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一开始追逐的猎物,在她决定要倾心相对的时候,如今竟然掉转了身份,此刻究竟谁为谁的糜兔?

辰弑忽道:“那袭击鲁空灭的葛拉与奇勒,是你派去的吧?”

她闻言更是惊愕,不知何时,他已经知道了她派去松山修仙观,找寻随侯之珠下落的杀手的身份?

早间见卞延和之前,她偷偷听到了辰弑与手下鲁空灭的一席谈话,说那随侯之珠,恐怕在那早应该仙逝的李淳风手里,但如今传言李淳风并没有死,反而从随侯之珠中得到长生的启示,如今已是不老之身了。尽管那李淳风行踪不定,但那群玉峰松山上的修仙观,说不定还能觅到随侯之珠的下落!

这消息也来自江湖传言,本做不得实,但派人去查查倒是无妨,本来是抢在驸马的人之前,插上一手,不想还是碰上了。

她不过是听从母后的吩咐行事。

难道他此时已经知道了那两个杀手的真实身份?还是已经见过了。

蓝香楹脸色煞白,不敢想象,只听母后讲过,这次派去的杀手之中,其中一名,为找寻那传国玉玺中的秘密,至今尚且隐藏在皇宫中,只是自己还不清楚这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叫奇勒。

没想到,她轻信驸马,便遭了暗算。那埋在宫中如此重要一条线,莫不是便毁在自己昏厥之间?

她的驸马冷冷的笑问:“公主只需告诉我,那隐藏在宫里的那个叫奇勒的杀手,究竟是谁?我便给公主一个方便,若何?”

根据鲁空灭回返后的描述,只能肯定杀手都是男人,但他尚且还不能确定那叫奇勒的杀手,到底是谁?想那人潜伏在宫里,究竟是个小太监,还是个御膳房的厨子,亦或是个御林军小兵小将?

那藏于暗处的敌人,若不弄得清楚明白,即便只是个替皇上提夜壶的,也将会是他入宫查探传国玉玺的最大隐患。

辰弑伸出长长的手指,轻轻托起蓝香楹红粉菲菲的脸蛋,戏谑的看着,那神情,犹如看囊中之物。

其实辰弑方才已经在弹琴之时,悄悄向蓝香楹施了“五毒幻音”,套出了长生不老大半的秘密,却不想,就是问不出那蒙面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这个人叫奇勒。

难道蓝香楹还残存有抗拒他“五毒幻音”的意志?还是她本就不知道?

蓝香楹躲开了辰弑伸过来的手,因为隐忍,贝齿咬上樱红的朱唇,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

她是应该怨愤他的,可如何他这般待她,她心中却只有因为屈辱的羞愤,而没有对眼前人的恨意?

听他的问话,看来他是不知道的,不过,恐怕也不是自己没有告诉他,而是自己知道的也极少,只因母后的秘密藏得太深,即便是对她这个做女儿的,也留有余地。

不过也庆幸如此,想那五毒教的“五毒幻音”迷人心智,中此功法之人,如扯线的灯皮影小贼,只能任由人操控于股掌。

五毒教众多是用毒行走江湖,可五毒圣子除了会使毒以外,武功更是了得,更会那迷人心智的“五毒幻音”!

难怪江湖上一直却有这般传言?

“圣子一出,五毒竟灭!”

这传言,本是武林正道中,好事之人所传,大有挑唆五毒教众与五毒圣子之间的间隙意图。江湖中人,无不巴望着他们自个儿内讧,这么个名震江湖的毒虫毒蚁毒蛇毒蝎毒蜘蛛,聚万毒于的五毒教,便从此能在江湖上消声灭迹。

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五毒教仍然好好的存在着,而且这一两年内还频频在江湖上闹事,名声也越来越显赫。

不过身为五毒教的五毒圣子辰弑,的确武功高强,而且为人精明老练,杀人不见血,江湖传言那句“圣子一出,五毒竟灭”的话,也不是夸大的,若除开那五毒教教主申屠夔,五毒圣子若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母后曾经多番告诫她,务必提防五毒圣子辰弑,可想而知,此人是相当阴险狡诈的。就连母后那样的女子,都不得已小觑他。

可那多少个迷情夜,她还是无奈地生出情意来。

“难道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折磨我,就为了探听更多的秘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清癯丰姿的男子,仍旧是有些不相信,那些夜晚的温柔与笑意,全是装出来的,声音已经有些颤,震惊之际,又不禁问了一句:“难道……难道……你从没有爱过我?”

她的柔情蜜意,在他眼里竟然一钱不值!

一开始色诱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爱他,那时候,她,随时便可离他而去,倒是他时常显出不舍的模样,讨好她,让她误以为他是在眷恋。

然而,如今却是,她不舍,他舍。

辰弑冷冷地笑:“难道公主一开始接近我,不是为了要探听随侯之珠的秘密?”

蓝香楹愕然,无言以对,是的,难道一开始,他们不是在进行着一场交易?

体内的药效,反复侵扰着她的心,眼睁睁看着她凄凄维护的爱情,一点一点的露出真正的面目。

原来,在各自的利益面前,爱情永远排在了第二位。剩下的,只有猎与被猎。

而这场狩猎,她输了,从一开始迷恋他起,便输了第一步,之后是第二步,第三步,她节节败退,而他却步步为营。

她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对于这羞辱,她是自找的。

可既然你不爱我,就别一直花言巧语地骗我?

遂冷着脸不再看他,道:“我听不懂驸马在说什么,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决计不会告诉你——”

辰弑微微一愣,又笑道:“公主中了那醉红尘,**都早写得明明白白,更何况,在我辰弑面前,公主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他伸出手想去抚弄她,却被她躲过。

身上的媚药毒性还未褪,她思及方才的失控,顿觉无颜,没想到,她蓝香楹还会如此狼狈?

“你——”

她愕然,遂又冷冷一笑,抓了衣衫,“扑通——”一声,翻窗跳入那溪水中,浑身湿透。

顿觉清醒,看那人嘲弄的眼神,狼狈不堪,这曾经无数让人梦寐中相见的容貌,今日尤为深刻,从此不忘!

若要牢牢的记住一个人,若不是爱,那便是恨!若这恨也不能恨,那便只能自伤!

呵——我的夫君啊!既然不爱我,又何以在那红烛莹莹的长夜,握了我的手,唱着那《长相思》,还告诉我说什么要与我长相厮守?

若是不爱我,请你不要招惹我!

你也可以不爱我,但请不要再伤害我!

她刚刚清醒,眼中的泪顷刻间便要落下,不愿那人看见,抓住继续嘲弄的话柄,运起轻功,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让她爱已不能爱,恨亦不能恨的“绿竹苑”。

那俏丽的身影,在苍茫的夜色显孤独寂寞。绿竹苑的竹窗前,那人弹指轻叩,那《长相思》又盈盈冉冉的绕着指尖,传出来:

“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隔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