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后排打着电话,转角的时候,他的眼角不由得一瞥,看见了一个纤弱的身影,白色的t恤,深色的紧身牛仔裤,那么熟悉,胸口顿时室息般的疼,手里的电话已经滑了下来,他想让司机立刻调头,然而那条路都是单行道。

等他们得车子从那一头绕回来时,路上已经不见了那抹身影。

贺擎天下车,迈开大步,四下打量,佳人早已不见,他不由得惨然而笑,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他知道她在h市,知道她一直没有回来过。

知道她考入了警局,成了一名档案室管理档案的警察,知道她过得很安静,知道她没有跟秦傲阳联系,知道她的世界,再也不需要他!

也许是太想念了。也许是太放不下,也许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入了脑海里,刻入了骨髓里,再也无法抽离。

杜子鸢上了出租车,车子朝家里开去。

一路上,她看着热闹的街景,还是那样繁华的城,还是那样热闹的人群,一切都没有变!

打开家门的一刹那,白素心呆怔住。

“子鸢?”

“妈妈!”杜子鸢安静的笑着,上前,抱住妈妈!“我回来了!妈妈!”

“好孩子,我的孩子!”母女二人抱头相拥。

杜子鸢淡淡的笑着,她想,无论多么重的伤,都会结痂,时间是最好的金创药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归来,只是为了工作,不为任何人。

和母亲快乐的长谈,又仿佛回到很久很久前的少女时代,母女二人会一聊到天亮。

贺擎天回去时,母亲来了。

杜子鸢走后的这两个月,他有按照杜子鸢的要求去看母亲,但是总感觉母子间蒙尘太多,有了隔阂,再也亲不起来。

但是,李惠利也变得安静了,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去看看安柔,回来时,直叹气。

安柔生病的日子,贺擎天一天都没去过。

看到母亲来了自己的别墅,贺擎天只是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妈!什么时候来的?”

李惠利看看儿子,愧疚染上了她已经变得苍老的脸,尤其是看到这些日子他这样疲惫,这样失魂落魄,这样疯狂陷入工作,似乎再也没有快乐后,李惠利整个人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你很累吗?”李惠利问。

“不累!”回答的很快,但是语气是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贺擎天对这两个月来第一次登门到访的母亲有着疑惑。“您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不是!我很好,我今天有点忙,所以没去看你。”贺擎天道。

“擎天,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李惠利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贺擎天一时没有回答。

李惠利看着贺擎天此刻压抑住痛苦的脸色,心头有着愧疚。

而贺擎天也不知道怎么跟母亲相处,不想见,可是一想到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一切就变得更无力了。

但又想到自己所做的,伤了杜子鸢的不是母亲,是自己,因为之前那么难那么难都过来了,杜子鸢都会站在他一边,爱着他,是自己让杜子鸢不相信,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

而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后,也只能将心头那份对杜子鸢的愧疚深深地压制下来,只要她过得好,他会安静的守候她,不打扰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

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枯死,那是一种名为爱情的藤蔓,缠绕到了骨血之中,渗透尽了灵魂里,每天都像一颗暗刺一样,一触及就痛的无以复加。

他想,这就是报应,让他一辈子痛,报复他不知道珍惜。

“擎天,杜子鸢她——”李惠利又要开口,可是贺擎天已经冷漠的摆摆手制止了母亲的话。

李惠利欲言又止。

一时间,安静下来。

李惠利想了下,还是开口了。“擎天,妈妈知道妈妈现在意识到错了已经晚了!”

“妈,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贺擎天漠然的嗓音冷沉的没有感情,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侧目看向身旁的李惠利,黑眸里凝聚了悲哀,终究化为一句:“她不要我了,从此天涯陌路!”

李惠利微微的错愕着,一抬头,却赫然发现贺擎天红着眼眶,似乎正极力的压制的无法压抑的悲恸感情。

“妈!我累了,我先上楼去了!”贺擎天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匆忙的站了起来,快速的对母亲快口,要上楼去。

她的儿子落泪了?

李惠利处在震惊里,这个儿子,从小就少年老成,从小就刚强冷硬,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得模样,他一直是个强者,自信,坚强,在商场有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却被感情给打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李惠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情而纠结了一辈子,因为那个不爱自己的人而纠结了一辈子,错了一辈子,终酿成不可挽回的错

儿子刚才是想哭啊!

李惠利不敢相信的看着上楼的贺擎天,他竟然因为杜子鸢的离开如此悲伤,他那么爱着杜子鸢吗?

而她,又该为儿子做点什么呢?

李惠利凝望着儿子上楼的背影,突然就怔忪起来,错了,真的都错了,错得如此离谱,错得这么让人难以相信!

离开了贺擎天的别墅。

司机载着李惠利要回去,她突然开口道:“去杜家吧!”

“夫人?”

“去吧!”李惠利打定了主意。

当杜子鸢跟母亲两人蜷缩在沙发上谈论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时,门铃声响了。

白素心疑惑:“谁会来呢?我去看看!”

杜子鸢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深夜到访的人会是谁呢?

当门打开,白素心看到李惠利,微微的讶异后,冷着一张脸,“你来做什么?”

“我……”李惠利欲言又止,思量着,终于开口:“我想见见杜子鸢!”

“她不在!”白素心直接要关门。

李惠利把手飞快的挡在门口,欲要关上的门,挤了她的手,她没有喊痛。“我有话想说,杜子鸢不在,我跟你说也行!”

“我对你,无话可说!”白素心冷声。

“素儿,无论怎样,我们曾经都是好朋友吧?即使多年未见,即使我们彼此误会过,但我们终究是曾经的好姐妹吧?”李惠利低声开口,言辞充满了恳求。“让我进去,我们谈谈好吗?”

白素心摇头

。“我们之间,早就在二十五年前我知道真相那一刻就结束了,呃!不,从二十六年前,从你做那件事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妹!”

“素儿——”

“妈妈,谁来了?这么晚了?”杜子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人也很快走到了前面门口。

当看到李惠利站在门口时,整个人呆怔住,错愕了一下,半晌,微微颔首,平静地打了声招呼:“您有事?”

“杜子鸢,你在家?”李惠利的脸上闪过惊喜。“我有事找你,我来找你的!”

“找我?”杜子鸢不解。

李惠利深深地点点头。“我可以进去跟你说吗?”

杜子鸢看了眼妈妈,白素心没有表示,杜子鸢想了下,点头:“妈妈,让她进来吧!”

白素心似乎很不欢迎李惠利的到来。

李惠利坐在沙发上,在看到杜子鸢剪了一头长发变成利落的短发时,叹息了一声,“杜子鸢,我来,是请求你跟我回去的!请你跟擎天复合的。”

白素心听到这话,有些错愕,而杜子鸢很平静,只是淡笑着摇头。

“杜子鸢,你跟擎天是相爱的,既然相爱,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李惠利叹息着:“我知道你怪我,我承认是我的错,让你们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之前的错无法弥补,但我那天去病房看你爸爸,真的没有刺激他!我是去道歉的!”

“你若没刺激他,他怎么可能死?”白素心一听这话就怒了,噌得一下站起来,指着门口道:“你出去,你立刻走!”

“素儿,我真的没有!”李惠利解释着,“是我跟他道歉了,我没想到真相居然是齐翔喜欢男人,而且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安年,其实也许是我一直在自欺,不愿相信真相吧!当初他们那么好超出了兄弟情义,而齐翔对我又是如此冷淡,我就该怀疑的,是我没有想到。我跟安年道歉那天,他情绪很激动,激动的落泪了,我想他大概是没想到我道歉,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那天离世,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去,我现在也很懊恼

!”

“我不信,现在人没了,你说什么是什么了!”白素心摇头。

“妈妈,我想她说的是真的!”杜子鸢握住妈妈的手:“爸爸已经去了,就算她说的不是,爸爸也会原谅她,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任凭她报仇欺负我们的原因吧,爸爸从来就没有怪过她。”

“子鸢……”白素心叹了口气。

李惠利又转向杜子鸢。“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杜子鸢,擎天他现在过得很苦,那孩子我从来不惯他,因为他是儿子,贺家的家规是不惯儿子,儿子是要在苦难里长大的!穷养儿子富养女是我也一直主张的,所以我宠爱安柔,比宠爱擎天要多十倍乃至百倍,但这不代表我不爱我的儿子,看着他难过,我也会心痛!你跟我回去吧,他需要你!”

“你走,我女儿再也不会进你们家!”

“素儿,你怎么就不懂呢?他们是相爱的啊,难道就看着他们从此天涯陌路我们就甘心就安心了吗?”李惠利苦口婆心的劝解。“你我,在爱情面前,都是失败者,我甚至不如你,你还得到过爱,我什么都没有!”

“你也知道,贺齐翔就是我一生的劫,是我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埋藏在心底的痛。只要一碰,就会失去理智,只要一想就会完全丧失自我!虽然诅咒过他死,但也没让他真死啊!他死了,我又是如此的难过!当吴东达找到我,告诉我那些时,我是去了理智,我不顾一切的报仇。可是真相却是另外一种!”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只要曾经彼此刻骨铭心地痛过,那个人的生死不是与你没有关系,而是与你息息相关,曾经,以为他死了才高兴,可是,当他真的要离你而去时,你才发现,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希望他健康地活着,哪怕他辜负了你,哪怕他不再爱你,你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到八十岁,子孙满堂。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齐翔死了!你的杜安年也死了。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他们是相爱的,如果也不能在一起,你我就真的满意吗?”

李惠利一番话说的白素心一愣,是啊,她也不想杜子鸢跟贺擎天真的分手,尤其他们是相爱的,在看了杜子鸢住院的日子,贺擎天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多日,那么体贴,那么温柔的对待杜子鸢,她也是感动的!

见白素心不语,李惠利又对杜子鸢道:“杜子鸢,你真的想跟擎天从此天涯陌路吗?再也不相识?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你心里一点点遗憾都没有嘛?你们不是深爱过吗?你们不是曾经很快乐很温馨吗?”

杜子鸢微微一怔,想到贺擎天,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给煮饭,给她熬过红糖水,给她买笔记本,给她送花,给她送项链,即使离婚了他也送了她股份

她微微一顿,那时的他,如仙如魔,邪魅而张扬,甚至是狂妄。后来的他,更多的却是冰冷之中暗藏悲伤。

原来过去的记忆还是这般的清晰,她想着离别时那张彷如孩子般纯净完美的面庞,那眉宇之间藏不住的疲惫,让人不住地心疼,想要走到他身边替他抚平哀伤口。

她忽然觉得有那么多的记忆,有那么多的情感,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蔓延的疼痛。

紧抿着唇,抿出一种苍白的颜色,却不知道如何面对,没有信任,如何走下去呢?

见到她不说话,李惠利有些着急。“杜子鸢,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杜子鸢又是一顿,有些讶异。

李惠利突然就对着杜子鸢跪了下去,骄傲如她,这个时候竟然跪了下去。

一时间,白素心和杜子鸢都呆住了。

“惠利——”白素心低喊。

“您这是做什么?”杜子鸢急急的作势要去扶她。()

李惠利摇头。“素儿,杜子鸢,以前,是我错了,错过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现在,我只是个迟暮的老人,只是个即将走向死亡的心脏病人,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不再这个世界上了!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求你们,听听我的话好吗?”

“你起来说!”白素心拉她。

“不!让我说完!”李惠利摇头。“素儿,你该知道我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我今天给你们跪下,不是为我自己,为我儿子!”

杜子鸢怎么受得了她跪自己,“您有话起来说,您不要跪在这里,这样不好

!我是小辈儿,我也受不起!您起来再说吧!”

李惠利却还是在坚持,“你肯原谅擎天,我就起来!”

“伯母,您不要这样,你这样强求与我,真的让我感到很累,很累。”杜子鸢咬唇,使劲拉她。

白素心也一起用力,把李惠利架到了沙发上。白素心深思了一下,开口:“还是坐下来说吧!”

“素儿,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么善良。”李惠利做到了沙发上,又开口:“杜子鸢,我不是给你压力,我也不想勉强你,我只想跟你说,擎天现在过得很辛苦,他每天都忙个不停,不知道吃饭,也不想吃饭,想起来时候就吃点,不想的时候就不吃。他抽烟又多了,每天三包,一根接着一根不停,要不就是疯狂的工作,忙个不停,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他在想念你,你知道嘛?我儿子从来没哭过,我今天提到你,他竟然哭了。”

杜子鸢清幽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的担心,不管怎样,她终究无法置贺擎天与不顾,她就是这样没用!还是担心他,即使在被他伤害了,在被他不信任后,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关心他。

听到李惠利的话,她沉默了,咬着唇。

李惠利看到她这样的神情,立刻道:“杜子鸢,要不你们先恋爱吧,你们再试试不行吗?”

白素心没有说话,女儿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如果真的相爱,她也希望能再重新开始。

“您先回去吧!”杜子鸢轻声道。

李惠利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她懂得了适可而止,点点头。“好!我回去,你多想想!”

于是,在李惠利离去后。

白素心对杜子鸢道:“子鸢,妈妈有话想跟你说,你现在不是当初的大姑娘了,你是离过婚的女孩子,擎天那么高调的宣布和你离婚,就算有人真的再爱上你,可是会什么都不在意的跟你结婚吗?孩子,女人一旦离婚就意味着身价大跌了!你才22岁,虽然年轻貌美,可毕竟是有婚史的女人!你明白吗?”

“妈妈,我一辈子都不结婚好了

!”杜子鸢为难着,心里挣扎着。

“你还爱擎天吗?”

杜子鸢咬唇,想了下。“妈妈,我爱他,我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个人,这一点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我就是死心眼,就是这样死心眼。可是我爱他不代表我们真的合适在一起!”

“刚才李惠利说了,你们可以先试试谈恋爱啊!这一次让他好好追追你,你们再磨合一下试试怎样?”

“妈妈……再说吧!我先去洗澡,明早要报导呢,我还得去基地参加培训,我们早睡吧!”杜子鸢说完,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素心知道她在逃避,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急可以解决的。

别墅。

失魂落魄着,贺擎天将自己的关进了书房,可是再也无法用忙碌来掩饰自己那痛苦不堪的心,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峻冷的脸,闭上眼,任由那无尽的痛苦啃/噬着早已经孱弱不堪的灵魂。

贺擎天越来越的沉默,狠狠的吸着烟,烟雾缭绕之下,映出一张颓废而痛苦的脸庞,他没有想过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他只能接受。

贺擎天深呼吸着,转身推开窗户,风立刻从窗口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烟味。

站在窗口,望着茫茫夜色,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凌晨一点多,看到大门口,车子开进来,贺擎天皱眉,看到是母亲的车子,看着母亲急匆匆的下车,看着她几乎是不顾形象的在院子里喊了声:“擎天,擎天,快下来!”

一时之间,莫名的惊恐染上了心头,这么晚母亲来找自己做什么?

“妈?”贺擎天立刻下楼,母亲已经来到了客厅里,气喘吁吁的喘着气。

“你心脏不好,不要跑那么急?发生什么事情了?”贺擎天一身浓重的烟味。

“擎天,妈妈刚才见到杜子鸢了,她在家里!”

杜子鸢?

“不可能,妈,杜子鸢怎么可能回来呢?她在h市!”贺擎天努力的压抑着,可是心头却还是有着无法抹去的落寞,也有紧张,心紧紧的被揪住。

“她回来了,我见到她了,儿子,你非要她不可吗?”李惠利双手握住贺擎天的肩膀,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妈,你知道,没有她,我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我是只想要她,只要她,可是我不能再伤她了!”

“她还爱着你,我去找过她了!看得出她心里有你!”

“妈,你找她做什么?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我去道歉!”李惠利低下声音。“小时候妈妈教你,错了要认账,妈妈不愿意相信自己错了,但是终究是错了,所以那天我去跟杜安年道歉,我也没想到他那天会突然离世。我去跟白素心和杜子鸢道歉了,妈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儿子,你去找她吧,还有机会!妈妈跟她说,你们先恋爱,你去吧,一定还有机会儿的!”

“她说了什么?”贺擎天终于信了,信母亲见到了杜子鸢。

“她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我是女人,她心里有你,儿子,打起精神来,你可以的!”李惠利拍拍他的脸。“我李惠利的儿子,不能舍弃,勇往直前吧!”

“妈——”

“相信你自己!”

“我这就去!”贺擎天急匆匆的要往外跑。

“在杜家,你去她家吧!”

“嗯!妈,你别走了,住我房间吧!太晚了,你身体不好!”丢给李惠利一句话,贺擎天转身跑出去。

李惠利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悠悠叹了一口气,但愿不是太晚,她真的希望不是太晚!

第二夭早上,杜子鸢自动醒过来,她一向习惯在早晨六点起床,下了楼,给妈妈煮了早餐面,母女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子鸢,你想好了吗?”

“妈妈,我等下去基地,晚上不回来了,我现在在工作,还是跟大家一起住好

。”杜子鸢显然不想面对。

昨晚,她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直到头脑疲倦才去睡,却还是逃不开旧梦。往日零星的片段,在梦中拼接成一部错乱的电影,最后结束的场景,还是那片冷寂的夜空……

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今天这个状态,不知道怎么参加培训。

“咋晚没睡好?”白素心问。

“嗯,睡得挺晚。”杜子鸢避重就轻:“妈妈,我吃饱了,先走了!”

“子鸢,别太为难你自己了!”白素心的语气里,包含着疼惜。

“妈妈,你也是!”杜子鸢拿了包,出门。

低着头走出去,去坐公交车,一直低着头,直到撞上一堵肉墙。

“呀!对不起!”杜子鸢捂着头道歉。

“子鸢——”低沉而沙哑带着痛楚的声音传来,惊了杜子鸢一颗心。

杜子鸢错愕的抬头,就对上了贺擎天那充满了痛楚的眼眸。

她瞬间呆住,但是最先反应过来得还是杜子鸢。

她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自然,甚至连眼神都是坦荡地直视他,毫不躲闪:“好久不见,贺大哥。”

这样的笑容,还有她那一声低柔的贺大哥,让贺擎天心痛得快要站不住,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她的头发剪短了,好短,却干净利落,像个假小子,年轻,白皙的肌肤映衬着一双大眼睛,那么明媚。

贺擎天望着她,心中是万般滋味。

她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同一弧度的微笑,似乎那笑容已经定格,完全不动了。

而在杜子鸢的眼中,他纠结的俊容有了一丝彷徨无助

贺擎天怔怔地望着她,一瞬失神,他等了一整夜,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怕她拒绝,怕听到她拒绝的话,怕给她造成困扰。

她也沉默地望着他,只是她没有再说半句话。

周遭寂寥,贺擎天突然说道,“你剪头发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出口的话,竟然是这样一句。

杜子鸢的笑容还是淡淡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擎天低着头,半晌才幽幽说道。

“昨天!”她说。

“还好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好!”杜子鸢没想到他会来家里找自己,而面对他太久,她感到心还是很疼,她对着他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子鸢——”贺擎天低喃。

“我真的有事,先走了!”她像是在逃避,急匆匆的离去。

当她和他擦肩而过,她的笑容缓缓的从眼中黯淡了下去。

贺擎天没有追,他等了一夜,却没追上去,他害怕她说累,害怕自己又给她带去困扰。

公交车里,杜子鸢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一起抓着提包的袋子,过紧的力道,让指关节泛了白。

她定定地看着包包上的图案。

温和的颜色,缓解了她眼睛的胀痛,让泪不至于冲出来。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当反复做了十次后,她终于将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痛,给压了下去。

在基地下车,杜子鸢去报导

所谓的培训很休闲,了解警察的职责。

一整个上午,杜子鸢都在听课。

贺擎天回到了公司,悲伤愈加浓缩,无法释放。他心里的那个世界,也无处不是她的影子,那么清晰。

没有一丝的留恋,她心里哪里有自己?分明是当他是个普通朋友!

见面,打招呼,却再也没有亲密的动作!

他还在期盼着,至少她对他还有感情,可是他错了,她对他没有感情,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平静呢?

贺擎天又回归正常了,依旧是那个工作狂一般的男人。

“擎,这份档已经好了,请你过目。”秦傲阳将手里的档递了过去,看了一眼神色漠然而沉静的贺擎天,皱眉。“怎么了?”

“放下吧。”抬起头,接过文件,贺擎天视线淡漠的扫过秦傲阳,再次的低下头处理这手头的正批阅的档。

“那辆车子还没找到吗?”都过去两个月了,警察居然还没有找到那辆车子。

听到说那辆肇事车辆,贺擎天这才抬起头来,沉寂着黑眸快速的闪过一丝痛楚,随后又归于平静,摇摇头。“没有!”

那辆车子,像是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了。

贺擎天联系过警局局长,却还是没有找到那辆车子。

局长说那辆车子可能被人毁尸灭迹了。

到底是意外?还是蓄意?

这一刻,贺擎天真的不知道,所以他有暗中派了几个人保护杜子鸢,但这保护杜子鸢的两个月里,没有人再伤害杜子鸢,他一度想,也许是意外,肇事者害怕承担责任所以逃走了。

“找不到那个车子,总觉得有些心里不踏实!”秦傲阳在一旁说道。“还是得找,我先去忙了

!”

“嗯!”贺擎天点点头。

走到门口,秦傲阳回转身,想起什么似的问:“最近有联系杜子鸢吗?”

贺擎天愣了下,眸中闪过一抹沉痛,没有回答。

秦傲阳眼神闪烁了下,也没有说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傲阳的电话响了。“喂!”

“秦总,杜小姐现在在公安局的培训基地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新警员培训!”

“我知道了!”秦傲阳挂了电话,若有所思,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向外走去。

而总裁室里,贺擎天也拿起了车钥匙匆匆离去。

半个小时后。

秦傲阳来到了培训基地外。

杜子鸢吃过午饭,出来闲逛,她习惯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下午还有一节课,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当她从基地出来时,长长叹了口气,她用手挡在额前,看着门外毒辣的阳光,苦笑一下,没带伞,打算硬着头皮走进那片酷热。

这个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会秋高气爽。

“杜子鸢。”熟悉而迟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郁的感情,很是纠结。

杜子鸢转过头去,看见了秦傲阳,修长的身影立在红色的法拉利前。

“好久不见,秦大哥。”杜子鸢在微怔之后,对他微笑。

只是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却直击他心底,让他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

她离开时不要她送,她说只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尊重她的选择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烟。

到了今天,看见在他面前微笑的她,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是装做无所谓,跟她轻描淡写打声招呼,还是干脆上前紧紧地抱住她,说一句:“杜子鸢,跟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快乐的!”

可是他也知道,他给的快乐,她未必喜欢,未必稀罕,她要的也许不是快乐,也许是人生的一种经历,而那经历,必然跟爱情有关,跟贺擎天有关!

两个月,杜子鸢早就平静下来,她走了过去,站在秦傲阳的面前,笑着道:“秦大哥,最近好吗?”

“还可以,你呢?”秦傲阳这才回过神来,勉强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对她笑笑:“你真的当了警察了?”

杜子鸢叹了口气:“是的!我有在学习跆拳道。”

“哦,是吗?”

“是啊,强身健体。”杜子鸢无奈地笑。

“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就在这附近逛逛,你去忙吧,有时间再聊!”明显的疏离,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意给他希望。

秦傲阳了然的笑。

而旁边不远处的布加迪里,贺擎天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在说话,他心里好紧张,担心她跟秦傲阳太亲密。

哪想到,杜子鸢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他心里松了口气。

秦傲阳望着杜子鸢离开的身影,怅然所失,却回了自己的车里,掉头离去。

贺擎天皱皱眉,下车,迈开脚步,徐徐的穿越了马路,向着那个纤弱的短发女孩走去……

杜子鸢去了饰品店,闲着逛逛,她喜欢逛街了,却只是看看,什么都不买

以前买些头绳,各式各样的头绳,现在头发短了,不用扎起来马尾了,所以更没有什么可买的。

看到好看得玩具熊,她驻足在那硕大的玩具熊面前,是一只北极熊,白色的,几乎跟自己一样大了!

流产后得她,身子总是凉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晚上抱着这只小熊睡,也许会很温暖。可是,现在在集训,买这么大的小熊,一定让人笑的!转头笑笑,离开。

贺擎天在后面跟着,看到她立在那北极熊玩具前瞧了半天,不知道想了什么,她离开时还是没有看见他。

他悄悄买下了那只熊,抱着出去。

杜子鸢又进了另外一家店。

贺擎天立在那里,安静的看着玻璃窗里面,那个翩然羸弱的身影,眸中尽是温柔。

杜子鸢似乎感觉到什么,恍然抬头。

抱着巨大玩具熊的男人和熊一起映入眼帘!

她的目光有一瞬痴迷。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魅力不减,却随着岁月磨砺,愈发迷人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头,多少人停下来驻足,看着抱着玩具熊一身高档西装的男人,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杜子鸢呆了下,那是刚才她看到的玩具熊,他刚才也在那间店里吗?

四目相对,他的眉眼深深地锁住玻璃窗内得她,那么专注,专注的让人心颤。

她恍然,迅速的深呼吸,然后走了出来。

她走向了他,他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想必是从来不曾买过这种玩具站在街头吧,一身西装,拿那么大一只熊,是如此的滑稽而又如此的和谐。

杜子鸢走出店铺,立在台阶处,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尴尬,一愣后,迈步而行,走到她面前,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把玩具熊递给她

杜子鸢不接,他更是尴尬,终于开口:“我……我看到你似乎喜欢这种玩具,就……拿了一个,给你!”

杜子鸢抬起眸子,她看到,天际那抹湛蓝,映进她的心底。而他英俊而忐忑的俊颜映入眼底,她心中的那一股憋闷,于此刻,似乎一扫而空。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竟伸出了手,微风从指尖滑过,她握不住风,却在痴心妄想的尝试,原来,爱情,从来都是女人唯一想要的东西。

接过了那只玩具,她看到贺擎天的脸上瞬间洋溢着惊喜的笑容。“子鸢?”

杜子鸢很平静,至少面上很平静。

贺擎天错愕着,看她接过了自己的礼物,突然狂喜的不能抑制,他差点忍不住伸出手就抱住了她,可是他怕,怕她生气,他激动而热烈的低唤一声:“子鸢!”

这一声呼唤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碎。

杜子鸢眼睛一热,泪珠已盈满眼眶,而且夺眶欲出了。她赶忙转身,侧过头去,不看他。怕是一看又被他那深邃的目光吸引而不忍拒绝他接下来得话。“我收下了!下午有课,先走了!”

她又是匆匆离去,只不过这次是带着他送的礼物。

贺擎天本来很担心她不要的,可是她收下了!他整个人一下子从地狱被拉到了天堂,突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