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成了大唐皇城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太子高坐正台,昔日的高官名爵像过集市一样的被押了上来,接受审问。整个长安城里,如同爆发了地震,满城哗然惊呼。就是到了半夜三更,也有许多人家***通明,彻夜议论这件数十年来最为轰动的一件大事。

两名宰相被拘押受审,已经是大事了。现在,一口气揪出了一百多名官员——而且全是掌握实权的京官,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万分了。

李世民以惊世骇俗的胆量和魄力,亲自主持了这一次的大清洗。满城官员和豪门,个个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许多人狗急跳墙甚至想要集体围攻皇宫,但是看到皇宫里骇人心魄的飞龙骑铁甲,就连腿都酥了。有些想要举家出逃的贪官,根本出不了长安城。李怀光和浑将长安围得像铁桶,当真就像是关门打狗。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正在袭卷整个大唐的朝廷。它就如同一双巨手,将整个朝廷的官场来了一次重新洗牌。

那个新上任的太子,也几乎成了阎罗王的代言人。这个时候,许多人似乎都曾忘记了他的仁慈和宽厚。暴君、屠夫、刽子手,是那些被拘的贪官们,私底下骂得最多的词眼。

李世民却十分的享受那些贪官们这么骂他。他觉得,这简单比任何歌功颂德还要受用。

“监国太子联合阁部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既御史台联合批文!”李世民义正词严的厉喝下令,“原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裴延龄、窦参,利用职务之便谎称皇命,盗取国库黄金。欺君在先又罪犯叛国,国法难容。现判处裴延龄、窦参绞首之刑,罚没所有家资。家眷子孙有共同谋罪者。按律判惩。余者尽皆流放至岭南,非天子朝廷特敕召唤,不得还京!”

太子话音刚落,御史台堂中顿时如同死一般的安静。裴延龄与窦参早已是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时两人齐齐白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翻倒在了一边。连站在李世民身边的陆贽和李景略都暗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道:好狠辣的手段!

李世民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来人,将裴延龄、窦参拖下去打入死牢,秋后处斩!”

两个曾经在大唐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宰相,就这样像两片猪肉一样的被拖了下去,从此万劫不复。与他们共同涉案地一些官员。也纷纷遭殃落马。长安城里,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姓们别的都不愿意干了,就留意着什么时候又有哪一家高官会被太子派出的飞龙骑拖进御史台,从此一去不回。这些官员,平日里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早已是惹得天怒人怨。百姓们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到哪里告状也告不响。当官的官官相互,连皇帝和宰相也只顾着敛贱或是苟且偷安。没人愿意去得罪人,更没人愿意处理这些麻烦事情。现在好了,来了一个铁面阎君太子爷,将这一大批百姓们痛恨的官员们,来了个天火怒烧,一下全清理了个干净。

长安城里,已是人人拍手相庆,欢声雷动。每有一个贪官污吏被带走。势必有大批的百姓围观拍手叫好,甚至还放起了鞭炮庆祝。更有许多被这些官员欺压残害了的百姓,主动向太子派来地抚民官检举揭发、提供证据。查汰整治京城的贪官污吏,已经成了长安三百多万人最关心也最热衷的事情。

一百多名涉案官员,被处斩的有二十多名。被罢官永不录用并流放岭南的,有三十多个;被罢官降职地三十多名。其他一些情节不太严重的。只是降职或是处以罚金,并严重警告。

正当李晟与伊慎,在汴州与李希烈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的时候,长安城里的战况,也丝毫不比大战场上的差。几乎有一半地京官都栽到了李世民的手里。对于这个军事起家却在百姓仕人当中声望极高的新任太子,所有人都对他加深了一层认识:原来,在对待坏人地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心狠手辣绝不容情,简直比在战场上还要绝情霸道。这一场清洗下来,李世民自己感觉是酣畅淋漓;那些涉案官员和他们的家属、朋友、门人,自然是叫苦不迭满胸怒怨;长安城中的百姓平民,拍手相庆激动万分。

一百四十多名涉案官员,每人只算三十个亲朋好友,也有三五千人。再加上在京做官,谁没有一个门第出身,官员和仕族豪门贵族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异常复杂。李世民的这一举动,无疑就是在向长安城中的所有豪门贵族宣战。这其中,甚至不乏和郭家、吴家关系十分密切的人。郭、郭暖和吴仲孺,碍不过情面,也来找李世民为个别人求过情。可是李世民地态度十分的强硬,甚至都不买他们的帐。只不过在言语态度上,表示得比较委婉客气罢了。郭、吴等人无奈,知道太子这一回是下了狠心动了真格的了,试过一次以后,也没敢再造次。其他的一些豪门贵族,自然是不敢直接来惹这个黑面阎君一样地太子。则是通过一些关系找到太子身边的人来帮着求情。李勉、武元衡、薛存诚、杜黄裳、李景略、陆贽,包括东宫崇文馆里地那些学士们,都成了他们的门路和关系。但是李世民早就防了这一招。他对身边的人郑重告诫和警告,不得有任何人在这一次的事件中说情、求情循私枉法。否则,与涉案官员同罪!

李世民的这个强硬的态度和凶悍的铁腕,如同九天落雷,将大堂的朝廷官场,砸了个翻天覆地。

那些受了罪吃了苦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打折了的牙齿只敢往肚子里吞。不过,这些人胸中的怨气,却也是越积越深,渐渐的有了喷薄欲出的态势。在大军严密控制之下的长安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危机重重。

李世民心中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审完案子后,他每天都在东宫里静观局势,也不做出太大地动作。他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束手待毙的。数十年来大唐已经将这些官员豪绅们惯坏了。他们绝对不会习惯现在的这种高压政策,会干出一些什么。

怨气与怒气在长安城的上空不断凝聚、酝酿。终于打破了沉默爆发出来。

这一天李世民带着一队侍卫从东宫里出来,准备去太极宫主持早朝。奇怪的是平日里这时候,皇城的街道上应该已经有了许多官员在行走前往太极殿。可是今天,路上十分的安静,居然一个人也看不到。正当李世民疑惑不解地时候。朱雀门守城将快速奔来,直到太子车驾前落马跪下,高声报道:“报太子殿下!五千余名豪绅平民,堵在皇城朱雀门前闹事寻衅,前来应职的朝臣官员。都被赌在了皇城外无法进城。”

“什么?!”李世民横眉竖挑怒声爆喝,“反了他们!”

“野诗良辅!”

“末将在!”野诗良辅浑身来劲精神抖擞。

“命你点起五千飞龙铁甲,前往朱雀门镇压弹劾。”李世民怒声喝道。“将领头的那几个,先给我绑了,尽量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走脱。行为出格态度恶劣者,杀无赦!”

“是!”野诗良辅顿时激动了起来。这种事情,可是他最喜欢干的了!

五千铁骑气势汹汹的从东宫里飞奔而出。铁蹄踩踏着皇城地石板道,发出赫赫的震响骇人心魄。墨甲黑袍的骑士,腰间的刀剑未尝出鞘,也让人感觉到一阵杀气四溢。

李世民则是不急不忙慢悠悠的朝朱雀门步行而走。心中阴冷地想道:来得正好。不杀一批人,不足以震骇长安城中的这股子歪风邪气。敢情这么多年来,你们对皇权和朝廷的绝对权威已然是满不在乎没放在眼里了。很好,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不容亵渎。什么东西是不能去挑战地!

朱雀门前,已经是一片混乱。守城将士们心惊胆战不敢开门。来皇城上班述职的官员们。车驾马匹都被挡在了人群之外,甚至是被包围了起来。五千多暴民闹出了汹涌澎湃声浪人潮,不停的漫骂厮打那些被围在了人群中的官员。前面一批在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官绅豪门和仕人名流,则是齐齐的盘坐在朱雀门前,抗议示威。

长安的皇城之前,这样的一幕还当真是闻所未闻。渐渐地,暴民越聚越多。起初还有些害怕会出事的人,看到现在这样闹也没事,渐渐的也有了胆,都围了过来一起闹事。许多来不及回避的官员的朝服和官袍都被撕碎了,狼狈不堪。

静坐示威地豪门仕绅已经多达二百余人,暴民也接近了万人之多。这些人,都是那些涉案官员的亲属、好友和门生,以及家中养地家奴、仆役,雇佣的打手。

朱雀门仍然紧闭,门前的人潮越闹越凶,围观的百姓们几乎就要将朱雀大道挤得满满。他们都在观望,太子殿下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危机——法不责众,难道还能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投进大狱么?这可是一万人哪!

李世民背剪着手,踩着一级级的石阶梯,不急不徐的走上了朱雀门城头。正在城头急得满头大汗的将士们,看到太子亲临,顿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个个喜不自胜。

李世民满脸寒霜,缓步走到了城头前,朝下俯视而去。

“看,太子!”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顿时,城门前所有人都朝上看了来。一阵海浪般的呼声也响起“释放官员,从轻发落!”

巨大的吼声,几乎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城头的旗帜吹得翻滚起来。

李世民冷眼看着,纹丝不动。等这些人喊了一阵,李世民挥起一手朝下面指去,怒声喝道:“尔等反了么?!”

“反——了——么!”李世民的这一声怒斥,中气十足声浪翻滚,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头顶,层层翻滚开去。坐在最前的二百多名豪绅听得最是清楚,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寒战。

“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还不散去,以叛国之罪论处!”李世民怒声大喝道,“国法巍巍,刑律森森,不容任何人践踏与挑战。尔等自行斟酌,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完这两句,李世民抬脚就走,再也不理会这些人。

朱雀门前,一万余人顿时鸦雀无声。可是片刻之后,领头的那些豪绅们仿佛又回过了神来,带头高喊起了释放官员,从轻发落。那些没头脑的暴民们,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起哄。

朱雀门内,与这些人只有一门之隔的野诗良辅,手里拿着一炷香,牙齿已经咬得骨骨作响。他眼珠子一转,对着香猛吹了起来:“他娘的,快点烧,快点烧!反了他娘的!”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明德门、金光门、春明门三处地方,各有一路兵马飞驰而入。李怀光、浑、高固,各领了二千铁骑猛扑而来,杀气腾腾。

李世民不再管朱雀城外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乘上了车子朝皇城里走去,心里暗自想道:没有一点鲜血,是无法洗清这朗朗乾坤之下的满城污秽的!挑战皇权践踏律法的唯一结果,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