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从离开长安出征以后,李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就在马上渡过的。现在,这跨下的雪花宝马几乎已经和他心灵相通,和脚一样的灵便;手中银枪,更是如同手臂一样的伸缩自如。

黑夜之中,李白马银枪一身白袍冲在前方,尤为醒目。飞龙骑汹涌的气势让吐蕃人有些心里发慌。听那马蹄声,人数至少有万人!

论莽热虽然勇猛,但也不傻。这样庞大的军队杀过来,他不敢交锋。四下又没有其他的逃命的地方。他只得一咬牙,让身边副将带一些人勉强去应付拖延,然后自己带着一些人趟水而过!

深夜的湟河水有些清冷,论莽热先是骑着马下了河,后来越走越深,只好下了马来牵着走。大约有四五百吐蕃人一起下了河,好多不识水性惊慌的喊叫。论莽热这时候对手下人马也失去了控制力,无奈只得先顾好自己的性命。

那留下来垫后的一撮吐蕃人,对李来说无疑塞牙缝都不够。没有片刻时间,就杀了个干净。他策马到了河边,见河中央有人马在走过,不由得笑道:“兄弟们快看,吐蕃人都成了落水之狗了!”

飞龙骑将士到了河边,看着河中央狼狈逃窜的吐蕃人一阵哈哈大笑。论莽热几乎要被气得疯了,无奈也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好不容易才过了河岸。还是有一半的吐蕃人马因为水性太差惊慌失措,被流水冲走淹死在了河中。

李收了李光进的信远远赶来助战围堵,但当时李光进也不知道对方来的领军人物是谁,李自然也不清楚。眼看着对方过河逃走了一批人,李也不以为意,心想走了几个小卒子,无所谓。

于是,李带着飞龙骑往东石渡而去,汇合李光进。论莽热则是运气大好的捡了一性命。气急败坏又羞又怒的绕道逃回了大非川。

李光进接到李,自然是非常的高兴。一两万飞龙骑,全是百战余生的沙场高手。这对西征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在得知了李怀光在北庭一带取得的胜利以后,李光进更是大喜过望。马上就带着李过湟河到鄯城去见皇帝。

在凉州辛苦筹到了几千石粮食,由郝押运送到了军中。

李率领飞龙骑而来地消息,迅速传遍了西征军全军之中。众将士欢欣鼓舞,唐军的士气顿时又有上扬。

李世民自然是喜出望外,急忙将李召到帅帐中接见。

李和李光进二人进了帅帐,拜倒在皇帝面前。李世民亲自走上前来托起二将,对李说道:“远来辛苦了!”李很少和皇帝这样近距离接触,当即有些惶恐不安。急忙拱手拜道:“将者本份,不敢言苦!”

李世民哈哈大笑:“李,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

李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略低下头来,流露出一丝伤感。…

李世民也想了起来,拍了拍他地肩膀说道:“你父亲仙逝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点了一点头。神情黯淡。李晟家的几个儿子,都是出了名的孝子,这一点众所周知。

李世民说道:“元直,人生皆有死。你父亲英雄一世。如今仙去只留下赫赫威名与不世功业供人仰望。朕希望你能节哀顺便。同时不忘父亲遗志,将他的武艺兵法与精神志气发扬光大。”

这是旁人第一次直呼李的字元直,那意思就是把他他也当成成年男子来对待了。李不由得轻轻颤动了一下,拱手拜了一拜:“陛下放心。末将一切以国事、军事为重。”

李世民欣慰的点了一点头,赞赏的打量着自己这员新生代地小将,说道:“你东出西州奔袭千余里,的确是古往今来的不世名将才能打出的经典战例。朕还听说,你风雪过阴山、百骑定雪原,一举平定了回鹘叛党。这样的战绩,也足以标禀史册了。元直。你真是我景兴大唐的奇迹啊,哈哈!”

李光进也在一旁笑道:“陛下,李将军真是一名闪电将军。他所经历的这些战例。全都令人匪夷所思、目瞪口呆啊!末将从军二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样地本事。”

李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急忙对皇帝和李光进拱手拜道:“陛下与元帅。就不要再取笑末将了……末将这都是些不顾后果的打法,血气之勇,惭愧、惭愧!”

李世民和李光进一起哈哈地大笑:“这小子还挺谦虚的!”

尔后,李世民就详细询问了一下北伐军在回鹘草原和北庭天山一带的事情。许多地方,李世民还令随军司马韩愈用笔一一记了下来,以便史官收录。

在得知李怀光已经挥兵西进、去收复安西四镇以后,李世民的神情变得有些肃重。他说道:“安西四镇,是大唐在西域的标志。从安史之乱大唐丧失河陇之后,安西四镇就与中原割裂开来,已达数十年之久。如今李怀光率兵西进,是有着非凡的意义的。只要朕在大非川这里能胜了赤松德赞,就能前去呼应李怀光,彻底展开西域的宏图。现在,李怀光孤军伸入,朕有些担心。如此说来,大非川一役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李怀光一路兵马,危险。西域的回归,也会遥遥无期。”

“陛下所言极是。”李光进说道,“西域,历来都是大唐最重要的一个门户。不管是丝绸之路上地贸易还是皇权霸业的开展,安西四镇都显得尤为重要。末将以为,李怀光大元帅这个战略举措很有意义。大军挥兵西进西域,是景兴大唐的一件大事,不能办砸了。为今之际,最好是能有一师跟进,在李怀光身后接应。”

李世民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心里琢磨了一阵,说道:“这些事情。朕心中会慢慢酝酿。李光进,说一说你此次凉州地情况。”

“是。”李光进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说道,“末将奉陛下之命。前往凉州筹粮。然后按陛下交待地计策,在凉州一带大造声势说唐军正在筹粮。凉州失陷吐蕃之手久矣,其中果然有吐蕃人的眼线。不久,末将就带着四千车破棉絮和草苤等物出发。在湟水县东石渡,遇到了敌军伏击。陛下,想不到赤松德赞居然派论莽热来劫粮!”

李世民兴头顿时上来:“那后果如何?可有擒住或是杀了论莽热?”

李光进惭愧的摇头:“末将等无能……论莽热那厮实在是骁勇。我军虽然布下埋伏,仍然被他突围而出。后来少将军在上游一带截到了他,无奈黑夜之中看不清人。少将军又不知道是论莽热。于是被他泅水渡过了湟河,逃了一条性命。”

“唉,可惜!”李世民砸了一个拳头,摇头。

李急忙拜倒下来:“陛下,走脱论莽热,这是末将地过失,请陛下降罪!”

“起来。不知者无罪。”李世民让李起了身,说道,“论莽热是吐蕃第一大将,骁勇异常。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这一次朕定下粮草诱敌之计策,本想挫一挫赤松德赞的锐气,不料那论莽热却是命大的很,居然被逃脱了。这也怨不得你们。”

李站起身来,在一旁心里暗自不服,然后拱手一拜说道:“陛下,末将倒去想会一会那论莽热!”

“你?!”李世民和李光进同时一惊,显然是不可相信。他们虽然知道李武艺也还可以,但是论莽热地本事的确是超出一般了。连浑等人都不是他对手——年方十八岁的李,能行吗?

“末将愿立军令状!”看到皇帝和李光进这样的脸色。李的斗志越发上扬,雄心万丈的说道,“阵前会那论莽热。如若不胜。请斩末将之头!”

李光进顿时大惊:“少将军休要口不择言,军中无戏言——那论莽热武艺高绝过人。浑元帅尤不是他的对手!他那个弟弟论颊热,已是英武非常。我军三员大将李光颜、薛平、郝都战不倒他。论莽热,更胜过论颊热十倍不止!”

李却是精神一震,更加正式的拜倒下来,对皇帝说道:“陛下,湟水之失,是末将走脱了论莽热。就请陛下给末将这个将功折罪地机会——末将定要阵前斩那论莽热,否则此生不再为将!愿此刻就立下军令大状,绝不反悔!”

李世民重重的双手一击拳:“好!果然是好豪气!朕就准了你,上阵迎战论莽热!”

李欣喜的大喝:“谢陛下,末将得令!”

出了帅帐,李马上被一人拉到了一旁,随即惊喜的道:“薛平,是你!”

薛平比李稍长,二人在长安时曾共掌羽林军,结成了好友,彼此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薛平也异常的高兴:“我听说你率飞龙骑来了的消息以后,马上就来见你。刚刚皇帝正在接见你,我不敢打扰,于是就在这里等你了。”

二人欢喜不已,进了一间帐中坐下。薛平早已准备好了酒菜招待。没多久,将徐韬也一并请了来。薛平跟李、房慈和徐韬同是好友。

三个年轻人共坐对饮,欢喜异常。聊起军中的事情,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尤其是说到房慈与文安公主地事情以后,三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乐不可滋。

李对薛平问道:“薛大哥,我听说你渭水一战阵斩了论颊热——小弟真是佩服呀!听说那论颊热武艺非比寻常,是吐蕃的猛将呀!”

薛平淡然的笑了一笑:“没什么值得佩服的。当时论颊热就像是落水之狗,任谁都可以收拾。我可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其实若是平常真刀真枪地对决,我却未必能胜得过他。只不过……我刚在帐外听到,你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要去阵上对付论莽热?”说到这里,薛平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严肃。

“嗯。”李点头承认,说道,“昨夜的伏击战,是我让他走脱了。于是才请战,要去阵上会一会他。薛大哥,这个论莽热是论颊热的哥哥吧?他又是什么情况?”

薛平神情肃重的说道:“兄弟,这一次你真的是有些莽撞了。论莽热的武艺,比起论颊热来说还要高出许多,连大将浑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我的话……三个薛平,也未必敢说就一定能斩了他。”

“这么夸张?”李仍然有些孩子气,将嘴巴张圆了惊讶的道,“那个论莽热,莫非就真地有三头六臂吗?”

薛平不由得哑然失笑:“那自然是没有……只不过,武艺的确是超强。你有空可以去问问浑元帅,他能告诉你许多。我军唯一与论莽热交过手的大将,就是他了。”

“不问了!”李神经大条一般地哈哈笑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地!我爹曾经多次跟我说过,将军难免阵前亡。他日要是输了,今日就当是我的饯别酒,咱们十八年后再相会就是!”

徐韬骇然地一惊:“大哥,你痴了还是傻了?你不是还有个胡人美娇娘在西州等着你?”

薛平顿时大笑:“好哇,李你不老实,快从实招来,是哪家的姑娘?!”

李顿时大窘,扯着徐韬就要厮打。徐韬自然是求饶,还让薛平来帮忙。三个小子在军帐里扭打成一团,嘻哈的大笑。

正好浑也来找李,寻到了薛平的军帐。在外面听了一阵,不由得婉尔笑道:这三个,还是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