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阵中来回冲杀,无人敢于阻挡。蛮兵将领又惊又怒,下令乱箭射杀。李迎头遇上一阵箭雨,可他毫不退避,双手舞枪,将那杆枪舞得像一片光屏,水都泼不进了。箭支砰砰当当的落下地来。然后,他依旧策马狂奔,再次翻身杀进了人群之中。手起枪落,再添亡魂。一阵阵血柱飞起,将他全身上下连人带马都染得一片斑红,如同洗了一场血水澡,更添了几分狰狞之色。

蛮兵联军的将士有些惶恐不安了。他们以勇武为尊,见过的猛将也多了。但是,像这样既勇猛、武艺又高强到令人发指的将军,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像这样的人,该如何去杀死他?除非有天雷落下砸到他头上,否则谁又能伤他分毫?!

李一身白袍银甲几乎已经全部变成了血红之色。冲杀到哪里,哪里就激起一片血海韬光惨叫连连。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虎入羊群渐渐的,那些和李打过照面、见过他出手杀人的蛮兵将士,再也不敢再与他迎头碰上。蛮兵军队中有了一股很惶恐的气息。只要见到那个白袍将军,众人就不自觉的躲闪回避。搞得后面李拍马一到,敌军就如同潮水一般朝两旁边涌开,顶多只敢放出冷箭来暗算。李却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畏惧。他从容不迫的挡开箭支,偏朝人最多的地方冲杀而去。

蛮兵联军的阵势,被冲得七零八落一阵混乱。

站在远处观站的高固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眉头,摇头。他身边同来的副将徐韬却是一直哈哈的大笑,看得好不过瘾,还对高固说道:“高将军,咱师兄可真是厉害!他那一点点人马,居然把几万敌军打得没了脾气,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高固不说话,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凛然之气。他从军征战多年。凶猛如野诗良辅、武艺高强如李晟、冲阵时英武果断如当今皇帝,他见的打仗高手实在是多了去了。可是今天,他却在这个年仅十八的岁地李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特殊气质。那种感觉。很奇怪,无法确切的去形容。就好像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成年人,在逗一群走路都走不稳地孩子们在玩耍。

是的,看李冲锋陷阵,的确就是这样一个感觉。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刀光剑影的战场之上,他宛如闲庭信步,没有将敌人和一切危险放在眼里。逢凶亦能化吉。哪怕敌人拥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也依旧如此。

徐韬越看越兴奋,捶着拳头叫道:“高将军,让末将也上前帮师兄一把吧?我在这里看得浑身发热,手也痒了。”

“没这个必要。”高固淡然的说道。然后回头看了身边的斥候一眼,说道:“大帅的主力大军何时才到?”

“很快,估计一炷香以后就能赶到。”斥候回道。

“很好。我们也走吧。”高固提转马来。背后扔给徐韬一句,“跟上来,去断蛮兵后路,形成合围一网打尽!”

“太好了!”徐韬兴奋异常。急忙拍马追了上来。

几千飞龙骑将士一声不吭地又消失在了远方的山坡上,绕走一个大弧线往大战场的西南方向包抄而去。

与此同时,段佐率领五千轻骑,已包抄到了战场北面;野诗良辅一旅轻骑包括到了南面。李怀光亲率一万唐军步骑与五千回鹘骑兵,正从东北方向掩杀而来。

一张无形巨网,笼罩在了蛮兵联军的头上。而此时,他们还正在和李苦苦纠缠,个个气急败坏又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以后,李第十四次从蛮兵人群之中杀了一个通城过。他和飞龙骑将士,都已经累得有些虚脱。座下的马儿也都口吐白沫了。

蛮兵联军也被打得没了什么脾气,个个气喘如牛只能瞪着李发火。

“少将军,我军疲惫。当速撤!”一名副将果断建议。

李眉头一皱。大声说道:“我军疲惫,敌军也未尝好过。咬紧牙来拼杀到底。胜利就是我们的——兄弟们,再随本将冲杀进去!”说罢,银枪一拍马臀,再朝前冲去。那匹马痛苦的嘶鸣一声,奋蹄朝前飞奔,嘴里吐出了一片白沫。其余飞龙骑将士不再多言,奋起余威又冲杀进来。

蛮兵们傻了眼:这群人,真是打不死地妖怪啊!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迎敌。

正在此时,四面八方漫山遍野传来一阵阵海啸般的巨大呐喊声。高固、野诗良辅、段佐和李怀光,各率一支大军从四面掩杀而来。

已经被搅得大乱又惊怒不堪的蛮兵联军,顿时慌乱成了一团,手足无措四下奔逃。李则是大受鼓舞再发神威,在奔逃的蛮兵联军当中开始了一**剿杀。

战斗已经再无任何悬念。面对巨大地包围圈,蛮兵们死死冲突撞不出来,抗争了半天之后回天乏术,只好乖乖投降。

清点战场,蛮兵被斩杀近两万人,还有三万左右人马做了俘虏!

一场遭遇之战,却不经意的打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实在是出人意料。

李怀光心中大喜,哈哈大笑的走回了帅帐之中,将众将都请了进来。李跳下马的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啊呀原来骑马骑得太久,那大腿都磨破皮了,而且双腿充了血就像灌了铅一样的疼。这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疼痛难忍,除些站立不住。高固和徐韬将他架起来,一边取笑一边将他抬进了帅帐之中。

李怀光上下打量了李一眼,笑道:“坐吧,英雄。本帅看你这样子,不睡上两天两夜,怕是难得回过神来了。”

众将一起大笑,李也就不客气的坐到了马札上,感觉才舒服了一些。

有人问道:“大帅,敌军俘虏将如何处?”

李怀光几乎未作思考。一扬手说道:“全部坑杀!”

“啊!”众人惊愕不已。

李怀光面色一沉:“众将有何疑虑?就请说出来。”

众人平静了一阵面面相觑,还是高固站了出来拱手一拜,说道:“大帅,我大唐王师如此使用酷刑。恐怕有些无理不合吧?”

李怀光说道:“理由呢?”

高固说道:“我大唐一向以王道治国,以恩威降伏异邦。如此滥杀俘获,只会激起异邦之人更大的愤慨与抵抗。而且,滥杀俘虏,一向是我唐军军法所抵触的。还请大帅三思。”

“本帅何止三思,实际上是已经思考了无数次了。”李怀光说道,“本帅也知道,关于屠杀俘虏一事。必将引起争论。本帅这一次也没想过要独断专行冒天下之大不韪。下面,就让本帅告诉你们这批俘虏该杀的原因。”

众将集中了精神,洗耳恭听。

李怀光侃侃说道:“第一个理由,最现实。我军劳师远征,在北庭这一带没有任何地落脚之地。粮草难以补给,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试问,要是再带上这几万俘虏。吃饭的问题如何解决?不光是俘虏要杀,多余地马匹也要杀。杀了风干成肉干,留作存粮。我军长途奔袭,是不能背上什么包袱地。这一点想必众将没有疑义吧?”

“情况确实如此。”高固也只得认可。

李怀光继续说道:“第二个理由。是政治上的需要。众所周知,天山这一带已经不受大唐朝廷控制太久。如葛逻禄、白服突厥等一些蛮邦,已经不太记得大唐是为何物,也没有将大唐放在眼里过。本帅破他数万大军、坑杀所有俘虏,就是要让他们长一长记性。漠西北这地方,荒蛮、无知,我们现在一时是无法用王道去驯服他们地。唯有以杀止杀,方能让他们胆战心惊,先煞去他们的傲气,以后地事情才好办。至于以王道御之这种事情。只能放在战争之后。”

众将无言以对。他们也都知道,这地方的确正如李怀光所说,荒蛮野性民智未开。或许真的只有杀戮。才能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一些痕迹。他们也有人在猜想。这是不是皇帝在出征之前就给李怀光交待下来了的呢?战争与政治,永远是不可分割的。李怀光对于西北一事的处理办法。想法很成熟手段也很老辣。现在看来,隐约可以看到皇帝手笔的痕迹。

“第三条理由,也很容易理解。”李怀光说道,“从军事上讲,彻底的消灭敌军,我军才能多一些胜算。这几万俘虏,留下来是包袱,放回去又是敌人。因此,唯有彻底地杀死他们,才能一劳永逸。杀的这些人,都是蛮族精壮。杀了他们,那些部族就要一蹶不振。今后再施以王道或是霸道,自然就能游刃有余。高固,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你说本帅这样做,会激起蛮族的情仇与反抗,对吗?那就让他们仇恨、让他们反抗好了——假如他们不怕本帅将他们灭族的话!”

最后一句话,就如同冰块扔到了地上,铮铮作响。唐军众将暗自吸着凉气,几名回鹘将领则是打从心眼里一阵发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中暗道:早就听闻李怀光是一头野性猛虎。今天才真正看到他兽性的一面!

高固也无话可说了,退到了一边。

李怀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看来众将都没有异议了。那好,野诗良辅,你带三千校刀手,去砍头吧!”

“好,这种事情俺就是喜欢干!俺去了!”野诗良辅才不管那许多,大咧咧的拿过兵符就走出了帅帐。

众人仿佛听到,无数的喊叫声四起,无数颗人头滚落下地,滚滚地鲜血汇成了河流,这一处戈壁也变成了鬼城。

李怀光看着众将,平静的说道:“战争就是这样的。假如我军落败,说不定下场比他们更惨。这一场大屠杀对西北蛮族来说是当头棒喝,对我军来说却是扬名立威的大事。从此以往,我看他蛮族之人谁还敢小觑我大唐。对付这些愚顽之辈,只能先用霸道打得他们没有脾气,再施以王道慢慢抚慰驾驭。这就像豢养野兽一样,猎人首要先有战胜野兽地本事,才能谈起驯化。”

众将哑口无言。外面已经传来一声声惊天的惨叫,和咔嚓嚓的砍头声音。

行刑时间足足挨了近一个时辰。李怀光就在帐中与众将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清算这一次的战利品,处理这些杂事。后来,野诗良辅兴冲冲的进来回报,说他把砍下人头堆彻起来再糊上了泥土,筑起了京观。尸体已经挖坑掩埋,足有五六个万人坑。

李怀光带着众将出了帅帐,来到离军寨数里之远的地方观看。在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宛如城墙的人头堆,上面还插着许多残破的刀剑和铠甲。

触目惊心,京观!

李怀光冷笑:“野诗良辅,干得不错。本帅,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见过如此宏伟的京观了。这些年来我大唐在西域一带威名尽丧。这一座京观,足以让诸部蛮族心惊胆寒,重新认识到一件事情——西域真正地霸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