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什么玩笑?这种荒唐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请你们马上离开!”脸上挂着血印的段旭东愤怒地说道。

“你别急,你先听我们说,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荒唐可笑,是真有水怪,今天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而且之前也出现过,三个月前的沉船事故极有可能与它有关,如果我们不解决,将来再发生什么事故,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记者成荣盯着愤怒的段旭东说道,“警察的职业是什么?不是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吗?”江楚成没想到成荣会这样和一名负伤的警察说话。

“你们看看他们,”段旭东指了指办公桌对面满身是血迹和泥土的同事,他们好像刚打完一场仗一样,“为了抓到那些雇佣兵,我们在林子里战斗了两天两夜,一名同事牺牲,一名同事肩部中弹,现在还在抢救之中,你现在跟我说我们不配这个职业?”他针锋相对的对成荣说道,情绪近乎失控,“你知道我们警局现在有多少案件要查,多少工作要做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同事几天几夜没有回家,没有合眼了吗?在我们警力资源紧张的时候,你们竟然让我去江边敲鼓?开什么荒唐玩笑?”

段旭东说完,警察局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这里,江楚成环视了一下,果然每一位正在工作的民警都看起来像熬过夜一样疲惫不堪,他自己很清楚最近沔阳市里发生的事情,对于这间不大的警察局来讲,确实十分辛苦。相比之下,江里的神秘生物显得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难道这件事就放任不管了吗?我已经给你看过拍的视频了,它就在汉江里!”成荣愤怒的说道。

“抓不明生物这种事,是不是应该找消防?你们让我们一警察去敲鼓,这算哪门子执法?”一名中年民警走过来说道。

“没错,这种问题确实不该找警察,这个时候也不该来添乱,但是事情并非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成荣看着周围疑惑不解的民警,“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件事与他的家族关系匪浅,或许可以理解为,我们不是来报案的,我们只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可以吗,段旭东?就当是我们来求你了!”她坚定的眼神中有一抹无奈的哀求之色。

江楚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自己无能为力,却又别无选择的只能站在成荣这一边。

当水怪从江面上消失之后,江楚成、成荣、丁康和陈金涛四人便来到了警察局,陈金涛正在配合警察录口供寻找秦少青的下落,他们三人来找成荣熟知的警察段旭东,据成荣说,他就是打鼓人的后裔。看到段旭东,江楚成突然觉得历史就在眼前,当年就是他的祖先跟着陈友谅在中国的水域上南征北战,差点改写了中国的历史。

“你们在吵什么?”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一名五十多岁,顶着一头灰黑有力的短发,体格健壮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名带着眼睛的女人,江楚成认得是图书馆碰到的那个女人,成荣的母亲。

“妈,你怎么来了?”成荣看到母亲后走过去说道。

“我刚去你爸的办公室,局长正好在那里,我想见见你说的那个人,就顺路过来了。”她抓起成荣的手说道。

“到底什么情况?”

“蔡局长,这些人跑到警察局来找段旭东的,既不是来报案,也不是来录口供,在这里大吵大闹,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工作了,要不要我将他们赶走?”

“段旭东?”蔡局长回头看了卢慧玲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江楚成等人,然后对着段旭东说道,“你小子最近咋这么多事?”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江楚成,“你是江楚成吧?”

“是的。”江楚成点点头。

“我听说过你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然后有指了指段旭东,“段旭东,你也进来!”

江楚成、丁康、卢慧玲和成荣来到局长办公室,四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江楚成坐在蔡局长旁边,卢慧玲和成荣坐在对面,段旭东搬了一张凳子恭恭敬敬的坐在一端,丁康站在江楚成旁边。

“我在书记的办公室已经收到消息了,汉江今天确实有不明生物,我们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不过现在我们警力资源不足,小段同志也是刚刚从任务中下来,下一个任务还等着他,他是我刚刚委派缉捕秦少强的负责人,我想知道,你们因为这件事找他是否有依据?”

“小段,这个你认识吗?”卢慧玲拿出几张A4纸来,上面是那些蝌蚪一样的文字,那应该就是鼓谱。

“认识。”段旭东看了一眼点点头,“这是我们家的鼓谱,你怎么找到的?”

“我是在陈友谅纪念馆里的看到的,还有这幅画。”他将那幅陈友谅在水上的国画递给段旭东。

“也是我们家的。”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以前是打鼓的艺人,不过现在去世了。”

“他有没有教过你打鼓?”

“小时候教过,长大后我做了警察。”

“他有没有交代你必须学会打鼓?”

“你怎么知道的?”

卢慧玲只是微微一笑。

“你的祖先当年是驯兽师,用鼓来训练适合水战的水怪,陈友谅可能就是靠它才有资本来争夺天下的。”

“就是江里的那头水怪?”

“没错,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败了,但是这水怪并没有死,而且可能活到了今天,你的家族之所以将这打鼓的技艺一代代传下去,可能是受到了陈友谅遗旨,将来助陈友谅的后代东山再起,但是历史已经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你的家族还一直遵守着这道遗旨,而且当做祖训传了下来。”

段旭东听得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拿着纸张的双手不听颤抖。果然,段旭东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这幅画怎么解释?”成荣质问道“还有今天万鸿广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我不信有动物可以活几百年!”

“这个世界,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倔?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吗?”

“这水怪最近出现在沔阳市,可能是回来寻‘主’,它很有可能并不知道陈友谅已经死了。”江楚成说道。“而且这个叫煊龟的水怪,可能也快要死了。”

“你是说它是回来找陈友谅的?”蔡局长问。

于是江楚成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给大家讲了隔壁老彭和那只叫奔奔的大狼狗的事情。

“段旭东,这样说来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了,这是任务……”蔡局长话还未说完,只见一直低着头的段旭东-突然情绪失控泪如雨下。

“小段……”

段旭东依然低头哭泣,江楚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说话,在场的人沉默着等待他的情绪缓解下来。

“可惜我父亲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他擦了擦眼泪,“他只是按照爷爷的吩咐敲了一辈子的鼓,而到了我这里……因为我瞧不起这么技艺,不想被安排……我们父子因此不合……他死的时候我都没去见他……”

“小段,你没做错什么,你和你的家族,只不过是被历史选中了。”卢慧玲安慰他道。一个家族就因为一个人的圣旨,他的子孙后代一直承袭着一门技艺,一种职业,技艺可以传下去,但是煊龟最后变成了传说,他的后代们却依然坚持,直到现在,这门技艺变得尴尬起来,“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是你了却这段历史的时候了。”

“不知道敲鼓是否会有用,是能把这水怪引出来吗?”蔡局长问。

“这个我们也不确定,或许会有用,小段,你懂这鼓声背后的语言?”

段旭东整理了一下情绪,看着卢慧玲说:“我也不清楚,我父亲当年只是教我敲鼓,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愿意一试。”

“那就太好了,无论怎么样,都值得一试。”她转过头来,对江楚成说道,“刚才你的猜想很有意思,如果这头水怪真是快要死了所以回来找陈友谅的话,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让它知道陈友谅已经死了?”

“是啊,不然它会经常出现,造成恐慌,不如让它彻底死了这条心,妈,你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才好呢?可是我们没法和这水怪沟通,它又看不懂文字,除非……”成荣做出一个狡黠的表情。

“除非什么?”蔡局长问。

“除非让陈友谅再死一遍?”

“这孩子,那陈友谅早就死了,我们哪里去找陈友谅去?”

“谁说一定要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人演?”

成荣点点头。

“我看没人敢演,谁知道那水怪吃不吃人,以我的观点,不能让群众冒这个险。”

蔡局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成荣的话也提醒了江楚成,真人不行,为什么不用假人试试?

“我有办法了,在陈友谅纪念馆门口有一座陈友谅披着战甲的彩色石膏雕塑,是一位摊主用来供游客拍照的,我觉得做的挺惟妙惟肖的,一会我和丁康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话还

未说完,只听见外面大声喧哗起来,不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蔡局长,出事了!”一名警员跑进来喊道。

“出什么事了?”

“双威化工的工地遭人围攻,部分人和农民工起了冲突,九人受伤,我们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事会都没召开就动手了!”蔡局长愤怒的说道。

“就在收市后不久,双威化工发了公告,孙惟德和深圳的一家机构合作,股权一下子达到49%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他们认为股权争夺已经没有希望了!”

江楚成听到后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吧!

“还有,刚刚接到报警,有一部分人正在围攻秦万东的家,因为盛达集团和双威化工有土地协议,刚处理完双威化工工地事件的警力正在赶过去。”

不好,少柔有危险,江楚成心头一惊,倏地起身,转头对丁康说道:“下午你去一趟陈友谅纪念馆,明天早晨所有人照常集合,对不起各位,有事失陪了,先走一步。”

穿过嘈杂的警察局大厅,在警察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便到了秦万东的家,果然在这里聚集了二十来人,拉着横幅在大声辱骂着秦万东和秦少强,在白色的围墙上也被用油漆涂上了“狼狈为奸”“丧尽天良”等难听的话语,更有甚者朝着院子里扔石头,警车停在旁边,两名警察正在警告他们不要朝院子里扔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江楚成气愤的朝激愤的人群喊道,他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行为,但是他无法忍受曾经发生在自己父母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秦少柔身上。

“你是谁,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中年人指着江楚成骂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们这种行为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对待秦万东和秦少强这样的罪犯,还需要讲什么道德吗?他们与双威化工的勾当,不是想让我们沔阳人断子绝孙吗?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让我们活不下去,我让他们在沔阳呆不下去!”

“双威化工的董事会还没有召开,能不能在沔阳建厂这事还没有定,你们能不能理智一点?”

“理智?我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马上滚蛋,不滚蛋,信不信我揍你!”

“对,滚蛋!”

“揍他!”

“……”

群情开始激愤起来,局势随时可能失控,面对二十多人的谩骂和咆哮,江楚成毫不退缩,身后是少柔的家,更像是当年自己的家。

“大家冷静一点,请冷静一点!”警察劝解道,语气颇有些无奈。

倏地一根木棍从人群中飞了出来,江楚成来不及闪躲,木棍正中他面部,顿时感觉鼻子热辣辣的,他用手捂住,不一会儿鲜血直流。

这些人简直就是暴徒!为什么人群突然变的这般疯狂,难道这就是自己要拯救的市民,要保护的人吗?

“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警察指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可是人群中只有愤怒和谩骂声,并没有人回应他们。“我劝你们理智一点,否则后果自负!”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少的警力是很难发挥作用的。

这时,江楚成听到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了,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出现在眼前的人正是秦少柔,在她的脚下是伊丽莎白。

“楚成,你没事吧?”秦少柔赶紧跑过来扶住江楚成问道。

“她一定是秦万东的家人!把他赶出沔阳!”人群中有人喊。

“滚出沔阳,滚出沔阳!”后面的人跟着喊。

“少柔,你怎么出来了,你快进去!这里……”

还没有等他说出“危险”两个字,秦少柔紧张的说道:“我在门口的监控上看到你,就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秦家没一个好东西,滚出沔阳!”

又有东西飞了过来,江楚成赶紧用身体护住秦少柔,鼻子上的血哗啦啦的流到了衬衫上,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护她。木棍、石子、矿泉水瓶如同冰雹般砸在江楚成身上,现场彻底失控了。

试图阻止的两名警察迅速的淹没在人群中,这些人连警察都不怕了吗?场面开始混乱,江楚成转过头来,看到一人正朝自己和秦少柔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快进屋!”江楚成对秦少柔说。

这时伊丽莎白冲到他们前面,对逼近他们的人凶狠的咆哮着。

正当危险逼近时,远处的警笛声响起,从双威化工工地增援的警力来了。

看到大批的警车驶来,人群一哄而散,江楚成赶紧和秦少柔跑进大门里头,他们转过身来看着混乱的人群,门缓缓的关闭。

“楚成,你流了好多血,赶紧进屋,我帮你护理一下。”秦少柔着急地说道,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江楚成扫视了一下整个院子,大大的院子却显得异常的荒凉,杂草丛生,好似很久没有人修剪过,围墙周围到处了碎石头和木棍,砸坏了不少花盆和植物,一定是那些人干的,真是太可恶了,他边捂着流血的鼻子,边和秦少柔朝家里走出去。

“妈,这是楚成,待会再给你介绍。”在门口碰到一位贵夫人打扮的女人,旁边站着一名女佣,秦少柔开口,江楚成才知道原来是她的妈妈,秦万东的妻子。

秦少柔领着江楚成来到卫生间,江楚成洗了把脸,秦少柔轻轻的用湿毛巾给他擦拭残留在鼻子和嘴边的血迹,突然又盯着江楚成脸上的疤痕,那是在美国为救少柔留下来的,她一定很愧疚。

八年了,这是江楚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秦少柔,一切仿佛回到了在美国留学的那段日子。

他看着她动人的眼睛,忘记了伤痛,直到秦少柔开口问他疼不疼,他才收回神来,他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悔恨自己,明明自己结了婚,少柔也嫁给了孔弟,为什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这不是自己该有的念头,他开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我没事了,我……我先回去了。”他紧张的说。

“可是,你的……”秦少柔看了看江楚成的衬衫,上面全是血迹。

“哦,这个不碍事。”

“外面恐怕还是很乱,你先到客厅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水。”秦少柔语气中充满关切,这让江楚成更加不舒服。但是外面混乱的声音依然还在,这个时候开门出去,恐怕对少柔和她的家人不利,他别无选择。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江楚成坐在沙发上,秦少柔给他端来一杯香味四溢的龙井茶来,伊丽莎白躺在他的怀里。

“我也不太清楚。”本来以为孔弟放弃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现在出来一个更大的敌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的?”

“我正好在警局,听到有警察说这里出事了,所以……”

“谢谢你,楚成,”她充满感激的望着他,“刚才我真的很害怕。”眼神中又充满了恐惧。

“你们得尽快搬走。”江楚成说道。他不想父母的悲剧再次发生在少柔身上,他看到这个家里只有三个女人,如果他离开,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返回对她们不利。

“你是江怀远的儿子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江楚成身后,他转过头来看到是少柔的妈妈,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江楚成心颤抖了一下。

“妈。”秦少柔叫道。

江楚成站了起来,看着她,但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秦万东的样貌,她是秦万东的妻子,他提醒自己。

“少柔,我就不打搅了,我先走了。”他撇开少柔母亲的目光,对秦少柔说道。

除了少柔和伊丽莎白,这里的一切突然变得让他很不舒服,他放下伊丽莎白转身准备离开。

“我开车送你吧!”

门外的人已经一哄而散了,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江楚成坐在副驾驶上,看看操控台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车窗上的雨刷来回摆动,两人一时间无话。

不知开了多久,江楚成听到抽泣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偷偷地看了秦少柔一眼,发现秦少柔脸上竟然挂着泪珠。

“你怎么了,少柔?”江楚成问道。

秦少柔没有回答,车依然向前移动着,渐渐的她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她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痛哭不已。

江楚成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安慰她,但是又变的手足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不恨我?”秦少柔哭着说道。“楚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别说傻话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江楚成看着她如此痛苦,心里也难受,“你说过,我们三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朋友!”

“我的家人害死了你的父母,还害得你坐牢,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比打我骂我恨我更让我难受。”她趴在方向盘上,头埋进臂弯里,身体随着抽泣不断的抖动着。“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我一定选择你!”她直起身来看了看江楚成,一把投进

他的怀里,斑斑血迹在衬衫上依然清晰。

江楚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可是……

“少柔,别说傻话了,你和孔弟在一起,就像和我在一起一样,我为你们高兴,也为我自己高兴,孔弟回美国了,你们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少柔,你尽快回美国吧!”

“可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不见了,警察说是我的弟弟绑架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吗?”她痛哭不已,“我已经答应孔弟回美国了,可是我……我不能扔下我的家人不管,楚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少柔,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抚摸着秦少柔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抚摸秦少柔的头发。

“现在全城的人都把我们家当做罪人,我好害怕,好害怕我的家人受到伤害。”

江楚成心中突然绞痛,自己当年所受的痛苦,现在都集中在了少柔身上,他很清楚这种痛苦,他真希望自己能够帮她承担,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起都会好起来的。”他看着车窗前的雨刷来回摆动,前路就像现在所看到的越来越模糊,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怎么样,明天一定要赢!

终于秦少柔收拾了情绪,直起身来,继续开车,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么多事情的连续打击下,或许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这些年她没变,他依然了解她。

快到家时,雨依然很大,江楚成让秦少柔就地停车,他不想金秋的误会再次加深,而且被邻居看到也不好。经过上次的事情,秦少柔似乎懂他的意思,什么也没有说,从车里找出一把伞递给他。

江楚成下了车,车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人对望了一眼,汽车启动了,他目送着少柔远去,直到汽车在雨中彻底消失。

如果她真去了美国,不知何时能再见,他久久凝视着秦少柔离去的方向。

到家时,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看到陈金涛的摩托车停在门口,再看看他的房门是关着的,知道陈金涛从警局回来了。他轻轻推开陈金涛的门,见他趴在**好似睡着了,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又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他来到楼上姥姥的房间,一进门,看到金秋正在给姥姥喂粥,他刚一进门,金秋便放下碗勺准备离开。

“你吃饭了吗,金秋?”

陈金秋没有回应,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江楚成继续给姥姥喂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老人家精神好了很多。喂完粥,来到厨房,看到桌子上早有做好的菜,一看就知道是金秋做的,难道她原谅了自己?他叫金涛吃饭,金涛说自己没有胃口,他又上楼去叫金秋吃饭,金秋没有回应她,下来看到菜是动过的,他猜测金秋已经吃了。他一个人简单的吃了点,将饭菜放在蒸笼里盖着,留了张纸条告诉金涛,如果饿了,热一下就可以吃。

交代完了便上了楼,打开台灯,昨晚计算一晚上的稿纸依然凌乱的躺在那里,今天确实是赢了,但是更大的挑战却在明天,而直觉告诉他,明天的挑战几乎没有一点胜算,这是他面对数学题时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拿出一堆新的稿纸,却久久无从下笔。

明天怎么办?对方已经达到49%的股权,他所有的资金都买进了,股权只有34%,如果明天他将对方的涨停板砸开,就是将筹码送给对方,只要对方的股权达到51%,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怎么办?

明天的结果至关重要,如果输掉,整座城市将会失去控制,就像今天少柔的家门口发生的一样。

如果是斯瓦米纳坦教授他会怎么做?他想象不出斯瓦米纳坦教授能够解答自己目前面临的难题。如果是父亲和孔叔叔呢?他们又会怎么做?他们总说股票是人的游戏,这个“人”字就应该是股票与纯粹数学的本质区别吧,当初斯瓦米纳坦教授最悔恨的就是忽略了数字背后的人性。

可是现在对手是谁他都不知道。

就这样坐了半夜,什么头绪都没有,外面的雨越下雨大,仿佛是对这几天的阴沉彻底的发泄,突然间电闪雷鸣起来,一阵狂风将书桌旁的窗外吹开,雨水随着风肆意的洒向屋子里,桌上的稿纸飞得满屋都是,江楚成赶紧上前关上窗。又蹲下去捡满地的稿纸,余光中看到姥姥竟然坐在床沿上,把他吓了一跳。

“姥姥,你怎么坐起来了,是不是刚才吓着你了?”他赶紧上前扶住姥姥。

姥姥抓住他的手,露出慈祥的微笑。江楚成扶姥姥躺下,又回到书桌前继续开始苦思冥想。

不能输,不能输……他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大团烈火在山丘上狂舞,浓烟冲破天际,秦少柔家的房子着火了!周围到处都是人,他们随着火焰的狂舞大喊大叫大声嬉笑着,仿佛观赏一场火舞盛宴。

“快救人,快救人!”江楚成嘶声力竭的大叫着,可是没有人理他,那一张张挂着笑容的脸仿佛在嘲笑他。

火势吞噬了颓废的院子,少柔痛苦的样子在火中时隐时现,忽然又变成父母的模样,江楚成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叫着,想冲入火中,但是一旁的丁康死命的抱住他,不让他上前。

“放开我,放开我!”他对丁康大叫道。

“江老师,看江里!”丁康惊恐的对他说道。

他转过头去,看到江里一只百米高的黑色怪物浮出水面,激起滔天浪花,一声长啸后,疯狂的朝人群冲来,人群四散奔逃,可是在怪物面前如同蝼蚁,被踩死者不计其数,嘲笑声变成了漫天的哀嚎声。

只见水怪朝火中奔去,烈焰中的房子瞬间倒塌。

“啪”的一声巨响,江楚成从趴着的桌子上跳了起来,天已大亮,出现在眼前的是凌乱的书桌和一堆白纸,原来是在做梦。

他转过身来,看到碎裂的碗和粥散了一地,金秋捂着嘴瘫软在地。

“怎么了,金秋?”

他站起身来向金秋走去,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赶紧跑到姥姥床边,一摸姥姥的手,冰凉无比,又探了探鼻息,已然停止,心怦的一下,知道老人家仙去了,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用被子盖上老人家的脸。“当当当……”楼下的摆钟敲了九下,九点了,还有十五分钟就是集合竞价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就开市了。

江楚成抹了抹眼泪,向后退开,跪在床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里?”金秋含着泪绝望地看着他。

“万鸿广场。”他停下来说道。

“你敢!”金秋威胁他道。“你现在走了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了?”陈金涛跑上楼来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江楚成看到他朝**望了望,似乎明白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朝床边走去,扶着床沿痛哭起来。

“金涛,你留下!”说完江楚成转身离开。

“姓江的!”后面传来金秋凄厉的叫声,他没有回头。

下了楼去,骑上陈道平生前经常骑的那辆老旧自行车,朝万鸿广场而去。

昨晚的暴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气依然阴沉,乌云如同梦中烈火的浓烟,几声闷雷好似天上的巨石滚动,时不时的有几滴雨水向人间洒落,江楚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万鸿广场赶去。对于今天的挑战,他没有任何的对策,更谈不上把握,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干什么,但是必须要去,他决不能放弃。

广场上的人很少,这是江楚成预料到的,很多人已经对股权竞争不抱希望了。大屏幕依然播放着双威化工的股价界面,集合竞价马上结束,双威化工的股价牢牢封死涨停板,旁边显示着孙惟明34%,孙惟德49%。有一部分人围在江边,一定是在搜寻水怪,他望了一眼江面,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又在岸边的人群中搜寻了一下段旭东,没有找到,便上了楼。

“江老师,你来了,对方封死涨停板了!”丁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文、大武、刘正娜、小秒都在,只有陈金涛的位置是空着的。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失望的情绪,大家都知道今天没有一点胜算。

“金涛今天来不了,就我们几个。”他对大家说道,又将头转向丁康,“我昨天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办好了,陈友谅的雕塑对方一万块卖给了我,中午就运过来。”

“好。”

“现在怎么办?”大武着急的问。

“卖吗?”大文问道。

对方封死涨停板,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卖,但是只要自己一卖,对方就会拿到更多的股权,如果对方股权超过51%,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把你手上的股票,全部卖出,能卖多少是多少!”是孔弟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