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柔,你真的要这样吗?”孔弟和秦少强离开后,江楚成问秦少柔。话刚说完,伊丽莎白跑到了江楚成脚下蹭了蹭,江楚成一把将它抱起。

细雨中的秦少柔站在孔锡乾的墓碑前点了点头。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让他放弃双威化工的事情,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江楚成望着她的背影,“你爱他,但是他……他是怎么样对你的?”这八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不想看到秦少柔再重新回到那座“牢笼”。

“不是的,楚成,”她转过身来,“他是爱我的,我知道,我的直觉不会错,只是……”她又转身看了看身前的墓碑,江楚成明白,她想说的是上一代恩怨的事。“为什么?楚成,为什么你不恨我?为什么你只想着别人,为什么我爱的不是你!”她大声说道,“我欠你的太多了!”她哭了起来。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江楚成走上前,安慰她道,“你什么都不欠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孔弟和你,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不会因任何事分开!”

“楚成,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也没有机会问你。”她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问题?”

“当初我没有选择跟你回国,而是选择和孔弟留在美国,你恨我吗?”江楚成明白,她想说的是当初没有选择自己,而选择跟孔弟在一块。

“没有,我和孔弟本如亲兄弟一般,你选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很高兴,又哪里来的恨呢?”

“谢谢你,楚成,我明白了,你也解开了我这些年来心中的一个结,这些年来,我好怕你会恨我。”她破涕为笑。

看着秦少柔笑了,江楚成却变得黯然神伤起来,其实他想对少柔说的是“我又何尝不想当初你选择的是我?”但是现在说这些除了让大家徒增烦恼,还能有什么用呢?不如将这些事情永远藏在心底,好似这面前的江水一样向东流去,永不回头。

“你以后真的不再回来了吗?”江楚成又问道,他怕这是最后一次和秦少柔见面。

“对,只有忘掉这里,我和孔弟才可能重新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我真的无法和他分开,他和我离了婚,我才发现,我愿意为他舍弃一切,只要他肯回头,只要能解开他被仇恨冰封的心。”

看着秦少柔坚定的眼神,江楚成即心痛又佩服,一直以为她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在爱情面前也能有这么大勇气。但是你知道吗,少柔?孔弟因为救孔叔叔被警方通缉了,如果他不尽快离开中国,被抓了,那你的希望就落空了,他不敢告诉她。我一定要赢,让孔弟彻底死了这条心,尽快离开中国,他暗下决心。

她又将头转向墓碑,“楚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当初你说孔弟收到一条信息是我的父亲害死了你们的父母,你回国这么多年,是否已经知道是谁发的那条信息吗?”

搞清楚这件事确实很重要,但是江楚成 始终想不通会是谁,到底是谁一口咬定是秦万东干的呢?而且还第一时间给孔弟发了信息,如果孔弟这些年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和少柔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呢?无论这条信息是谁发的,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没有充分的证据情况下,它也只是给少柔和孔弟之间制造了隔阂。

他摇了摇头,他知道秦少柔想搞清楚真相,他何尝不是,他又想起侯焱说过,他当时也收到匿名信息,说秦万东是凶手,侯焱才一怒之下做出冲动的事,致使秦万东失去双腿。江楚成知道这人很了解事情的内情,而且不是秦万东的朋友,那会是谁呢?他完全想不出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可能父母永远也翻不了案,真相永远沉埋地下,他也永远无法知道给他们发信息的人是谁了。

只要孔弟和自已一样忘掉过去,能释怀一切,这些也不重要了,少柔,面前的这位柔弱女人,或许真的能用她的一片真心让他放下仇恨也说不定,他了解孔弟,他并非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既然他能为父母报仇,肯定也能被少柔的真心感动。

“楚成,还有四天,就是双威化工的股东大会,你……你有信心战胜孔弟吗?”秦少柔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要赢,对我来讲,只要我把这次股权竞争当做一道数学题来挑战,取胜的把握才会更大。”

“你行的,楚成,我相信你,”她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发现孔弟在华尔街用的是你的名字,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毕业的那次校园招聘会上,被雷纳兹银行录取的其实是你,孔弟用的你的名字才进了华尔街。”

听秦少柔这么一说,才记起,当初确实面试过一家公司,但是自己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进去完成了一道数学题,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那道数学题他也已经忘记了。也好,孔弟是因为他才进入华尔街的,才会这么有出息,他也算帮了孔弟一个忙。

“这不重要了,孔弟有现在的成就,我很高兴。”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你可以战胜孔弟,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是呀,孔弟是华尔街精英,而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中学老师,谁都会对他没有信心,包括他自己,少柔这样讲完全是安慰自己。

雨停了,但是天空越来越暗,好似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雨。他依依不舍的和秦少柔分了别,回到万鸿广场。

刚一进门就看到丁康、陈金涛、刘正娜、大文大武五个人百无聊赖的在电脑前坐着,他看到陈金涛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于是问道:“金涛,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他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昨天,小淼他爸打得也没有这么狠啊,怎么今天肿成这样了?怎么腿还伤了!”大武疑惑的问道。

“跟这事没关系,是我不小心骑摩托摔倒了!”陈金涛解释道,江楚成知道他是撒谎,他不想告诉大家而已,他也没有问。

江楚成看了看双威化工的股价,依然没有多大变化,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孔弟和他都没有时间顾及股价,自然是成交量骤减,股价风平浪静。

“江老师,我们还要继续等吗?”丁康问江楚成。

离股东大会只有三个交易

日了,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孔叔叔赚的四个亿买入,但是即便如此,孙惟德的股权依然比孙惟明的股权多了三个亿,而且这样做会暴露自己仅有的底牌,让孔弟有时间做出反应。所以,江楚成认为,如果孔弟不出手,他绝不会亮出这四个亿的底牌。而孔弟的底牌,已经被他拿走了。

劫囚事件之后,他让邱子安向雷纳兹银行美国总部告知了情况,孔弟的储备资金已经被冻结,他已经没有更多的资金扩大股权,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有了底牌,目前孙惟德所有的股权就是他的牌。

孔弟冲动的举动,让局势得到了扭转,现在孔弟在明,自己在暗。但即便如此,自己仍然处于下风。

“不着急,我们的资金有限,先看对方怎么做了。”

“可是只剩下两天……”丁康还没有把话说完,小淼突然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我们有钱了……”

“4个亿呀,我们都知道。”大文接话道。

“不是这4个亿,是7个亿……”她几乎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大家,“这张卡里有7个亿!”

“什么?怎么可能?哪里来的7个亿?”

“我刚刚从银行回来,亲自查过了,真的是7个亿,刚开始我也不相信,问了几次柜台的员工都说是7个亿没错。”

“你这张卡是从哪搞来的?”

“是,昨天一个老伯伯给我的,就是那个连续来了几天,说要见江老师的,大概这么高,”她用手比划,“拄着拐棍的那位。”

“他?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小淼摇摇头,“都怪我,我什么都没问,昨天他把银行卡给我,说或许能帮到我们,我说我们不需要了,他硬是给了我,我说好吧,带他去签合同,但是一转身他就走了。”

“你可以从银行查到他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吧?”

“我问了银行,银行说这涉及到客户隐私不予透露,但是银行告诉我说这钱是不久刚从证券账户转过来的,而且已经申请了巨额转账,也就是说,我们随时可以从银行将钱转过来。”

“7亿?我的天,沔阳市最富有的人也没有7亿吧?”刘正娜吃惊的说道。

“何止最富有的人,就是沔阳市最大的企业盛达集团卖了也没有7亿!”大文插嘴道。

“在没有搞清楚钱的来源之前,大家都不要动。”江楚成说道,“既然银行说是从证券账户转过去的,那么就好找了,因为沔阳市只有一家证券公司,就在我们对面,如果真有大笔资金流动,万鸿证券肯定会知道,我去万鸿证券问问,你们不要离开电脑,有情况赶紧联系我,小淼把银行卡收好,如果这笔钱来路是正规的,那么,我们这场仗就好打了。”说完他下了楼,朝万鸿证券走去。

走到一半,看到那个疯子骑在那个煊龟的雕像上面,嘻嘻哈哈的笑着。抬头又看到万鸿广场的大屏幕不停的闪动,好像是在调试,画面不断的在广告和股票分时图之间切换,看这个分时图,好像是双威化工的,他来不及细看,便上了证券营业部的阶梯。

“你们这有没有一笔7亿元的资金转出?”见到万鸿证券的经历关陆春后,江楚成直接问道。

“有。”关陆春干脆地回答。

“能告知一下是谁吗?这个对我很重要。”江楚成恳求的说。

关陆春面露难色。“这个……关乎到客户隐私,恕我不便透露。”

“现在这笔7亿的资金就在我这里,我很想知道这是谁的钱,到底来路是否正规。”

“什么?7亿都在你那里?难道说他把自己一生在股市赚的钱都给了你来挽救沔阳市?”关陆春吃惊的看着他。

“你是说这7亿是在股市赚的?他有自己的投资公司吗?”

“没有,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散户。”

“真的有散户能赚到这么多钱?”江楚成不敢相信。

“是的。”关陆春点点头。“我可以查到他这二十年间所有的交易记录。”

“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

“不行,他让我为他保密的,毕竟他是我……不……曾经是我,最大的客户。”

见关陆春执意不肯告知这个人的信息,江楚成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开。没想到刚刚转身,关陆春就叫住他。

“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外面的大屏幕准备直播双威化工的股权争夺战,我需要调用你们的交易记录,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允许。”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一位叫成荣的记者要求这样做的,你应该知道,现在这场战争已经不是股权战争了,是一场城市保卫战,她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

成荣说的当然没错,只是江楚成太想知道这7亿的主人了,他故意说道:“我可以允许你这样做,不过前提条件是告诉我这7亿的主人是谁,否则我是不会授权给你的。”

关陆春淡定的笑了笑,他肯定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拒绝他。

“那好吧,我可以向你个人透露,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告诉其他人,因为这位老爷子已经很明确的告诉我,他不想让很多人知道,否则他就不做我们的客户,不然我早就让他出名了!还有,即使我告诉你他叫什么,家住哪里,你也见不到他了,他将这7亿转出证券账户的时候,顺便把账户注销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今天要离开沔阳市,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走了?”

“没错,这对我们营业厅来说,损失了一个超级大客户。这位老伯叫吴江,是一名钟表匠,老伴已经去世了,现在一个人独居,经常在我们营业厅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那7亿就是他这二十年在股市赚的,他的每一笔交易我们营业厅都有记录,不会有假。”

如果是真的,那可以算是一个股市奇迹了。他开始对这名老人充满了兴趣,他能在股市里保持不败,或许他身上有一个公式,值得自己去研究,也值得很多人去学习,就像斯瓦米纳坦教授追求的一个没有漏洞的公式,作为数学研究者江楚成脑海里总是希望能

从现实世界里获得灵感。

“他是怎么做到的?”江楚成问,即使是他天天拿着笔算,也不一定能在二十年内赚到7亿,毕竟股市凶险,什么情况都有发生,他之前替陈金涛和秦少强买卖的股票,不排除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也经历过大亏,后来以三千元起步,以滚雪球的方式滚到了现在的7亿。奇怪的事这二十年来,他从未从证券账户里转出过钱来。这次是他唯一一次转出,没想到是全部资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将钱全部给了你。”

江楚成明白,他是将钱捐给了沔阳市,这是救市资金。

“你肯定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不花?直到有一次客户答谢,我提着礼物去他家看他,发现他家生活很拮据,他才告诉我他的故事。”关陆春深沉的说道,“老人之前以修钟表为生,后来这个行当渐渐的没了市场。五十岁开始接触股票,很快他就爱上了炒股票,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到股市里。95年,万鸿证券和国龙证券两个巨无霸在股市斗的天翻地覆,制造了A股建立以来最大的股灾,我想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父亲和孔锡乾就是万鸿证券的人,也是这场大战的参与者。”

没错,那次金融大战,改变了多少人的家庭和人生。

“那时候不少人出现巨亏,包括吴老爷子,我听说外面广场上的那个疯子也是那时候巨亏才导致家庭悲剧,变成这样的。”江楚成刚才还看到疯子在雕塑下面,看着确实让人难受。“很多人因此离开了股市,吴大爷亏光了所有的钱,那是他们夫妻所有的积蓄,是养老的钱,但他并没有离开股市,因为有一个人在支持他。”

“谁?”江楚成想不出来。

“他的老伴,一个手工缝制鞋垫的老太太,是她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缝鞋垫卖钱,让吴大爷再次有了入市的本金三千块。”

“你见过她?”

“没有,她96年就去世了,吴大爷亏光所有的钱的时候她已经发现自己生病了,而她隐藏了自己的疾病,等到吴大爷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老伴去世后,吴大爷陷入深深的悔恨中,离开了股市一段时间,等他在回来时,钱已经对他失去了意义。”

江楚成可以想象吴大爷当时有多自责,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再多的钱也失去了意义。

“那他为什么回到股市?”

“因为他的老伴相信他,他不想辜负她的这片期望,他想证明自己老伴是对的,所以即便他赚到了钱,这笔钱他一分钱都没有花过。”

江楚成没想到这笔钱是这样的来历,顿时身上压力倍增,这是一笔从未输过的钱,是一名爱人对一名爱人一辈子的承诺,如果自己输了,是不是会玷污这段爱情,对不起吴大爷,对不起他的老伴,更对不起爱这座城市的人。

“你能告诉我他的住址吗?我想去看看。”或许他还没有走,他很想见见这位老人。

关陆春将地址告诉了他,他拿到地址来到离万鸿证券不远处的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和自己住的地方一样,一楼是一些居民的商铺,其中有一家“吴江钟表修理”的木头招牌已经破旧,应该就是这里了,但是这个极其窄小的门面已经关门了。

“你找谁?是要租铺子吗?”一名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他的后面问道。

“哦,不是,我想修理钟表,请问这家人去了哪里?”

老太太摆摆手。“关门了,关门了,我是他房东,他已经走了,再也没有钟表修了,年轻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修钟表,这个铺子根本就没生意。”

“那这名修钟表的老爷子住在哪里?我有块表对我很重要,一定要修好。”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呀!”

江楚成抬头看,这个门面只有两三米宽,看来也不足十平米,这怎么住人?难道这名吴大爷,身价7亿,却一辈子只租了个不到十平米的地方住下?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果他坚持原则不在股市拿钱,他现在身上的积蓄应该不多,他会怎么活?

“他在这住了四十年了,没想到说不住就不住了,我看是把钱在股市亏光了,租不起了,年轻人我告诉你,”她偷偷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这个老头子是个赌鬼,当年在股市把钱亏光了,还把自己的老伴害死了,把老伴治病的钱都亏光了,”老太太一脸的嫌弃,“可是还是一直赌,天天往哪个营业部跑,现在还不晓得悔改,做人做成他这样,一辈子真是白活了……”

没想到吴大爷在邻居眼里是这样的人,一股悲伤涌上他心头,没听老太太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股市已经收市了,没有收到丁康的消息,证明今天没有情况,还有两天,必须要赢。他拨通了丁康的电话。

“明天,决战!”他斩钉截铁的说。

回到家里,江楚成看到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字迹好似小学生一般,他知道是金秋写的,他拿起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大意是从今以后家中三人吃饭各人吃各人的,衣服个人洗各人的,江楚成搬到金涛房间里,依然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她再也不管了。至于照顾姥姥,金涛和自己照顾周一周二和周三周四,金秋照顾周五、周六和周日,互不干涉,如果不遵照执行,就离开这个家。

江楚成放下纸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就意味着,这个家从此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这比金秋打他骂他惩罚他还难受,没想到这个家会变成这样,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但是金秋说出的话,她绝对不会收回,目前看来只能照着做了。今天正好是周三,该江楚成照顾。

他上楼去看姥姥,路过自己曾经和金秋的房间,门是紧闭着的,金秋一定在里面,他不敢敲,因为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敢去惹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他给姥姥做了粥和豆腐,自己简单吃了点,给陈金涛留了点,以防他万一回来吃饭。

晚上来到姥姥的房间,照顾姥姥躺下,他关了大灯,打开台灯,开始工作。

他要利用斯瓦米纳坦教授的公式,计算出明天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保证绝对的胜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