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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甫歇,阴风过处,一个浑身素黑的怪人一手夹了一个孩子走了进来,两个孩子一个稍年长,一个年幼尚小,皆吓得不轻,年幼的一个哇哇大哭,只是哭泣,年长的一个又踢又打,却被隔得离那人身子很远,无奈手足短小,根本无济于事。

来人不是旁人,却正是那日脸带女子人皮面具的怪女人。

安禄山定睛一看,扫了那怪女人一眼,只见她脸上罩着一副毫无生气貌美年轻女子人皮面具,却又与那日有所不同,不知又是哪家姑娘遭了这“桃色祸”。

他的目光很快又停留在了年纪尚幼的那孩子身上,脸色一白,叫道:“庆恩——”

这怪女人所挟的两个孩子,正是方才在门外偷看的安庆绪和安庆恩。

安禄山无比忧心他的幼子安庆恩,生怕这怪女人一掌就劈死了他,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你这妖妇……你已经偷了玉玺了,不带着玉玺远走高飞又回来作甚?你还想……怎样?”

但闻得那怪女人又是一阵鬼魅怪笑,枭鸣之音阴森恐怖,令人汗毛倒立。

“你这两个宝贝儿子在门外**你的筹谋大计,是不是该死呢?”

她边笑边手臂一伸,但闻咯啦一声,手臂陡然一长,比常人还要长出几尺,瘦长手指一抓,将两个孩子高高举起。

安庆恩哭得更自凶狠,直呼:“爹爹,救我……爹爹……救我……”安庆绪却不哭不闹,一脸恼恨死盯着那个怪女人的脸。

安禄山心急如焚,平日高高在上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道:“妖妇,你别伤了我儿子,万事好商量。”

那怪女人闻言,转过头来,一双蓝色双瞳如幽冥洞火,冷冷一哼,一声怪笑,道:“好啊——”随手轻轻一拂,便将那两个孩子同时向安禄山掷去。

安禄山一个飞扑,径直往安庆恩跌落的方向接去,把小儿子安庆恩稳稳当当接在手里,而安庆绪却跌在身边不远处的地上……

其实这怪女人倒也不敢真伤了安禄山的儿子,方才那一掷,并没有带半点功力,否则方才那般一掷,安禄山的两个儿子早就死了,但安庆绪毕竟是个孩子,这一跌痛得“哎呀”一声大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安庆绪转过头见弟弟庆恩被爹爹抱在怀里如珠如宝,又闻得安禄山拍拍安庆恩的后背道:“哎呀,我的小宝贝儿,别哭别哭,有爹爹在此,无人敢伤你!”他哄了幼子半晌,可安庆恩依然抽抽搭搭,不时打着嗝,显是被吓得不轻。

安禄山恼怒不已,抬头道:“妖妇,你……你这算什么意思?到底想要做什么?”说着又瞄了一眼案桌上那块通透碧绿的玉玺,心中一惊,方才为了救庆恩,连传国玉玺如此宝贵的宝贝也忘了拿。

这怪女人,按理她应该带着玉玺远走高飞才对。

可她又回来作甚?还主动交还玉玺?

那怪女人避而不答,道:“你这两个宝贝儿得知了你的图谋大计,不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杀了,免得日后生事。”说着又指了指安庆绪道:“你看这小子,不哭不闹,眼神还蛮犀利的!安禄山——怎么你眼里就只有一个儿子么?”接着冷冷一声怪笑,声音如阴魂一般,对安庆绪招招手,笑道:“来——好孩子,到我这里来,婶婶疼你。哈哈哈……”

那女人的话,正好触痛了安庆绪的心思,他爹爹安禄山的确一直都不喜爱他,许是因了娘亲是原配卢氏,早已失宠的缘故,在那位白衣姑姑未来此地之前,爹爹倒甚是疼爱迎娶不久的段氏所生的幼子安庆恩,犹如自己的**。

安庆绪低垂了眼睑,牙根紧咬,再不出一点呻吟之声,兀自忍耐。

安禄山把安庆恩抱在怀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庆恩是我儿子,岂能与旁人相提并论?更何况我将来若能成事,这位子也是会传承于他的,听不听见,又有何妨?”

那怪女人一声轻叹,道:“唉……看来倒是有人很想做皇帝的,不过……这皇位不是一向都应该分个长幼有序吗?就好比你那结义的两个弟弟一样,总不能让你这个大哥让位给你那个人头猪脑的三弟吧!”

她这一番话,本是讽刺安禄山偏爱幼子,可此时此刻在内堂之中,安家父子除了安庆恩不谙世事之外,两人听来都很不是滋味,安庆绪的小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安禄山脸面有失,不自然道:“庆绪,带你弟弟下去玩。”说着便将安庆恩交给了安庆绪,待得二人走远,满心愤然却强抑怒气道:“你这妖妇,如今交还了玉玺,到底是何居心?你既然肯带着玉玺折返而归,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吧?说吧,到底想要本官如何?”

那怪女人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我这次回来不但可以帮你治好你那两个好弟弟,还会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他日宏图大业。只不过……”

安禄山眼神一闪道:“只不过什么?只要你能救醒我那两个兄弟,你有何条件,只要我安禄山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怪女人道:“那就要看你肯不肯做了?想必你也很清楚,因为皇子们从中作梗,我……在吐蕃的地位今时不同与往日,想要图谋大业也已经今非昔比,所以,我答应救治你的二位义弟,又肯交还玉玺,助你成就他日大业,是有条件的……”她语气一顿,双瞳坚定,似乎吃定安禄山一般,转过身道:“事成之后,我要你的半壁江山!”

安禄山神情一滞,猛拍案几,案几上摆放的笔墨纸砚也跟着猛地一震,似乎要被震将下来。他勃然大怒道:“妖妇——你休要得寸进尺,我可没说非要你相助才能成就大业!”

那女人一笑,脸上的人皮面具却毫无生气,反问道:“可除了我,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你那两位义弟,不是?更何况,关乎长生不老的传国玉玺,我也帮你抢了回来,又肯让出来给你……你考虑清楚吧!”

安禄山低下头,眼神不自觉移到那传国玉玺上,但见玉玺碧绿通透,出幽蓝若泉般的光泽,他愣在当场,沉吟片刻。

为了大业,没了兄弟可以。

没了这妖妇的魔功相助也可以。

可是,传国玉玺关乎一个长生不老的秘密,要成就千秋万代的功业,没了它却万万不能!

这妖妇武功高深莫测,若她突而反悔,那传国玉玺便也许再也同他无缘了。

有时候万不得已的妥协,也是权宜之计。

半晌他才道:“好……我答应你……”声音逐渐低沉而落,在那妖妇的得意狂笑声中,感到一丝纳闷。一个问题留在他的心底一直萦绕不去。

她为何会如此轻易就交还传国玉玺呢?

这女人野心不小,难道它朝宏图对她而言,也一样重要?

不过好在,这个女人倒还是很有利用价值……

半个月后,丞相李林甫突而暴毙在自家府上,府上有一种传言流传于仆从之间,听闻是一个形同鬼魅一般的女妖吓死,又有人言,是被丞相大人曾经死去的小妾冤魂索了命……

当今皇帝李隆基得闻当朝宰相李林甫暴毙家中,本已下诏作为有德功臣厚葬,可再过半月,又从安禄山和杨国忠联合查阿布思谋反案后得知,原来李林甫身为当朝重臣,竟然也参与了谋反,龙颜大怒。

李林甫尸骨未寒,被人开棺剥去官服,李府上上下下皆被流放岭南。

◆◆◆◆

三月后一日。

安禄山与结义二弟窣干,三弟严庄举杯同庆。

窣干道:“大哥这一招可也真算高明,李林甫那老贼,万万料不到他一世英名,竟然轻而易举就被那妖妇……”说着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安禄山道:“能借那女人和杨国忠之手彻底除掉李林甫这个心腹大患,实是一件快事,谁叫他如此狂妄自大,竟敢派人到我府上来抢传国玉玺?那妖妇虽然行事怪异,但好在武功高强,又言出必行,若不是她,岂能短短三月之内救好我的两位好兄弟呢?”

三人满脸喜悦,觥筹交错,又喝了一会儿。

严庄咽下一口酒,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俺大哥如此为了俺们这么仗义,只可惜还被逼答应了那老妖怪,事成之后要分得半壁江山的。”

窣干道:“三弟,怎么这次死里逃生,你还是这般死心眼?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大哥是如此一个有抱负之人,又岂会为了此等小事挂心呢?”

严庄一愣,有些不乐意,红着脸道:“二哥,你这话,俺听着就不实诚,大丈夫怎能言而无信呢?更何况俺们大哥这样重情重义之人,你说是吧,大哥?”

安禄山举杯一笑,避而不答道:“今日我们哥三人高兴,就不要尽提这些扫兴之事不是?”心中思量恐怕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无人得知。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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