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紫山北麓。

一处矮林中,李世民等人正在蛰伏待机。

其实,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近一天一夜了。上了高原,可不比在平地。李世民特意将部队埋伏在这里,让所有人适应一下高原。许多人都感觉呼吸不畅,头晕耳鸣。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适应调理,情况总算是有些好转。好在对于这一切都有所准备。徐战与史敬奉,都反复的向他提过这个问题。所以,在挑选将士的时候,都是选的身强体壮、最好是能适应高原作战的。马匹,也大多选用的从吐蕃劫来的。

连李世民自己,也有一点头昏、胸闷的感觉。现在正值春季,天气又还有些寒冷。他的手、脸都冻出了紫色。在吐蕃生活多年的徐战,自然能够轻易的适应这种状况。而且,他很早就建议汉王,让每个参加奇袭的飞龙骑将士,连日服用红景天、茯苓、黄芪熬制的汤药,以缓解高原反应。这些物资,在剿获的战利品中比较容易找到。也多亏了徐战的这些建议,大部分飞龙骑将士们总算是勉强的适应了过来。

黑夜之中,几名小卒快步的朝这边跑来。李世民和徐战连忙上去问话:“打探清楚了吗?”

“打探清楚了!”小卒喘着粗气,有些艰难的说道,“鄂陵湖那里,真的有大批的毡帐,连绵二十多里。”另外两个小卒,还忍不住趴到一边就呕吐起来。看来高原反应还挺厉害。

徐战连连皱着眉头,说道:“殿下。看来我们的士兵……还有许多一时无法适应高原。我们转战了四百多里,深入这片高原地带,本来就极为疲劳了。如果又不能适应高原,根本就无法奋力的冲杀。这可就有点棘手了。”

李世民的表情也有些严峻,说道:“当初我就料想过这一层了。尽量挑选的强壮的士兵。没有想到,还是有一部份人难以适应。说实话。真的有点够呛。我的身体算好地了,这两天也有点气短、胸闷。先不说这个了,你把鄂陵湖的地形说给我听听。”

“是。”徐战说道,“扎陵湖和鄂陵湖,又称为柏海。黄河从卡日曲和古宗列曲发源后,经星宿海流到了这里,被巴颜郎玛山和错尔朵则山所阻。形成了黄河源头第一个巨大的湖泊——扎陵湖。黄河在扎陵湖中经过回旋喘息之后,从湖东南的草滩上散乱地流出,中间又经过一条长约四十里,宽约三百多步的黄河峡谷,分九股注入第二个湖泊——鄂陵湖。吐蕃兵马。就习惯驻扎在水草比较丰美的鄂陵湖西北,也就是与扎陵湖交界的那一处地方。那里地势比较平坦,也适合扎营。”

李世民说道:“那如果我们要奇袭,走哪里比较适应?”

徐战答道:“就从扎陵湖与鄂陵湖交界地黄河峡谷杀过去。那里地势陵峻,吐蕃人一般不太设防。但是。那里行军极为困难,尤其是骑兵。当中有一处极为陵峻的天险窄路,仅能容得一人一马通过。时候,必须下马牵着马匹走。那也就是史敬奉所说的废弃的茶马道。当时西川的商人,就是从这里走商贩卖茶叶。后掉落崖底死地人太多,连商队都不愿意铤而走险了。”

“撤退的路线呢?”

徐战拧起眉头,摇了摇头:“要撤退,很难。当时史敬奉等人,是趁严冬湖面结冰,捡了个大便宜摸过去的。现在春暖时分河面的冰层变薄。走人都困难,更不说是走骑兵了。如果沿原路黄河大峡谷返回,则很容易被追杀。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到时候唯有躲进积石山一带,看看能不能趁机渡过黄河撤退。可是那里。一直是吐蕃的兵马必经之路,很容易暴露。”

李世民心头紧了一紧。低声道:“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是没有退路了?”

徐战地脸色沉沉的点了点头:“差不多。所以……当时末将就力劝汉王,不要亲自带兵前来。此行就算是成功了,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李世民狠狠一咬牙:“事到如今,没有退缩的理由了,只能向前。形势万分险峻,如果再没有冒死一拼地劲头,就只能坐等失败。既然已经没了后路,我们唯有拼死向前。这里地势如此险要,吐蕃人难免会有些掉以轻心,这也难怪史敬奉等人当时能够偷袭得手。吐蕃人就算有所戒备了,也顶多就是还在防史敬奉那一股唐军的骚扰。他们万万料不到,我会亲率万余人走险僻悬崖来奇袭。但愿这一次,我们能够一击成功!传令下去,让所有将士们再好好休息一夜,多喝一点汤药尽快适应高原。明日清晨时,大军动身前去翻越黄河大峡谷,到日落时刚好趁夜急袭吐蕃人的大营寨!”

“是!”徐战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凝重的多看了李世民几眼,下去传令了。

李世民缓缓的吁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的道:“九死一生么?……”

叠州城里,尚结赞站在赤松德赞的卧榻前,有些两股战战。

赤松德赞却是不急不忙,摸了摸小胡子,神情悠然地说道:“你是说,李谊派了四五万人马来攻打叠州?而且,羌水北面的李晟等人,也没有撤退,反而打得更凶了?”

“是的……”尚结赞低声回道。至从挨过马鞭后,每逢和这个赞普说话,他都感觉心里一阵惊颤。

赤松德赞一直在摸着两撇小胡子,眼睛里一阵星芒闪烁。半晌以后,他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悠然的说道:“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尚结赞愕然地一愕,不知道赤松德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赤松德赞站起身来,神情悠闲的踱了几下步子,有些傲慢地说道:“想不明白吗,我的大相?”

“是……老臣愚鲁。”尚结赞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唐军两方人马来夹攻羌水了,赤松赞普怎么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那就让我,再来告诉你为什么吧。”赤松德赞冷笑了两声。说道,“李谊与李晟,之所以不退反进,就是因为心虚。他们的皇帝让他们撤退与我修好。但是,他们又担心我提兵突袭。于是,只好以攻代守先将我吓唬一场。他们现在这样地攻击,就像是绵羊在张牙舞爪要威胁虎狼一样。自暴其短。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精疲力竭的撤退的。而且,他们犯了一个大忌。居然不听大唐皇帝的旨令行事。看来,李谊在西边的影响力,是远超皇帝了呀!不过。这也正是我最开心的地方。”

“为什么?”尚结赞更加不解了。

“呵,很简单。”赤松德赞背剪着一手只,另一只手摸着小胡子,满面诡异微笑的说道,“汉人就是这样。当有外敌侵略时。他们就会团结一致,共同对敌。可是,一但关起门来。又最喜欢内斗。看着吧,李谊与那个窝囊废皇帝地争斗,就要进行到最精彩的时刻了。而他们争斗的缘头,就是因为我屯扎在羌水的这十万大军的威胁。窝囊废相信我是诚心和盟,而李谊却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地。于是,他们出现了分歧,出现了与圣旨相矛盾的行动。这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尚结赞满面疑惑:“可是他们的兵马威胁……就近在眼前。”

赤松德赞轻蔑的一笑:“李谊派兵北上,是典型地以攻代守。想趁我元气未恢复先将我钳制。可他们是疲惫之卒,根本不足为虑。只要我鄂陵湖的援兵与粮划一到,就能将他撕裂得粉碎;而李晟等人,显然是知道了剑川的行动,才咬着牙死撑力战。想最后帮李谊一把。但他们可没有李谊地身份、名望与胆气,是撑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撤去的。大唐西线的这一边。已经全盘乱了,他们的皇帝和朝廷根本无法掌控。乱吧,越乱越好。汉人有句话说得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李谊率领着他的亲信心腹与大唐的皇帝背着干的时候,李适那个窝囊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到时候,就是我们地大好时机来了。哼!剑川一战,我出动了近三十万人马,居然铩羽而归。这一次……只要他们自己乱起来,我就要再动倾国之兵,一举踏平西线,入主中原!”

尚结赞恍然大悟:“赞普洞悉天机……果然高明!!!”

“哼……”赤松德赞冷哼的笑了一声,说道,“快马去催一催论世勒,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鄂陵湖那里的兵马粮草,要尽早运过来。”

“是,老臣马上就去办!”

大峡谷下,湍急汹涌的河水发出怒吼一般地轰鸣声。仅仅一步见宽的小石道上湿漉漉地,十分溜滑。李世民让所有人放弃了辎重,下马来牵马而走。仅仅三百多步长的大峡谷,走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到头。眼看着咫尺的距离,却不能一步到达,而且凶险万兵。就在刚才,李世民身前的一名开路小卒,就和马匹一起掉下了悬崖,落在了滚滚的怒涛之中。

清晨动身,到了傍晚,一万人马总算是开过了大峡谷。站在河泾边缘回头眺望,一眼可以看到距离,却有种天地相隔的感觉。一百多人葬身在峡谷河底,永远也回不去了。滚滚的怒涛声中,似乎还能听到他们落下时的惨叫。

剩下的飞龙骑将士,个个喘着粗气,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已经清楚,此行必然是九死一生了。可当他们看到那个金甲红袍神情刚毅的男人时,心里又莫名的变得安宁和坚决起来。

有汉王在,就有精神的支柱。汉王都不怕死,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重云之后,太阳缓缓下山。

徐战说道:“殿下,往北十五里左右,就是吐蕃人的大营寨所在。我在高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走过这条茶马道。吐蕃人,绝对想不到我们的大军会从在他们的腰腹间突然出现。毕竟,现在积雪消融,鄂陵湖上的冰层也融化了。”

“很好。”李世民最后看了一眼大峡谷下奔腾的怒涛,转头看向了北面,沉沉说道,“全军整肃,做好战斗准备。饱饮饱食,准备引火之物。一个时辰以后,发动突击!”

“是!”众将校,齐声应命。

李世民勒马回来,面对着涛声雷动的大峡谷,拔剑上指:“为死难的兄弟们,送行!”

所有唐军将士,齐齐拔出佩刀上指,静默无语。涛声滚滚,飞散的水汽中弥漫着悲壮与绝决。

鄂陵湖西北沿岸,一间大毡帐中。

身裁粗大长得像虎豹一样的论世勒,正将一个衣衫半裸的汉人女子压在身下,像猪一样的拱着嘴在她身上一阵猛亲。那名女子心慌的尖叫,而其他的吐蕃将领则是发出一阵猥亵的大笑。

“大将军,你醉了!”几个将军一起笑话起来。

论世勒在那个女人的胸前狠抓了几把一下推开,哈哈的大笑道:“都说汉人女子有多水灵****,我看还不如高原上的女人有意思。这些女人就跟小鸟一样,太娇脆了,折腾起来根本没意思嘛,哈哈!来来,喝酒,吃肉!”

“大将军,明天我们能启程了吗?”

论世勒一边撕着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急什么!还有一些粮草与士兵没有赶到。大概再等二三天就可以出发了。这些时日里,我们只要好好戒备,然后美美的享受美人与酒肉就可以了。鄂陵湖上的冰已经融化了。除非唐军都变成了会飞的鸟人,否则我们绝不可能会遇到敌人。所以,我们大可以安枕无忧,哈哈!”

“那我们站将军的光,跟着一起享福啦!”众吐蕃将校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