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九汐没有再继续研究这个世界的模样,眸光不再看窗外飞划而过的景色,只是侧过脸,直直的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

那个侧脸很完美,唇畔依旧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意,如此俊雅。

但是吸引她的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外表,因为她无法逃避自己那双将人的内心看得太清楚的眼睛。若一个人徒有外表,却无一个与她契合的灵魂和心灵,那么她可以说是根本无法忍受。

因为别人面对面时,看的是对方的脸,而她,却不得不面对对方心中的那张脸。

就像此刻,她虽然看不透眼前这人,但是却对上了他心中微笑着的脸庞。那张脸笑得比表面上那若有似无的疏淡更加的好看。

“在看什么?”车子停在红灯处,他微微侧脸看了看她,缓和了声音问道。

九汐没有别开目光,依旧看着他,然后轻轻的摇摇头,抿起唇角勾勒出一个浅笑,一瞬间,她的眉眼舒展绽放,惑人心弦。

说实话,她也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是却是气质最好的一个,又或者说,是最合眼缘的那一个。几秒后,池渊周围的车辆都开始缓缓的开启,他便也回过头去继续专心开车,手中握着方向盘,余光可以瞅见她依旧看着他,不晓得在看什么。

一个转弯,他看了看,发现离家还有些距离,月亮却已经上了梢头。

于是他没有侧脸,只伸手将她的座椅调低了些,“累了就睡吧,到了叫你。”

九汐乖巧的点点头,终于闭上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时间平缓的过去,九汐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池渊开着车子,在繁华的夜色中行走,第一次觉得真有点该听安之宇那家伙的话,选个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住。

从前不愿意在晚上还听到都市的喧哗,本就难以入睡的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才选择了不管多晚,都开着车子穿过半座城市,去到最安静的那个院子里。

池渊目光直视前方,将脑海里纷杂的想法全部甩去

到了目的地,九汐很适时的“醒了”过来,浅笑着想要自己打开车门走下去,池渊却率先的阻止了她的动作,下车走到了车门另一边,打开车门动作自然的将她又给抱了起来。九汐愣了愣,再回神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带着她穿过一片竹林,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将她放到沙发上,池渊转过身将西装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

九汐看着他,乖乖的没动。便见他准确的寻到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大大的医药箱出来,提着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沙发的另一边微微下陷,他也坐了下来。

“脚放上来吧。”池渊低头一边整理医药箱,一般说着。

九汐愣了愣,直觉自己的脚是不可以轻易给别人看的,但是,如果是他,是这个男女之妨没那么重的这个世界的他,可不可以?她细细的思索了两秒钟,最后还是将那双不敢碰到地面的,后来换上的球鞋给拖了下来,放到了一边。

她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疼痛来源原来是脚尖。

白白的袜子上,只有脚尖处突兀的染上了一块红色,就像一朵梅花,开在了雪山上,那么的触目惊心。池渊转过头来,飞入鬓的漂亮双眉微微蹙了蹙,好听的声音略有些低沉道,“第一天就上了芭蕾?”

九汐理解为问号,但其实他的语调更像是在肯定的诉说一件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

虽然如此,她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嗯,上完半节……电影赏析,然后就是这个芭蕾。”她看了看他,又一五一十的汇报自己今天的日程道,“中午午休我在看英语的时候遇到了蓝空,他下午带我去了天空合唱团,那里面有个叫韩心雅的故意陷害我,我就还击了一下,她就进医院了。”

九汐又抬眸看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点迷离的委屈,“我不知道原来课程要跟着言诺的表格走,我以为只要在这栋培训大楼里,去哪里都可以……”

解释完之后,她又很有反省精神的认真道,“不过以后我不会了。”

犹豫两秒,她努力的想了想,感觉自己漏了什么,然后灵光一闪,又补充道,“对不起!”

池渊的动作顿了顿,侧过脸看她,她似乎有点忐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着处罚的孩子,一双眼睛闪亮亮的,柔软的长发有点凌乱的贴在白皙的脸蛋边上,期待又忐忑的直直看着他,那模样,突破了清纯,却往呆萌可爱跨了一步

他发现她的目光总是直直的,不拐弯抹角,看人就直直的看,看喜欢的人就用欣赏的目光,看讨厌的人就不屑多瞄,看陌生人就不入心的轻轻一扫。只要对上她直直的目光,就可以知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是种什么心情。

平日里对着百般面孔的人们,能够偶尔不费心机的面对一个人,真的很难得。

很轻松,也很愉快。

池渊“嗯”了一声,唇角又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意,“下次记着不犯就行,言诺应该都跟你说了,我就不多说了。”他说完就伸手看了看她的脚,却发现血已经凝结,将袜子都粘连在了一起。

他不由得敛了笑,“你一个下午走动着都不痛?”

九汐心头一松,眼睛弯了弯,清浅的笑了,“有点疼。”

“知道疼怎么不知道自己去医务室?”池渊习惯性的就想毒舌一句,却在看见那双闪亮纯净又乖巧的双眸时忽然收住了。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拿了把剪刀,沉默着细细一点一点将她的粘连部分剪开,然后又端了盆热水,拿棉签沾了融化那一片的凝结。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从来不喜别人碰触自己,更不喜被医生摆弄。

所以自他有了能力之后,就去学了些最基础的医疗知识,打针接骨治疗外伤他都可以自己做到,自然就不必去医院被医生们折腾了。他不愿被医生折腾,自然也不愿自己去折腾别人,所以他几乎从未帮别人处理过伤口。

奇异的,帮她处理,他却并没觉得讨厌。

而且,让她住下这一件事,他竟也没有觉得讨厌。

灯光柔和,他的神情认真,纤长的手指灵动轻巧。他想,既然不讨厌,那么就留在身边又有何妨。

正好,这屋子太空,夜里的空气太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