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光看到狱卒们前来,反而砸得更欢了,可把马燧整得够苦。七八个狱卒打开牢门,手执棍棒将李怀光赶开,把马燧从监牢里拖了出来。

李怀光狂傲的用脚踢那些卒子们:“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给老子滚远点!皇帝都不敢动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滚、滚!”

狱卒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生的退了出来,将牢门锁上。

马燧已经是满头流血,几乎就要晕厥了过去。

“这、这可怎么办?”几个狱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都清楚,像马燧这样的人,虽然一时被投进了狱里,可是他们终究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随时又能重回原位。所以,马燧与李怀光进了监牢后,从来就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和虐待。

“还能怎么办?快去请医师来啊!”另一个狱卒惊慌的道,“马大帅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如何担待得起?”

马燧虽然头被砸伤,可心神还是清醒冷静的。他伸手扯住了那个要跑去请医师的小卒,说道:“这位小哥,老夫无恙。长安城中发生了大事,请上告皇帝,老夫要求见。”

“啊?”众人一惊,“马大帅,你都这样了,还要求见皇帝?”

李怀光在不远处听得清楚,气得直跺脚:“你这个大呆驴!这个时候了还对你的糊涂皇帝抱着幻想!老子刚才真该把你砸死了!”

“快去啊!就说老臣,要求见皇帝!”马燧不理会李怀光,催促狱卒。狱卒犹豫了一下,快步奔走。

皇帝正在大明宫里,急得上蹿下跳手足无措。太子仍然在汉王府没有回来,长安城里已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皇宫之中更是燥动不安。狱卒将马燧求见的消息报告了上去。却被宦官窦文场给挡了下来。窦文场心里可是对马燧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老死在监牢里,哪里还会帮他给皇帝报信?

马燧一颗拳拳忠君之心,由此泥牛如海。

可是他在狱中要撞墙自杀、负伤求见皇帝未果的事情,却是被马燧在御史台交情不错的人,传了出来。

自然不会传到别的地方——关内十万神策御林军的大营里!

帅帐之中,一员将军拍案而起。拔剑斩断了矮几一角,大声喝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马大帅就要没命,大唐也要全乱了!众将军,有愿意随本将一起进城解求马大帅的。一起拔出剑来。如果不愿意地,现在退出帐中,本将绝不勉强!”

“愿意追随段将军!”众将齐齐拔剑斩断身前的矮几,群情激昂。

“好!听我将令!”段将军大声喝道,“即刻擂起鼓来。十万大军向前推进全面包围长安城,只许进,不许出。中军三千铁甲。随本将进城,闯进御史台,硬夺马大帅!”

“是!——”

长安的天空,顿时风起云涌宛如怒涛翻滚。镇守关内的十万神策御林军,在十声炮响之后,如同开闸的怒涛向巍巍帝都席卷而来。长安九门的守城将士顿时心惊胆颤,但看清楚是他们自己人以后,都松了一口大气。将三千铁甲全部放进了城来。

三千铁甲军气势汹汹的直奔皇城。长安里中地百姓惊慌失措,四下奔逃。朱雀大街下乱成了一团,人仰马翻车倒货散,仿佛几年前朱之乱再度出现。

段将军匹马当先跑到朱雀门前,对着城头大声喊话:“我乃马大帅麾下、神策行营大将军段佐!听闻皇城有变。特意进宫护驾!”

城头的守城将士其实也是神策军自己人,这时并未作怀疑。大开城门,放了段佐与三千铁甲进到皇宫。

皇宫之内,从此全盘混乱了起来。

段佐这一行人,在皇宫里横冲进撞,直接撞到了御史台前。御史台的一些衙役狱卒,哪里敢跟这些在战场上饮血的猛汗较劲,一声惊呼就作鸟兽散了。段佐本来就生得极其威猛,这时提着一杆大刀,押着一个狱吏就打开了监牢大门。

“大帅!马大帅!你在哪里?末将段佐来了!”段佐大声的呼喊。

马燧在监牢里听得清楚,大声地回喊:“老夫在此!”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居然被段佐这个威猛的汉子一脚踹倒,马燧骇然的站起身来:“段佐,你们干什么?”

“大帅!”一行十余名将军全部拜倒在地,“汉王遇刺,长安大乱。末将听闻大帅在狱中地遭遇,特意前来营救,请大帅出狱主持大局!”

“啊?!”马燧明白,肯定是自己在御史台的好友,将消息报到了军营之中,大声惊道,“老夫不是派人去求见皇帝了么?为何迟迟不见回应?你们这样,岂是为臣之道?你们这可是与造反无异啊!”

“反便的了,打什么鸟紧!”身后监牢中地李怀光大声喊道,“皇帝不肖,我等当效伊尹、霍光,为江山社稷着想!”

“是李大帅,快开门!”李怀光也被放了出来。那些狱卒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李怀光出了监牢,顿时浑身轻松,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就是段佐?老子看得起你,是条汉子!马燧,你如果还是男人,现在就该率领段佐他们,前去镇住长安城中的一切,誓死护住汉王府。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老夫从来就没有忘记承诺!”马燧激动得胡须飞舞,虎目圆瞪的说道,“只是,老夫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反皇帝,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我呸!那样的皇帝,也配与忠义相提并论!”李怀光不屑的大骂,“彼不仁。则我不义。你忠于那样的皇帝,就是愚忠,就是对不起全天下大多数的人。也罢也罢,老子现在不跟你提什么忠与不忠地事情。你现在让段佐他们去护住汉王府,也总该没关系吧?汉王现在命在旦夕,如果旁边没有人保护,就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皇帝的心术无比阴狠。他随时可能做出令人发指地决定灭掉汉王。我只想告诉你,马燧老儿——要是汉王出了什么事情,我李怀光的朔方军,一辈子跟你没完!到时候,要么是你全军覆没。要么是俺李怀光的朔方军一人不剩!你自己看着办!!”

段佐等人也急道:“大帅,你就下令吧!末将等人,誓死追随大帅左右!”

马燧闭起眼睛,无比愁畅地仰天长叹了数声,说道:“传我帅令:段佐率领三千铁甲。死保汉王府。任何人等,除非有本帅钧令,否则不许靠近汉王府半步——违者。一概格杀!”

“是!”段佐等人重重抱拳应诺,全都大踏步的冲了出去。

三千铁甲,宛如虎狼朝汉王府直扑而去。

皇宫之内,已然乱成了一团。对朱之乱心有余悸地那些宫人官员们,见到大批兵甲往来冲突,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只顾逃命。皇帝李适听说了御史台中发生的事情,吓得浑身发抖,急急调动手边为数不多地皇城御林军。接连下达各种指令。

汉王府前,东宫太子仍然没有离开。五百铁甲死死包围着汉王府,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雀大门边,三千铁甲齐步奔来,守在汉王府边的皇城御林军顿时一阵惶然。步步退缩。太子李诵得知了状况,吓得浑身发抖。勉强镇定住心神来到了汉王府门前。

“段佐,你们干什么?莫非想造反?!”李诵强提底气,大声喝问。

段佐生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骑在马上拱手一拜:“太子殿下容禀——末将奉马大帅将令,前来接手汉王府防务。大帅的军令是:除有本帅钧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汉王府。否则,格杀勿论!太子殿下,请速速带你的人离开!”

“你、你们!反了、反了!”李诵几乎抓狂。

前方十余名将军齐声大喝:“请太子殿下速速离开!”

李诵与那五百铁甲被吓得齐齐一震,惶然失措。

“请太子殿下速速离开!”再一次大吼,却是三千人齐声厉喝。太子等人吓得浑身战栗,顿时全然没了风度,仓皇逃走。

段佐一挥手:“包围汉王府,不许出也不许进——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三千铁甲迅速的将汉王府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汉王府卧室之中,独孤凡正在汉王地耳边,细声的说着外面的事情。独孤凡自己下手刺的剑,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剑下去,绝对只伤皮肉无伤筋骨内脏。少则一日多则三天,必然醒来。以汉王的强健体魄,这时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心神肯定是清楚地。

苏菲儿只在一旁悄悄的抹着泪。

李晟与浑,包括吴仲孺等人,都在门外恭候,心中是又焦急又惊诧,百感夹杂。

段佐带着十余名将军,大踏步的进到了汉王府,来到汉王卧室前。

“末将段佐,拜见李大帅、浑大帅!”段佐等人自然是先给二位元帅见礼。

李晟心中一动激动,连连点头道:“好、好!段将军来得极好!让你地人,严密保卫汉王府!”

“是!”段佐拱手一拜,大声应诺。然后说道:“末将也正是奉了马大帅军令,前来接手汉王府防务。马大帅十分牵挂汉王殿下的伤势,不知道……汉王伤情如何?”

李晟与浑对视一眼,各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未可知也!”

段佐闷闷的哼了一声,拱手道:“末将去将马大帅与李怀光李大帅请来,与二位元帅商议大事,主持大局。”

“好!”李晟与浑对视一眼,激动的点头。

众人心中一齐激起了汹涌的波澜,激动不已。

李世民仍然安静的躺上**,一动不动。

李晟与浑二人轻轻的推开了门,来到了汉王榻前。独孤凡与苏菲儿都退到了一边。二人询问了一下汉王的伤势情况,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各自躬身坐到了汉王的榻前。

“汉王殿下……长安城中全盘大乱。你就快快清醒过来,主持一切大局吧!”李晟的声音很低,但仍然无法掩饰声音中的激动和渴望,“大唐……大唐终于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头了。这个时候,汉王殿下可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强硬地站起来,支撑整个大唐的江山哪!”

浑与汉王地感情也是极为深厚,这时眼睛中已是有了泪花,不无激动的说道:“汉王殿下,你为国为民九死一生,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大唐已经不是昔日之大唐了。我们需要你来率领,需要你来指引。你快清醒过来吧!”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一起看到,汉王的眼球轻轻的翻滚了一下。

然后,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些。

众人激动不已,李晟大声说道:“快、快给殿下喝下温热的参汤!”

汉王的手,已经轻轻的扬了起来:“不……用……了!”

“汉王醒了!——汉王醒了!”巨大的欢呼声,从卧室之中传了出来。守在屋外的吴仲孺等人拍额相庆,激动万分。

李晟与浑,十分小心的将汉王扶得半坐起来。

李世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周围一眼,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良器……是你们啊。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不辛苦!”李晟也是喜极而泣,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只要汉王无恙,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