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杜鸿瑾和他爹再一次去了季家。彼时，淑宁正和她娘在院子里逗着小妞妞玩儿。戴氏一见着杜家的人，脸色顿变，将妞妞往淑宁怀里一放，站起身来，看着杜老爷子道：“你们来这儿干啥？”
杜老爷子见戴氏脸色不好，笑道：“大妹子，先别动怒，我们今儿来是有事相商，还望大妹子能允我父子二人进屋去谈。”
戴氏也觉得在院子里吵起来怕是不太好，便点了点头，先抬脚去了屋里。淑宁抱着小妞妞在后面，有些担忧地看了杜鸿瑾一眼，杜鸿瑾眨了眨眼睛，便跟着自家老爹进了屋去。
淑宁抱着小妞妞也不知是该进屋去还是怎地，一时杵在原地。戴氏临近堂屋前转过身来，对淑宁到：“把妞妞给我抱着吧，你去把你卫叔叫回来。”
淑宁哦了一声，把妹妹给了娘亲，便出去了。
戴氏抱着小女儿，看着杜家老爷子，道：“你们今天来想怎么说？”
杜老爷子道：“不瞒大妹子，犬子对宁姐儿有意，咱们父子今儿来就是来提亲的。”
“什么？”戴氏眉头直皱，道：“杜老爷，我家姐儿可不是让你们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呸！把我家姐儿当什么了？”
杜老爷子赶紧道：“大妹子莫怒，咱们父子今儿真是带着诚意来的。”
戴氏道：“诚意？合着你们城里人瞧不上我们乡下人是不？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当初退了我家姐儿，今儿又说要来提亲？你们折腾人也不能这样吧。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凡事还是不要欺人太甚的好。”
杜老爷子老脸一红，道：“大妹子，我们真不是说笑来的。”
戴氏冷哼一声，到：“我看你们今儿来就是来捣乱来的。是不是看着我家姐儿被退了几年，还没找到婆家，诚心来看笑话是不？姓杜的，莫要欺人太甚。”
杜老爷子道：“大妹子，咱们今儿真是带了诚心来商量这事儿的。大妹子还是不要太坚决的好，再说了，这事儿关系着两家儿女的幸福不是？大妹子也是个疼女儿的，何不问问宁姐儿的意思。”
戴氏道：“儿女幸福，我自是希望女儿幸福的。可也不会把姐儿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里，自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我女儿我还不清楚，想来她也瞧不上你家的。”
杜老爷子摸摸胡子，劝道：“大妹子还是先问问宁姐儿的意愿才是。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有些时候还是问问孩子的好，莫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事。”
戴氏脸都气白了，伸手一指杜老爷子，道：“莫要在那儿胡言乱语，我家姐儿自幼就乖巧懂事儿，定不会瞒着我做那些私相授受之事。”
杜老爷子叹了口气儿，看了看儿子一眼，才道：“大妹子，这两家小儿女若是看对了眼，还望大妹子能成全他们才是。”
戴氏这会儿是被气得够呛，自家乖巧懂事儿的闺女竟被人给扣上这私相授受之罪，真真是欺人太甚。戴氏大声道：“姓杜的，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家宁姐儿被你家害得还不够惨？被退了亲，到现在都找不到婆家，你们……你们现在竟胡言乱语说我家姐儿跟人有私情？姓杜的，泥人也还有三分脾气儿呢，你再这样说，小妇人今儿就跟你拼了。”
杜老爷子见对方被气得够呛，赶紧道：“大妹子，莫怒，莫怒，仔细怀里的孩子。”
小妞妞在戴氏怀里正睁着眼睛瞧着眼前的一切，小脸上还带着笑，哪里是被吓着的模样。戴氏轻轻拍拍小女儿，看着杜老爷子道：“哼，甭想在我跟着造谣。”
杜老爷子道：“宁姐儿出去这么久，怎还没回来。”
戴氏道：“你放心，她和他卫叔就要回来了。姓杜的，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哼。”
两边的人一时都没说话，没过多久，卫蹇桓便和淑宁回来了，卫蹇桓进了屋，瞧着妻女还算好，这才放下心来，瞪着杜家老爷子道：“你们来干什么？”
杜老爷子赶紧道：“卫兄弟，我们父子今儿来不过是想商量两家儿女的事儿罢了。”
卫蹇桓眉头一挑，道：“既是来提亲的，为何不遣了媒人来？怎么，当我家姐儿好欺负是不？”
杜老爷子赶紧摆摆手，道：“卫兄弟莫怒，想来是误会了。我们父子不是不遣媒人来，而是想先亲自来一趟，再回家遣媒人来。”
卫蹇桓捏了捏拳头，道：“咱们两家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且回吧。”
杜老爷子道：“卫兄弟，何不考虑清楚，这事儿关系两个娃儿的终身幸福不是？卫兄弟还是考虑考虑吧。”
戴氏看着卫蹇桓道：“还跟他们啰嗦什么？赶紧给我赶出去，竟敢污我家姐儿的名声，说宁姐儿跟人他家哥儿有私情。”
卫蹇桓脸色有些不好看，道：“你们赶紧给我滚，不然莫怪我卫某人不客气了。”
杜老爷脸色也有些难看，杜鸿瑾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晚辈杜鸿瑾，心仪宁姐儿已久，还望卫叔和婶子能考虑考虑。”
卫蹇桓道：“我跟你不熟，别乱攀关系。我卫某人上次可是警告过你，若是敢缠着我家姐儿，我卫某人定不饶你。”
杜老爷子道：“大妹子，卫兄弟，你们也是做父母的，也是希望自家孩子好的。还是考虑考虑我家哥儿吧，再说现在前头打仗，这征兵就去了一大批人，就算能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当然里面好男儿多的是，然到底宁姐儿年岁渐长不是，姑娘家的也等不得。”
戴氏被戳着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们给我滚。”这些日子戴氏没少打听，然就是没找到个合适的，可把戴氏给急坏了。
杜老爷子又道：“大妹子，实话告诉你得了，我家瑾哥儿跟你家宁姐儿早就已经互相看对了眼。见宁姐儿现已及笄，我父子二人才上门来提亲的。”
戴氏先前虽是自信自家闺女不会做那些事儿，毕竟姐儿从小就是个懂事儿的，这会儿听对方多次提这事儿，戴氏心里也有些动摇，扭头看着自家闺女，道：“你从小就是个懂事儿的，你告诉娘，你可真是跟这杜小哥儿有私情？”
淑宁坦然的看着她娘，这事儿她既做下，也没打算推脱，淑宁一下子跪到地上，朝她娘磕了三个头，才规规矩矩地挺直腰杆，道：“娘，是女儿不孝，我和瑾哥儿确实有私情。”
戴氏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往自个儿头上砸下来，一时砸得她险些站不稳，这是她最放心的女儿啊，她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跟人有私情？卫蹇桓赶紧将妻子扶好，将小妞妞接过来自己抱着。
戴氏深吸口气儿，指着淑宁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淑宁道：“已经两年多了……”
戴氏一口气儿差点上不来，脑袋轰轰直响，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的看着自家闺女，道：“你这个傻姑娘，你是想气死我是不？”
淑宁心里也不好受，道：“娘……是女儿不孝。”
“你……”戴氏抬手想打，可毕竟是自家闺女，哪里下得去手，一时眼睛里闪着泪花，静静地看着淑宁。
杜鸿瑾也跪下来，朝戴氏道：“婶子莫气，都是晚辈的错，是我引诱了宁姐儿的。婶子莫要生宁姐儿的气。”
戴氏虽是对自家女儿下不去手，不见得对别人下不去手，这会儿子本就一腔怒气，又听是这小哥儿引诱自家姐儿，扑上去就对杜鸿瑾又是手抓又是脚踢的，嘴里道：“你这个不上趟的，竟引诱我家姐儿，我就说我乖巧的姐儿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原来竟是你搞的鬼。”
淑宁赶紧爬上去，拉着她娘的手道：“娘，您不要打了，都是女儿的错，娘……”
卫蹇桓见不过去，大吼一声道：“都给我住手。”怀里的小妞妞被他爹这一声大吼，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戴氏停了手，又见小女儿在哭，赶紧抱过来哄着。淑宁还是继续跪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地上不一会就积上了一溜水渍。
杜鸿瑾脸上挂了几道血痕，衣服上也是好几块脚印。然还是一脸坚毅的看着卫蹇桓和戴氏，一只手紧紧握着淑宁的手。
卫蹇桓看了一眼，道：“宁姐儿，你先先起来吧，此事儿让卫叔来处理。”
淑宁看了看卫蹇桓，又瞧了瞧杜鸿瑾，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杜鸿瑾拍了拍淑宁的手，道：“地上这么凉，你还不快起来。”
淑宁知道此时不能再说什么，说多错多，也就起来了。
卫蹇桓皱了皱眉头，看着杜鸿瑾道：“你是真想娶我家宁姐儿？”
杜鸿瑾正色道：“是的，还望卫叔能成全。”
卫蹇桓道：“成全？好你个小子，竟敢引诱我家姐儿，现在还敢让我们成全？”
淑宁有些担心，眼神直看着卫叔。卫蹇桓装着没看着，对杜鸿瑾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缠上宁姐儿的？”
杜鸿瑾一五一十将自己怎么追淑宁的过程给说了。卫蹇桓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倒还算诚实。你刚才若是胆敢在我卫某人面前撒谎，此刻哪还容得你在这儿。”
卫蹇桓又看了看宁姐儿，道：“你这个傻闺女，怎么就往人家坑里跳啊。”
淑宁面色一红，没说话。戴氏这会儿虽还是有些生气，到底是自己女儿，哪里气得起来，看着闺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平日里看着你这么聪明，怎么那会儿会这么笨。”
卫蹇桓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杜家小儿说道。”
戴氏一把拉着闺女就出去了。卫蹇桓又对杜老爷子道：“你也出去吧，我要跟你儿子好好谈谈。”
杜鸿瑾朝他爹点了点头，杜老爷子便叹了口气儿出了房门。
卫蹇桓朝杜鸿瑾道：“我记得我说过，你若缠着姐儿，我非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可。”
杜鸿瑾挺着腰杆，眼神坚毅道：“我知道，只要能娶到姐儿，这点苦算什么。”
卫蹇桓一边将手捏得咯咯作响，一边道：“好，好，这才是个真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