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中午,去了雍州的李勉总算派快马送来了消息。整体来说,效果还算不错。关内的皇族们,普遍还是答应“借”粮给朝廷。虽然多少不一,还是都表了态。李勉做了一个初步统计,总共收集到了一万石左右的粮食。

“才一万石?这哪里顶用!”李世民对武元衡和薛存诚说道,“我的这些皇叔皇姑们……还真是为富不仁啊!”

武元衡接过了李世民手中的单据看了看,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嘉王五百石,韶王四百五十石。还都写明了要算一成的利息,看来是商量好了的。”

这两个老贼!李世民心中暗自怒骂,说是借,你们还当真了?这么一点点东西,也亏得你们好意思要跟我算利息!看来,不狠狠的治一治你们,还不知道朝廷是干什么吃的!

“伯苍,我们去一趟雍州。”李世民的面色有些不善。

武元衡也不多话了,拱手拜了一拜:“是!”

“点起三千飞龙骑,一起去。”李世民重声补充了一句,但把一旁的薛存诚吓了一跳。薛存诚惶然道:“殿下……还是不要跟皇族动粗吧?”

“动什么粗!我这是派人去搬粮食的!”

武元衡暗自笑了一笑,对薛存诚说道:“放心吧,资明。这种事情,殿下心中自然有数。”

三千飞龙骑,簇拥着李世民和武元衡,声势震震出了长安奔雍州而去。

李世民和武元衡,私下里都清楚一件事情,只是不用说出来罢了。嘉王和韶王是皇帝的铁杆兄弟,历来对李漠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李漠挤走了李诵入主东宫,这两个老家伙肯定是心中有气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长此以往。他们二人就会成为皇族当中的一大反派,处处跟太子作对。这样的事情,如何容得?再说了,这两个王爷霸占了雍州关内五成以上的土地,甚至还控制了东都河岸的几个公仓挪为私用,完全掌控了东都一带的粮食市场。今后要推行土地改革,这两个人也是一个巨大障碍。

李世民心中暗自冷笑:明明和我有过节。霸占那么多地土地和粮食,这时候还不识趣一点主动给我献出来,活该你们倒霉了!皇叔又怎么地?我连皇帝都制住了,还能怕了你们这两个家伙,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路风驰电掣。冲锋陷阵惯了的宝马速度极快。到了傍晚,已达雍州。三千余铁骑一起奔来,足以将沿途的百姓惊吓坏了。许多人仓皇的四下奔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雍州的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将卒看到奔来的这一队黑衣墨甲地铁骑。有些心惊胆战。城头上一名小将问到:“何方兵马?!”

武元衡中气十足的大声喝道:“当今太子驾到,还不打开城门,令刺史亲自前来迎驾!”

“啊。太子!”守城将连滚带爬下了城头,迅速打开了城门。城门口边已经跪倒了一片,高呼千岁。

只穿了一身白色胡服的李世民,骑着马走进了城门,对那些将士们说道:“速传刺史,前来见我!”

“是!……”几个小卒快步跑了。

李世民一扬手:“进城!”三千兵甲,就这样涌进了城内。按规矩,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大唐的兵马都是要驻扎在城门之外,不得进城扰民的。但皇城御率除外。像这样一次带三千人马出巡地事例,也算是少见了。雍州城里顿时沸腾了起来,百姓们对太子的这一举动纷纷猜测,不知道雍州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李世民等人进城走了没几步。前面一行人就快步的跑了过来,慌忙跪倒在道前:“卑、卑职雍州刺史刘德海。率雍州辖下官将,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刘刺史啊,别来无恙吧?”李世民看着发胖了的刘德海笑道,“当日一别,不觉有期。看来刘刺史这官当得挺滋润的,也发福了。”

“托、托太子殿下鸿福,卑职是过得很好。”刘德海额头上地冷汗,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当年在华原县的一幕幕,就浮现在了他地眼前。当时化身百姓的汉王,在华原突然出现,差点没把他活活吓死。还有……后来捉了那个武元衡!……

刘德海有些疑虑的抬了抬头朝上看,猛然一下看见端坐在马背上的武元衡,忍不住轻声惊叫了起来:“啊?!”

李世民冷笑:“这一位,刘刺史想必是认识的,就不必我来介绍了吧?”

刘德海的舌头顿时就打结了:“是、是认识,武、武、武……”他不知道武元衡现在位居何职,又不敢直呼姓名,一时居然口吃了。

武元衡却是面带微笑的骑在马上,朝他略施了一礼:“刘大人别来无恙?”

“武大人好!武大人好!”刘德海好不容易捡了个阶梯下来,连连施礼。心里暗自想道:完了完了,这小白脸咸鱼翻身了,还不活活治死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要死不死地,得罪了李漠,人家现在偏偏又成了太子……怕是那两个老王爷,都保不住我了!

李世民不由得笑道:“刘刺史,酷暑已过,你怎么额头上还不停的冒汗呢?”

“呃……”刘德海吞吐了一阵,谄媚的笑道,“迎接殿下,卑职心中热情如火……故而,故而流汗。”

“行了,都起来。领我去刺史府!”

刘德海等一帮儿官将都站起了身来,在前引路,带这三千多人往刺史府而去。沿途极多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那就是当今太子啊?果然威风啊!怪不得能在西川打那么多的胜仗!”

“这就是飞龙骑吧?!据说是大唐最彪悍的军队了!”

“啧啧!果然威猛!平日里作威作福地刺史老爷们,见了太子都像是丢了魂变成蔫菜了。”

到了刺史府,刘德海忙前忙后,安排府里的衙役捕快们,去安顿那三千铁甲地食宿问题了。大校场上扎起了行军帐蓬。三千人被妥善的安顿了下来。那结衙役捕快平常也是制霸一方的人物。但面对飞龙骑这些沙场猛虎,就跟小羊羔见了虎狮一样,底气全无低声下气。三千铁骑地身上,仿佛都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杀气和战场上特有的血腥味,让他们不寒而栗。刘德海等人伺候在太子身边,何尝又不是心神不宁两股战战,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被一手拿下法办了。毕竟自己可是有前科啊,而且曾经栽害过武元衡。

“刘刺史,我问你。”李世民端坐在正堂大椅上,喝着一盏茶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恩师玄卿公。前些日子来过雍州没有?”

“来过、来过。”刘德海急忙说道,“卑职派了十余个丫鬟仆役伺候着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啧!”李世民不耐烦的道,“问你话,直接回答就是。不要说废话。告诉我,玄卿公现在在哪里?”

“是……”刘德海惊慌了一阵,说道。“现在,应该是在嘉王府上做客。”

“应该?!”

“啊——是在嘉王府上!昨日傍晚,本来住在雍州客馆地玄卿公,被嘉王派人请了去,至今未归。”刘德海急道,“玄卿公克勤奉俭,不肯住在卑职为他腾出的刺史府上,执意要住在客馆。卑职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恕罪!”

“哦,是这样啊……”李世民慢吞吞的踱起了步子,说道,“玄卿公是来替我办事的。他找雍州皇亲国戚借粮的事情,想必你是清楚地吧?”

“是。卑职知道。”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那你捐了钱粮没有呢?”

“捐、捐了!”刘德海急忙道。“为国出力,此乃义举,也是卑职份内之事——卑职捐了二、二十……”

“二十石黄金?”李世民故作惊喜的看着刘德海。

刘德海大大的一愣:“是……二十石粮食。卑职何来二千两黄金可捐……”

“二十石粮食啊?”李世民失望的啧啧摇头,“这么一点儿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罢了,派个府里的人,给我当向导。我要去拜访一下嘉

刘德海被唬得一愣一愣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拱手拜道:“是!”

“伯苍,你就不必陪我去了,今日就在刺史府休息吧。”李世民回头对刘德海说道,“刘刺史,你可要小心伺候着。武先生现在可是东宫总管,二品詹事——二品啊!”李世民故作夸张的冲着刘德海,竖起了二个指头还一摇一晃。

“啊?——是、是!卑职一定小心伺候!”刘德海惊乍乍的给武元衡作起了揖来。武元衡看到太子这副样子,只想笑。这摆明了就是在作弄这个刘刺史嘛!

刘德海派了一个刺史府地衙役当向导,李世民也只带了五六名亲随,就启程去嘉王府里了。嘉王府离刺史府并不是太远,骑上马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虽然天色渐晚,也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他府上。

武元衡已经被刘德海请到了主位上端坐,一群府里的官僚们围在他身边献殷情:

“武大人,晚上吃点什么好呢?刺史府里的厨子,曾经在皇宫干过的,手艺很不错。只要武大人能点出来的菜,他们都能做。”

“凉伴豆腐,加个粉丝汤,炒个青菜。”

“……是、是,武大人喜欢清淡的,就做清淡的。武大人,要不要请几个伎子来献几曲歌舞,或是请一班儿杂耍来助助酒兴呢?”

“出门公干,不得饮酒。在西川数年,早已不习惯席间有歌舞伎献艺。”

武元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地样子,让刘德海等人既恼怒又无奈。献了半天殷情,却感觉是热脸帖上了冷屁股,这些人心里都清楚:这小白脸,这回是铁了心要来找麻烦了。

完了,死定了!

没过多久,李世民已经在向导的带领之下,到了嘉王府。

嘉王府的宅子,占地宽广富丽堂皇。光是门儋前的石狮子,想必就造价不菲了。二人多高的朱红大漆门,上面地铜铆钉闪闪发亮。嘉王府三个大字更是张扬。门口站了几个府吏小卒,李世民带着人朝门口而去。

“站住,什么人!”小卒们居然凶神恶煞。那个带路的衙役似乎是认识这几个站哨地,频频朝他们递着眼色。

李世民上前一步,背剪着手昂然道:“李漠!”

“李漠?谁啊?”那只个小卒子面面相觑。衙役急得直跳脚,低声说道:“还不下跪——太子殿下亲临!”

“啊!——”小卒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就磕起头来认罪了。

“罢了,都起来。”李世民抬脚就往里走,“嘉王在哪里?”

“就在正堂——小人去给殿下通报!”

“无需通报了!”李世民已经走了进去,那几个飞龙骑将士毫不客气将小卒挡在身后,纷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一阵如同有实质的杀气,险些将小卒吓得惊叫起来。

端王府里,也是装点得精心别致。细石过道,林荫漫布。两旁的花圃里,尽是奇花异草,几乎就能与皇宫御花园相媲美了。一栋巨大的雕梁斗拱大房,气派非凡。屋前一大片平坦的阶石也是用汉白玉彻成,造价定当奇高。

李世民边走边摇头,啧啧的道:“我这皇叔,当真是巨富呀!这宅子弄得,几乎跟皇宫一个档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