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寂远利索地把外套从身上脱了下来,在空中划开一个完美的弧度,抛给了风雅.

“拿去吧!”

风雅牢牢地捉住了大衣的一角,十指扭着还余留他的体温的外套,心一阵绞痛,庆幸脸上早已因为寒冷而苍白得发紫,不然他便要看出她的堂皇。

抿抿唇,她努力地调整呼吸,喃道:“谢谢大少爷。”

回到风家,路非易早把易黎双安全地送了回去,此时已在风宅大门外等候他们的归来累。

风雅无意中瞧见了他看她的目光,竟不自觉地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脚步迈进大门,室内的暖气如阳春三月的温阳,洋洋洒洒地扑向她的全身,柔软冰冷的肌肤迅疾升起了一股暖流,湿透的身体不再那么冷了,眼看风寂远扯掉了他的领带,她也知趣地立马脱下肩上湿了的外套,想递还给他时,又想起了他的厌恶,晙了他一眼后,只好尴尬地收了回来。

一脸的窘色檬。

风寂远瞟了她一眼,好听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摇曳,“看来风小姐终于开始懂得如何自持了,不该做的,永远别做。”

发丝上的水珠颗颗地滴落在他的外套上,染成了更深的黑,心像是被虫子啃了几口,钝痛漫漫。

她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风寂远看了眼她包在外套底下渗着血丝的双掌,吩咐一旁站着的路非易,道:“给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尽量不要留疤。”

心里顿生一阵狂喜,风雅飞快地抬眸望向他步上楼梯的挺拔身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算得上是关心么?

“先回房里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到医疗室来吧。”路非易三五步靠近她,音量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风雅转身看看他,感激一笑,道:“谢谢你帮忙把黎双送回家,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尽全力帮忙。”

路非易摇头失笑,转身走远了,“顾好你自己吧。”

风雅遥遥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面对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恨他还是感激他。

叹口气,她回房里冲了个热水澡,让冰冻的身体彻底回暖后,风宅的**医务室里找到了路非易。

与他见面,最频繁的地方莫过于这里了。

此时,他正俯着身躯,专心致志地用镊子帮把她手心里残留的玻璃碎清除,浓密的双眉逐渐向中间靠拢,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痛得麻痹的手心上,痒痒的,麻麻的,一阵酥。

“你跟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他莫名地向她发问,话里的她应该就是易黎双。

“不知路先生话里的她是指谁?”风雅是有意而为,只希望他和她不要因为错过而有缘无分,珍惜了才能相守。

手心突然传来锥心的疼,她轻轻地呻吟了声,路非易达到目的了,嘴角的弧度渐渐地笑开了,风雅斜睨着他的额,道:“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公报私仇啊!”

“呵呵……”他笑了,笑声爽朗,“不叫路先生了?”

风雅一愣,窘迫得红了脸,路非易不为难她,他们登报的那件事确实是误会,站在她的立场上来看,她疏远他很正常。

“原来在你眼中,我早被固定了形象啊?你拿我的话来开玩笑,我不愿意任人鱼肉,就只好拿你的手来开玩笑了……”

经历了绯闻事件后,她与他之间的谈话都鲜少用上“你”“我”这等字眼,即便她一再避忌,可他却一直固执地循环使用着,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二人关系破冰的预兆,她只知道,对他,她早已多了一份防备,可永远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

“这公平吗?”她问。

他对她的问题似乎嗤之以鼻,“现在谁还会在乎公平,古往今来,黑白两道里能被在乎的唯有输赢。”

风雅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久久的,他帮她的双手捆好了纱布,道:“要除掉疤痕得等到伤口愈合后,看看留疤情况再说,再丑也得先忍着了。”

听着他略带关心的话,她的心微微一疼,笑了笑,她摇摇头,声音刹那温柔,“不用了,这些疤我没想要除掉。”

“女人都爱美,不是?”路非易疑惑地看着她,双目炯炯。

明显的,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

“是,女人都爱美,可总有些丑是别人以为的,总有些美是自己必须坚持的。”

人说世事难测,有可能今日她嫁给了风寂远,明日她与他之间便已形同陌路,又或许,突然有一天,她会忘记二十四年来所发生的大小事情,脑里干净的如一张纤尘不染的白纸。

可她不愿意那样,她希望在与她如影随形的身体上能留下点属于他们的印记,证明她曾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男人,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忘了他,可如果哪一天她真的把他忘了,有了这些深浅不一的疤痕,她能把所有的记忆唤醒。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的残酷铁证如山,可十年前,他也曾在淅沥凄凉的雨天里对一个无助的小孤儿露出了温柔的笑脸。

他本该是那样的,那才是真实的他,美好得如天使般的如玉君子,她相信,那样的他迟早会回来……那时候,或许就是她与他的缘分到头的时候了。

路非易看着她独自陷入沉思的小脸,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良久才淡淡地笑开了,不再愿意与她玩文字游戏,扯开了话题,道:“刚才的问题,可以给我答案了么?”

从她的角度往下看,只看到了他柔软的发,与被碎发遮盖着的饱满的额,她看不清他的脸。

“什么?”她明知故问。

“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装疯卖傻就显得讨人厌了!”路非易笑着抬头,用眼睛厉她。

风雅双眼明亮,“你大可直接问黎双我们两什么时候混得那么熟,又何必在这里看我装疯卖傻,听我的疯言疯语?”

对于她的一语点破,他似乎并不那么吃惊,炯炯的目光紧盯着她,许久以后都无后话。风雅在心底叹了口气,深深地凝着他,想起了与易黎双从相见到相知的所有,她终究是妥协了,浅声问:“我们交换答案,好吧?”.

“……你说。”

“如何让一个强势的人无条件地接受你的请求?”

他一愣,黑瞳在光亮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愈加的咄咄逼人,浓密的眉毛依旧紧紧地蹙着,此时更甚了。

聪明如他,或许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希望风寂远能出席他们的婚礼,不管怎么说风家有头有脸,风连成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会天下大乱,她只想趁着他还不知道的时候让风寂远妥协,不愿意惹来那么多的突发状况。

“想要赢,手里必须要有把柄,他在乎什么,什么就是你唯一的筹码,没有筹码,赢这个字就仅是天方夜谭。”

风雅了然一笑,心里狐疑,他明知道她问这问题的最终目的就是让风寂远出席几日后的婚礼,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这不就等同于背叛了风寂远么?

缓缓地走近他,她说:“谢了!”

他无所谓地笑着,“那我要的答案呢?”

“今晚你是怎么成了黎双的男伴的?”想起她挽着他时的娇羞样,她的好奇心在不断放大。

路非易仿佛有一霎的怔愣,罢了,轻声道:“因为她的死皮赖脸……”

风雅不屑地瞅他,无声道:“切,你还不要脸呢……”

“嗯?”

风雅一惊,怕他听着,立刻说:“我以为你们不熟,原来她已经可以对你耍赖啦?”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偶尔耍赖就等同于强求,再说了,她和少爷的关系……我不可能不答应。”

因为风寂远的关系,才答应……

被他这么一说,她的心里生出了点唏嘘,看了他半晌,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转过身不再看她。

“大大咧咧的女孩总会把所有的温柔留给自己爱的人,有的人死皮赖脸是为了钱,而她们死皮赖脸,不过是为了让心上人多看她们几眼。”

深深地看着他,她问:“你懂她么?”

路非易转身,面无表情地迎向她的目光,眼眸却是无比的幽深,道:“我不需要懂。”

睨着他,她冷冷发笑。

果真是冷情至极的人啊,连笑都生疏的人怎么会懂?

她的话早已说得不能再白了,他若不在乎,她也不愿强求,只是,苦了那默默追随的黎双。

ps:goodmorning,还有四千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