武琦云正在这里修剪菊花枝蔓,见了李世民,连忙上前来矮身行了礼:“民女见过殿下千岁。”

李世民也略略感觉眼前一亮,这与当初见到的那个活泼灵动的武琦云,颇有了一些异样。于是笑道:“怎么了,武姑娘。今日怎么跟我这么见外呢?快免礼吧。”

“此一时,彼一时嘛。”武琦云略略仰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腮边一抹红晕暗涨,低声说道,“在奉天时,一切紧张而又混乱,为了救人,有时也顾不得太多礼数了。今日殿下以万金贵客的身份造访,自然是要礼待周到。”

李世民多看了她几眼,一身合体的襦裙加上飘逸如云霞的粉红披帛,将她的曼妙身裁勾勒得玲珑有致。同时,眉宇间依旧是灵气四溢,却不比一般庸脂俗粉或是花瓶女子,颇有几分吸引人的眼球。

李世民闲散的欣赏了一阵菊花,开玩笑的随口说道:“你们这一对兄妹。还真是生得好。一个俊雅潇洒,一个漂亮大方。想来,你们地父母也是仪表非俗了。”

武琦云却是有些幽幽的说道:“父母已经仙逝多年了……母亲生我时故去,不到三年父亲也亡故了。这些年来,我与兄长相依为命,总算是熬出头了。”

李世民略微惊了一惊,然后有些抱愧的说道:“报歉。我不是有意提起武姑娘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武琦云笑容淡淡,正欲再与汉王聊两句,不料从前院跑进来了一个衙役,惊慌慌的就朝这边冲过来。

李世民见状,喝问了一句:“何事惊慌?”

那名衙役跑到李世民面前拜倒。说道:“殿下,县衙来了朝廷信使钦差,专找殿下!”

“找我?”李世民微微吃了一惊,“你是说,朝廷派人来找我?”

“正是!”

“这倒是怪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找我找到华原来了。”李世民对身后地高固等人挥了一下手,“走。看看去。”说罢,一行人大步而去。

武琦云微皱了一下眉头,感觉甚是有些索然无味,又去摆弄菊花了。苏菲儿经过旁边时,轻轻的说了句:“那个公差很可恨哦!”

“去!”武琦云半羞半怨的瞪了她一眼。苏菲儿嘻嘻的笑了笑,一起跟到前堂去了。

县衙正堂,还真有几个宫里来的侍卫,手捧着一份圣旨在那里等着李世民。圣旨写得很简单。召汉王李谊火速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李世民接过了旨,疑惑不解地问那个侍卫:“可曾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殿下,宫中没有发生大事。其他的,卑职就不知道了。”侍卫答道。“还请殿下早点动身,进京见驾。”

“嗯……你们先回去禀告陛下。说我马上就到。”李世民心生疑窦的想道:宫中没有大事,皇帝召我,无非就是跟军事有关了?

事不宜迟,李世民只得马上准备动身前往长安。武元衡仍在酣睡,李世民也就没打算叫醒他了,只是跟武琦云略略说了几句话,让她代为转告武元衡,算是跟他道了别。武琦云只得暗自在心中幽叹,也不好说些别的什么。

苏菲儿背着一个小包袱,看着高壮的马匹有些惊愕地发了呆。她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对这种雄壮的畜类,还有一些本能的害怕。李世民让她与俱文珍同坐一骑,可小姑娘爬了半天连马鞍都上不去,俱文珍也体弱力小,也帮不了她什么。

“到我这里来。”李世民在马上伸出一手,苏菲儿怯怕地走了过来,一咬牙,将手递给了李世民。李世民略弓下身,托住她的柔嫩腰肢用力一拉,苏菲儿顿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的就飞到了马鞍上,还吓得惊叫了一声。

“害怕了?”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来。苏菲儿一阵芳心惊颤,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李世民合抱在了胸前。自己的脊背,几乎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强健的体魄和温暖的体温。

“坐好了——驾!”李世民一扬鞭,青骓马奋蹄奔去。苏菲儿惊诧地摇晃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牢牢的抱在了怀里,怎么样都不会再掉下去。马跑得很快,让她有了一种如同坠入了云端的错觉。而且自己的心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全感,仿佛天大地事情,也不用自己去挂心了。

她心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长安不是在百里开外,而是一千里一万里那该多好!最好是,这马永远也不停的跑下去,这一刻便是永恒地存在。

院门口的武琦云,看着几骑绝尘而去,微微的笑了一笑,转身走了进去。她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因为情如姐妹的苏菲儿离开了,还是因为这一回,居然没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回到长安,已是日暮西沉。李世民见皇帝催得急。也没多作耽搁,让俱文珍带着苏菲儿等人先行回了汉王府,自己匹马进了皇宫。

大明宫紫辰殿书房里,李适扯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摸起额头来,看着桌上的一堆奏折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正在这时,霍仙鸣进来报,说汉王求见。李适这才来了一点兴头:“快让他进来。”

李世民进去见过了礼。李适就忙不迭地说道:“谊儿,你快过来。你这两天去了哪里,让朕找得好苦。边关送来几份急报,朕当真感觉甚是棘手,想找你商量商量。”

“边关有军情?”李世民也凛了凛神。接过了李适递来的几份奏折看了看。原来是一直在边关屯兵数万的吐蕃,终于有行动了。吐蕃宰相尚相结赞率兵突袭,一举攻陷了泾州阳县,直逼京城。而驻守泾州的泾原兵马,曾是姚令言麾下。虽然他们没有跟随到长安来叛乱。可也一直不服朝廷管束。大战在即,却闹出了内乱杀死了统兵大将,以至于兵马混乱节节败退。与此同时。凤翔府一带也有了吐蕃小股兵马来侵扰,连朔方也有些不安宁起来。

“陛下,看来这一次,吐蕃是有备而来了。”李世民有些忧心的说道,“他们全线出击多处骚扰,而又重点攻击泾原一带,其野心昭然若揭,就是要直指长安。泾原曾是叛贼姚令言的老巢。那里的情况颇有些复杂。指望泾原军抵抗住吐蕃,似乎不大现实。”

“是呀,朕也正是为这事犯愁。”李适说道,“泾州是长安门户,如果那里出什么问题。长安可就危险了。同时,朔方与凤翔那里。也不能出岔子。不然,长安就要被吐蕃几路夹击了。说不定,连回纥也会来趁火打劫。着实难办哪,朕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李世民心中却隐隐感觉,今天这李适颇有几分怪异。这样紧急地军情,按理说没必要非得等到自己回来给皇帝拿主意。虽然他这个汉王曾是经营军事的亲王,可朝中不是还有浑、李晟、李怀光这些人吗?李适这样做,还真是有些问客杀鸡的嫌疑。莫非他让我自己主动提出,派李晟等人去镇守边关吗?

如果是这样,他李适的心里,是不是也已经对自己有忌惮,或者说,受了某些人的鼓动和挑唆呢?

最让李世民感觉无奈地是,就算明知道这其中可能有阴谋或是猫腻,也只得顺着李适的意思,将李晟等人派出。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边关军事吃紧或是战争不利,最终受损的是大唐王朝。而放眼现今朝中,也只有李晟等人能镇住这些地方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索性大方的说道:“陛下,依臣之见,边关的重心任务,在于镇住泾州。朝廷有必要派出得力大将和兵马,前往泾州坐镇。朔方李怀光,也是时候回节度军镇把守边关了;凤翔府那边,同样也要朝廷派将派兵去,以示朝廷对那里地重视,这样一来,地方官将也就不敢怠慢了。”

“嗯,说得有道理。”李适连连点头说道,“调兵谴将是你的拿手活儿,你给朕说说,派谁去,派多少人去呢?”

“泾原节度,最为复杂,必须要一个勇谋兼备而且在那里有声望的人去。”李世民说道,“臣遍观朝中,唯有李晟能够胜任。李晟文武全才,而且在泾原一带有万人敌地威名在。派他率领万余神策御林军去,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朔方那边,自然是非李怀光莫属。他本部的人马也休整一段日子了,是时候再回边关戍守了。而凤翔那里,臣举荐宰相浑。此人勇猛无匹善于用兵,应当能镇住凤翔。”

“嗯——很好,很合理。”李适满意的称赞起来,“谊儿果然是精通于军事,调拨得井井有条滴水不露。有了这三员大将,我大唐西面防线应当无忧矣。这样吧,明日早朝,朕就宣布这件事情。然后亲自在太庙为这三员大将饯行。谊儿,真是有劳你了呀!”

李世民略略笑了一笑:“这都是臣份内之事。”

李适又拉着李世民闲聊了几句家常,就让他走了。

出了皇宫,李世民心里自然有些郁闷。虽然这些事情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但也难免会有些心里不痛快。这个李适,现在是变得越来越阴了。本来这几项军事决策,是能够让阁部宰相们商量清楚的。可他偏偏将汉王召回来,让汉王自己说出这样的提议。这样一来,他李适可就不怕别人风言***说什么他在削弱汉王的势力了。而且表面看来,他还给足了汉王面子,没有擅做主张的将汉王地人调走,而是汉王自己出的主意。

李世民忍不住在心中骂起了李适:真是小肚鸡肠的小人心志,帝王心术在你李适身上,怎么就表现得如此龌龊和委琐呢?而且这其中,有没有太子、卢杞或是霍仙鸣等人出馊主意,还不得而知。现在的朝堂上,诡谲莫测人心不古,谁都想着将他人的势力削弱然后自己发达起来。太子等人趁国难来削弱汉王地势力,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李世民想了一阵,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聚在身边的一点点力量,眼看着就要这样消散去了!看来这个旁系的亲王,还真不是太好当。比起当初秦王李世民的身份,现在更加难以办事。朝堂之上,看来是容不得自己有太多作为了。想个什么法子,另辟溪径呢?

李世民仿佛就听到,太子等人在自己背后隐恻恻的一阵阵冷笑。他这个名满天下功高社稷的汉王,瞬间就要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壳子了。其实李世民心中的思路一直都十分的清楚。要想成就一些大事,无外乎要必备三样东西:声望、兵权、人

声望和人心急不来,只能慢慢经营。当务之急,是如何弄到一点实在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