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接连发掘了张、薛平这样的人才,又遇到了张万福,听说了许孟容。看起来,这四个人都是可堪大用的人物。李世民的心情一阵大好。

时近傍晚,武元衡也从尚书省回到了东宫。李世民连忙拉着他一起共进晚餐,说一说今天这些值得高兴的事情。

武元衡听完消息,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淡微笑,但李世民看得出他也是十分的高兴。待李世民说道,武元衡也道:“殿下今日连遇好事,微臣这里也有几个好消息。”

“哦?快说来听听!”李世民顿时兴致大起。

武元衡不急不忙的说道:“微臣在吏部整理官档,查阅了今年的进士与进士及第一些人的试卷。我发现其中有一名进士,投的是公卷,直接送到了吏部。可见此人出身寒微,在长安没有门第附荫。但我看他文章,才华横溢见识卓著,多针讽时弊。如暗讽宫市与五坊小儿,反对间架与除陌等税,声言民间疾苦。只不过,言辞十分的隐晦,词藻华丽飘洒,颇有古风。”

“哦?那你可把公卷带来了?”李世民急问道。

武元衡微笑道:“微臣知道殿下肯定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于是就将公卷带来了。”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份试卷,交给李世民来看。

李世民细细看阅了一遍,果然正如武元衡所说,言辞华美,却又言之有物。可见此人不仅满腹才学,而且胸中有济世辅国的拳拳之心。

“韩愈,字退之?”李世民眉头微皱,“此人的名字,好生耳熟啊!”

武元衡笑道:“如果薛存诚在这里。殿下就不能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一些消息了。资明兄历来关心仕林儒生们的事情,这样一位才华横溢卓尔不凡的学子,他应该是在殿下面前提起过。”

“哦,对、对!”李世民一拍额头,惊呼道,“大约是在二个多月前。那时我正好有伤在身,天天卧床养伤,就扯着他给我讲一些儒林里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曾对我提过一个叫韩愈的年轻人,今年年方二十岁,却是才华出众震惊儒林。为仕人所推崇。想来,就是投上这笔公卷地进士了?”

“不错,正是他!”武元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李世民将手一扬:“没说的,将此人唤到东宫来,我要亲自见他。”

武元衡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可惜……据我刚刚找吏部的旧僚询问情况。此人在今年的春闱中,被淘汰了。因为文章影射的内容太过敏感,他又没有达官显贵地推荐。于是这一次没有让他入围。后来我又找他同期的进士询问的情况,据说此人在两日前离开了长安,好像是要前往徐州,受徐州刺史张建封之邀出任他的宾佐。”

李世民愕然道:“这样一位大才子,出任一个区区刺史的宾佐幕僚?这可真是闹大笑话了!之前朝廷上地那些人,个个都苟一路看中文网就因为这样。还不知道走落了多少,有真才实学又有报国志愿的能人志士。传我令下去,让野诗良辅派几个办事稳妥的飞龙骑将士,出城去给我追。才走了两天,相信这时候顶多才到洛阳。汴州正陷入战乱。韩愈肯定是不敢从那边走的,必定走水路绕走商州。跟他们说。要是请不回韩愈,他们自己也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是。”武元衡拱手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你坐下。”李世民急忙忙地拉着他坐了下来,笑呵呵的说道,“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宦官和宫女,传个话让他们去就行了。你现在可是三品尚书,怎么还干这些跑腿地事情?”

武元衡也呵呵的笑了起来:“官职无论大小,都是为大唐办事,为太子殿下效力。”

李世民悠然的长叹了一声,说道:“伯苍啊……算起来,你我相识也有五六年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高坐华原县衙时的情景么?”

武元衡也笑了起来,甚是怀念的说道:“当时,微臣就是一个浑身血气旺盛的初生牛犊,什么也不怕,只知道蛮干。若不是太子殿下出现,想必微臣这条性命早就葬送在雍州了。”

“这种事情你提它作什么?”李世民笑道,“一晃眼,五六年过去了。我们当时在雍州驿站里说的一番话,到了今天居然都一一印证。这难道……就是天意么?”

武元衡悠然说道:“人不欺天,天不负人。太子殿下能走到今天,也是既定地宿命和不懈努力的结果。大唐的天下注定要在你的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微臣地心中……实则非常的激动。拨开云雾见青天,终于等到这一天,殿下和微臣都可以大展手脚,为经营崭新地大唐竭尽全力了。”

“是啊!”李世民也感慨道,“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矢志要匡扶大唐,让它恢复往日的盛世气象。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处处掣肘,由不得我们。要想达成我们的理想,就必须要站到最高峰。为了这个目标,这几年来我杀伐万人费尽心机。在旁人的眼里,我或许是个冷血暴徒或是奸险小人。不过,我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唐必须要重振旗鼓,光复往日气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乾坤者不忌毁誉。”武元衡说道,“太子殿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管世人现在对你如何评价,将来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说得好。伯苍不愧是我知己。我想,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哪!”李世民笑呵呵的和武元衡共饮一杯,然后说道,“薛存诚今天还没回来,是轮到他在弘文馆里当值么?”

“正是。现今朝中只有玄卿公、陆贽两名宰相。弘文馆里人手不够。所以,中书省和门下省的一些官员。也被轮调过去值夜。”武元衡说道,“近日三省六部里的变化与举措极多,弘文馆里的事务异常繁忙。所以资明兄下朝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弘文馆,到现在也没出来过。”

“嗯,真是辛苦你们了。”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廷新立万废待兴。正是最辛苦地时候。你们自己,也要多多注意身体。还有,你和薛存诚,现在都是三品大员了,该有自己的宅第。老是住在东宫崇文馆里。也不象话。人家一说起来,还怨我大唐的朝廷,连谏议大夫和尚书的房子都供不起,岂不令人笑话?明天抽个时候,你和薛存诚一起和我到长安城里走走。喜欢哪处的宅子。我给你们办了。”

武元衡慌忙道:“这个……微臣自己想办法就是。这些年来太子殿下对我们赏赐极厚。这种事情,就无须劳烦太子让朝廷破费了。”

李世民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这个穷太子。现在可没钱给你置宅子。之前朱雀门一事后,不是有许多达官豪绅被彻底清出了长安么?他们的宅子可是富丽堂皇得很。空在那里多浪费啊,我看就将你们安置住进去。”

没想到武元衡一下就拜倒下来,郑重说道:“太子殿下这份心意,微臣当真是心领了。只不过,微臣绝对不敢住进这样的豪宅。太过安逸和奢华地生活,会让微臣心生懈怠不思进取。而且,殿下用收剿来的房宅赏赐微臣等人。也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微臣劝殿下,将这批宅第没入国库,将来用来赏赐有功之人,或是卖取钱财后补充国库,这方为上上之策。”

李世民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好吧。快起来,我依你就是。只希望你那妹子回来后。不要骂你这个犯傻的大哥。”

武元衡微微怔了一怔,说道:“算来……我与家妹分开也有些日子了。太子殿下与马燧一同进京,到现在也有很长时间了。仕子与太子妃,现如今都还在西川。吴妃估计现在也已经生产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该为他们做个安排了?”

说到这些,李世民心中也轻轻地酸痛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不想陪着家人么?至从我到了长安后,局势就没有一天是太平安稳的。将他们接来,我不放心哪!再说了,墨衣给我生了个儿子,至今还没有满百天。这时候长途跋涉,他们母子俩肯定都会受不住。而且我如果只将墨衣母子接来,唯留吴月琳在西川……又显得太过偏心了,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索性再等过一段时间,让吴月琳生产以后也满了百天,再将她们一起接来。”

“殿下果然是已经思虑妥当,是微臣多虑了。”武元衡说道,“可是……现今殿下仍没有立太子妃,世子也没有取名字,这倒是有些不妥了。只要淮西和河北的兵乱暂平,殿下随时都可以登基。立太子妃与世子的事情,殿下也该考虑一下了。”

李世民地眉头皱了起来,缓缓点头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的太子妃,无疑就是将来的。现在地世子,也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国储。此事异常的重大,事关我们李家和大唐将来的命运,所以,我一定要慎之又慎,并不急于下决断。至少,也要等到将她们都接到了长安,再细作计较。”

武元衡点了点头:“这是殿下家事,微臣也就不多言了。既然殿下已经有了安排,那便最好不过。”

李世民偏过头来,眼神灼灼的看着武元衡:“你有话对我讲,对么?”

武元衡微笑:“微臣说过了,这……只是殿下家事。”

“既是我的家事,也是国事。”李世民说道,“再说了,你我之间亲如兄弟,我的家事也不就是你的事情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武元衡犹豫了一下,说道:“微臣也是一己之见,浅薄之处,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怪罪。”

“说吧,直言无妨。”

武元衡说道:“殿下深爱独孤墨衣,这几乎是世人皆知地事情。独孤王妃天生丽质、聪明过人而且巾帼不让须眉,更兼是东女国女王,出身高贵大方。而且她通情达理对殿下千依百顺,足以堪任东宫主母并在将来母仪天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嗯,接着说。”

武元衡说道:“可是……如果让他当太子正妃或是,也有两个弊端。其一,就是她身上的蛮夷血统与出身。虽然殿下与我等并不在乎,可是天下仕人百姓就是喜欢拿这种事情当作谈资,这对殿下将来执掌天下,或许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其二,独孤王妃生长在以女为尊的东女国,虽然她跟随了殿下已经大为改观,但仍然表现十分的抢眼,风头太盛。这在中原仕大夫一些人地眼中,阴气太盛可是大忌。尤其是当年……武氏出了一个则天圣后以后,这样的忌惮越发地明显。所以,她的强势,也会成为她母仪天下的阻力。”

李世民眉头深锁点头赞道:“说得好。其实我的心里,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立后的事情,事关天下,是要考虑得周全一点。我不否认我对墨衣是有些偏爱……但是,立后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会从大局出发考虑周全再下决断的。那么,照你这么来说,只好立吴月琳为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