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牟寻愕然的一惊,说道:“殿下,你的意思是,由殿下亲自诱敌,然后让我们奇袭到维州?”

“不错!”李世民肯定的说道,“除非我亲自出现,否则赤松德赞和吐蕃人都不会相信他已经阻挡了我们的大军。现在情况万分紧急,吐蕃人失去了西南战线,随时可能狗急跳墙的强攻维州玄门关。如果维州有失,西川休矣!所以,云南王与马将军,你们的责任异常重大。维州安危,就靠你们二位了。同时,沿途行军多在崇山峻岭,道途异常的崎岖坎坷。我也希望你们能排除困难,争取早一点到达维州增援。你们越早一刻到达,维州就越多一份保住的希望。”

马勋的脸皮微微颤抖了一下,啪的一声抱起了拳,沉声道:“殿下尽管放心!末将就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要用最快的速度翻越险境,死保维州!”

异牟寻也抱起拳来,正色说道:“臣下本是戴罪之人,深蒙汉王殿下不弃委以如此重任。臣下以南诏的神明的名义起誓,誓必竭尽全力驰援维州!”

李世民拱起手来郑重的回了一礼,然后用力握住他们的拳头:“有劳二位了,请尽早出发吧!”

“是!”马勋与异牟寻,接过了李世民给的兵符印信,大踏步的出了帅帐。军营里,顿时响起了巨大的战鼓声。唐军擂鼓聚将,点阵发兵了。数万步兵整装出发,朝面前巍然屹立的群山跋涉而去。

李世民也带着墨衣和徐战出了帅帐,站到了点将台前。

这将是大唐数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李世民心中也有些悸荡不平。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二万铁骑,奋然扬起手臂大声说道:“勇士们,我大唐的英雄们!”

“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他有些声音嘶哑——“我们是无愧于祖先、无愧于大唐社稷、无愧于华夏民族的铁血王师!”

“今天,就用我们的刀剑与利矛。杀开一条生死血路!”

“与赤松德赞地吐蕃大军,做最后的决一死战!”

李世民很少在将士们面前如此的激动。唐军将士们,都被深深的感染了。全部扬起刀枪大声呼喊——决一战死!

巨大的声浪,群情激昂。战马也感觉一阵躁热,彼此打着响鼻发出阵阵长嘶。场面变得极度的热烈,充满激情。

李世民拿起一碗酒举到身前,大声说道:“兄弟们。喝下这碗酒!朗朗乾坤之下,天地有神明。他们会见证我们的英勇与不屈,会保佑骁勇无惧地我们!如果有谁不幸阵亡了,请记得:这一刻有两万兄弟为你送行!黄泉路上,我们永不独行!——干!”李世民一仰脖。将整碗酒都喝了下去,然后,重得的一把将碗摔到地上,碎片四裂。

所有的唐军将士们,齐声一巨吼——“永不独行!——干!”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传来。后。所有人摔碎了手中的酒碗,开始大声呼喊:“大唐必胜!大唐必胜!”

墨衣一直静静地站在李世民身边,这时也喝下了整整一碗酒。险些被呛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泪花在闪烁。不知道是被酒给呛的,还是被眼前这种属于男人的悲壮与豪气所震撼了。与此同时,她越发的感觉那个搂着自己无限温柔地男人,胸怀之中居然有如此汹涌澎湃的力量,能震撼到每一个人的心灵!这种无比强大地精神力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估量,也无法用任何东西与之相比较。她感觉,如果将一支男人组成的军队比作一个人。那汉王就是这个人的精神与感知。没有汉王,这支军队就会是一个空壳子行尸走肉;有了他的强力支撑与精神鼓舞,这支军队就能忘却生死荣辱、狂热的爆发出超乎极限的惊人力量。

墨衣深深的呼吸,却感觉自己有些情不自禁的发抖,她在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地特质,让汉王这样的卓尔不凡?论武艺。他远比不上独孤凡;论才智,武元衡兄妹或许都不输他;论用兵打仗的韬略本事,赤松德赞与李晟这些人或许都不比他差。可是,汉王的身上,就是有一股那些人所没有的精气神!这种精神,能将所有人凝聚到一起,并激发出最强地斗志与最大的潜能——男人,这个魅力奇特、神奇而伟大地男人,百万人中难得一遇的奇怪男人!

李世民接过小卒递来的铁槊长枪翻身上马,朝东北方向长长遥指:“出发!”

两万唐军铁骑一起奔腾起来。滚滚惊雷一般巨响,开始袭卷所到之处的一草一木。天地颤抖,河川沸腾。天地苍穹间,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几乎就要让风云突变,万物失色。

维州的玄门关前,吐蕃的大军近一个月来首次正式亮相。武元衡剑眉紧锁,白衣胜雪的站在城头,看着吐蕃茫茫无边的兵马一步步推进过来。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玄门关城头的唐军将士,本能的发出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声,呼吸加促。高固与野诗良辅站在武元衡的两旁,神色各自严峻异常。他们握着兵器的手骨骨作响,手心里正在冒出一层层的热汗。

所有人都明白,吐蕃这是要发动最大规模的强攻了。就在数日前雅州的战事情报传来以后,武元衡马上预料到了这一个状况的出现,他已经作了最严密的部署要死守玄门关。今天,维州城中唐军都在想着一件事情:关在人在,关失人亡!

“只要还有一个人,也要拼尽全力阻止吐蕃人踏入维州城半步!”——这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白衣书生,当着数万唐军将士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是烙铁一样,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吐蕃人的兵马徐徐朝玄门关前推进。齐步踏进的攻城步兵与傲慢的铁蹄,发出了一阵骇人心魄地脚步巨响,几乎让整个玄门关都颤抖起来。放眼看去,吐蕃人的兵马一眼看不到头。林立的旌旗漫山遍野一齐猎猎作响。发出鼓鼓的风声。

武元衡深深的呼吸着,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虽然有千万斤的重担压在肩头,可此刻他地心中反而变得纯粹而又简单。唯一想着的事情,就是死守维州不失。

吐蕃的兵马在离玄门关前一箭之地的距离停了下来。一彪铁骑举着旗帜,站得整整齐齐。大军阵中如同潮涌般的让开了一条道儿,赤松德赞骑着一匹宣花黄马头一次出现在了玄门关唐军地眼前。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绝世枭雄。

赤松德赞拿着一根马鞭在手中轻拍,仰头看了看高不可攀的玄门头。露出了一个冷笑。跟在他旁边的尚结赞嚣张的扬了一下手。一批吐蕃刀手押着一群汉奴走出了阵来。

武元衡愕然一下睁大了眼睛,其他的唐军将士同样惊讶不已,不知道吐蕃人这是要干些什么。

只见那群刀手,将整整一排数百名汉奴踢翻在地跪倒下来。一阵惨号和惊呼大声响起,此起彼伏地救命声传入到了玄门关唐军的耳中!

他们全是汉人!

赤松德赞露出了十足冷峻的微笑。轻轻地扬了一下手。尚结赞尖锐的声音响起:“斩!”

“咔嚓嚓——”一声声脆响传来,几乎震碎了所有唐军的耳膜!

那一颗颗滚落在地的人头、那流满一地的鲜血、那一具具歪倒下去的残躯!——将所有唐军的灵魂顿时震骇!

玄门头上,响起一阵愤怒的惊呼声。野诗良辅更是跳起脚来,冲到城阙边大声怒骂:“狗日地杂种们!来跟爷爷决一战死,别杀那些无辜的百姓!来呀!来呀!——你来呀!”野诗良辅巨大的嗓门几乎就要吼得嘶哑。他发狂一般的猛锤着城头,近乎于疯狂!

唐军将士也全都愤怒的狂吼起来,有地还拿起了弓箭要射。却又害怕射到下面的同胞,又怒又急,简直就是抓狂。

武元衡心中一阵惊骇:这是吐蕃地诡计,想激怒我们,然后趁乱来攻城!

武元衡急忙对一向冷静的高固说道:“快去将野诗良辅拉回来!传我严令:所有人严守岗位,不得发出任何声音!违令者,军法严惩!告知将士们,吐蕃人这是在故意挑衅激怒我们。好让我们失去章法不攻自乱。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高固其实也是怒气填胸快要控制不住了,这时听到武元衡一席话才幡然醒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叫上两个近侍小卒,死命的将正要狂暴了的野诗良辅拖了回来。然后传下了武元衡下达的严令。

野诗良辅虽然是个十足的粗人,从来只要直来直去的发泄自己的情感。但现在。他也死死的将自己的脾气按捺了下来,没有再发作了。

武元衡大声的说道:“将士们。吐蕃人杀我们的同胞,我们绝饶不了他!但是,现在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否则不但报不了仇,还会中了敌人奸计被他们杀死、被夺去玄门关!”

好多唐军听了军令,又听了武元衡这样的喊话,顿时安静了许多。

赤松德赞远远的看到了城头发生的一阵骚乱,脸上一阵阵冷笑。又扬起了手来。

之前被砍翻的一批汉奴,尸体像麻袋一样的拖了下去扔在了道旁。又一批人被拖了出来。有老人,有女人,也有孩子。这些人呼天怆地的悲惨呼喊,阵阵的声音传到玄门关上,几乎让所有唐军的心都要碎了。

又是一阵刀光闪起,血柱喷洒,人头滚落。玄门关前的土地,被染成了一片赤红。触目惊心的鲜血、人头和残肢,深深的印入到了每一个唐军将士的眼中、心中!

悲伤和痛苦几乎撕裂了唐军将士的心;无穷的怒火在他们的血管里燃烧!

“畜牲!——”野诗良辅又忍不住了,冲到城头发出了一阵狂号。其他的唐军将士也几乎跟着一起喊了起来。高固紧咬着牙大声呼喊道:“严守军令!来人,将野诗良辅拿下!”唐军将士们这时又从狂暴的边缘醒过了神了,纷纷喘着粗气,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一群小卒犹豫不决,高固只得亲自带着他们上前,将正在狂吼狂骂的野诗良辅死活拖下了城头。武元衡徐徐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先让野诗良辅安静一下也好。再传我严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岗哨,不得发出任何声音!违令者,斩!”

从这一刻起,所有唐军将士的心,都在理智与情感的水深火热之中,开始了歇斯底里一般的挣扎!

又是一群汉人被推了出来跪倒在地。吐蕃刽子手的大刀扬起,人头滚落,赤眼的鲜血满天飞扬。

站在城头的唐军将士个个瞪圆了眼睛浑身绷得紧紧,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紧握着刀枪。

没有一个人动。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城头上,唯有猎猎的旗帜飘响。

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泪痕;每个人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焰与鲜血。

血与泪,在唐军将士们的心中疯狂的翻腾。悲痛与仇恨化作了熊熊的烈火,在每个人的血管里开始疯狂的燃烧!

武元衡双手背负在身后,衣袂飘飘。乍一看来,他仍然是那样的潇洒自如。可是,他的嘴角已经流出血来。牙齿,深深的咬进了嘴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