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的目光落在他那双戴着白犀皮手套的手上,一种难言的悲切微微泛出在眸子里:“容我代夫君说声对不起。”

楚涛从容把盏,不在意道:“不必,遭了江韶云的算计,只怪自己不够聪明。”

冷凤仪却悲伤更甚:“你便是恨我报复我也好!”

“我何曾恨过你?”

冷凤仪偏过头去,独自向隅道:“我做过些什么,你心知肚明!你知道叶晓声的事,你知道赛马会,你也知道上次的宴席,这都是我的安排!祸起于我,你却为何如此?白衣圣使快剑之下,你明知自己的伤禁不起一战,还拼尽全力挡在我身前。”这些话,压抑在心中太久,“楚,难道你忘了,当年我已拒绝?”

楚涛在沉默里苦涩一皱眉,冷峻道:“莫非你以为我还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突然间,如利剑穿心,冷凤仪深深地战栗:“不是这样!”为什么?明明当年是她拒绝在先,却为何心中作痛?莫非自己到底还是放不下?她苦笑。

楚涛凝视着这个曾经爱过,如今已嫁作他人妇的女人,许久:“凤仪,火蝶方夕在前,不管我身后是谁,死战都是必然。我楚涛不会允许有人当着我的面随意伤人。至于君和赴烽火岭救你,也只是为证我清白。木已成舟,你我殊途,这一点,我自知分寸。”

冷凤仪的泪水冲淡了妆容。楚涛的任何一句话,都好像尖刀:“别说了……”

他不再说话,只徐步到了她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厚实的温热再次激起她眼角的泪花,原想装作坚忍,却哭得梨花带雨,凄怆心碎。

无声胜有声。

唯听得戏台上咿呀吟唱,丝竹婉转。

泪渐止,对视,相笑。

“谢谢。”她说。

轻咳数声,楚涛摁着心口,忍着伤痛。

“对不起。”她又说。

“无妨,一点小伤,若能让你在北岸过得安稳,也值了。”

“楚,让我帮你一次。”冷凤仪道,“这间雅室有扇窗可通后巷,夜黑时沿屋瓦而行,一定能避得开盯梢的人。我便在此留守,天亮前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行踪。”

楚涛丝毫不觉意外似的,缓缓踱到内室的窗边,向外查探,果如凤仪所言。他倚着窗栏,抱着双臂向冷凤仪道:“我若离开,你呢?”

“我便说,是你把我打晕了。齐恒不会把我怎样。”退路也已周全。

楚涛抬眼望着她,不答应,也不拒绝,但是那深邃的眸子显然早已洞悉一切:“我若没猜错的话,这应是一笔交易。”

凤仪点头:“对你而言,举手之劳的交易。”

“若是因令弟冷英实,倒真是举手之劳。”楚涛轻松道,“他如今是齐家的镖师,常在长河一路行走,我会让我的人多加关照。”

冷凤仪愕然地望着他:“你可真让人吃惊。”对面那双足以洞穿人心的眼睛,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关注。

楚涛的话锋却突然转了向:“不过我不习惯与人做这样的交易。”他离开了窗边,向着纱帘后的戏台微微一瞥,调侃道:“大戏尚未落幕,主角儿怎能离场?我可不希望被别人砸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