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怜儿打断忘生的臆想,“天凉起风了,怜儿去关窗吧。”

忘生望向窗棂,秋风曼曼,枝叶萧索,凉秋总有几分萧瑟漫于心头,她从藤椅上站起身来,抬着轻快的脚步移到窗前,摇摇头,“倒也不冷,还是开着吧。”

怜儿点点头,打开室门出院中去了。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她慌张的脚步声,她气喘吁吁跑回屋,跪倒在地上,“娘娘,娘娘……”

“怎么了?”忘生转过脸去,怜儿还未说什么,叶公公已带着一群宫娥太监走进屋前,一声高亢喊道,“丑妃娘娘接旨——!”

这声尖锐的叫声将要撕破她的耳膜,划破整个皇宫寂寥的长空。

忘生出门,跪倒在地,“臣妾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相氏之女苏忘生,才德兼备,贤良淑德,自今日起恢复丑妃称号,冷宫改为丑宫,行妃礼,造良牌,钦赐——!”

“吾皇万岁。”她伸手接旨意,叶公公马上换上一张趋炎笑脸,“娘娘,您的绿头牌已做好呈上了,皇上今日手气一拿一个准,拿到了娘娘的牌子,娘娘可得好生备着。”

“谢公公提醒,感激不尽”,忘生站起身,手抚着卷轴思量,“可是不巧的很,今日我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公公可否替本宫禀明皇上,今日恐怕不能侍寝了。”

“这……”叶公公以惊奇眼光望着她,多少妃子梦寐以求的机会,竟被这个丑到惊人的苏忘生给拒绝了。

“况且,天已至寒,我这屋里未生暖物,也未得收拾,恐怕皇上圣体受恙。”

“娘娘不必担心”,叶公公一挥手,走来大批宫娥太监,纷纷立到屋中各个角落里,门前,各居其位,有的在换桌椅,有的在铺被褥,有的则在换茶具器皿,又抬进来了大批首饰绸缎珍品稀罕物,就连她坐的凳子,也被封上了珍皮。

“娘娘,这些全是皇上赏的,奴才,去回命了”,叶公公弯腰,“皇上的命令,向来是抗不得的,皇上的性子想必您也知道,奴才,就不多言了。”

说罢,领着大批人马去了,忘生命怜儿相送,转回头,望着琳琅绸缎满屋堂皇,只觉生生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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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夜前,苏忘生沐浴完毕,方才坐在院中,晾着还散着热气的长发,坐在木凳上,海藻般的黑发顺着椅背垂下,滴着晶莹的露珠,她的面色因刚沐浴过,还透着淡淡的粉色,手中端了一杯热茶,抿了几口,怜儿就到她面前来报。

“娘娘,少爷来了。”

怜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忘生一怔,握住瓷杯的手紧了紧,望了望时辰,西连夜也即将来了。

上次,她在西连夜怀中望着他的背影姗姗而去,那是二人最后一次相见。

“让他进来吧。”苏忘生起身,回屋去换了衣裳,拿起丝带绾起了半干的发,坐到了凳上。

那沉稳的脚步声一如往常,苏白玉立到门前,行了礼,跪拜到地上,“臣,苏白玉,参见娘娘。”

忘生转头,以为会对上责备而厌恶的眼光,可那眸,依似春日微光,细柔宠溺,就似她第一次见他时,他用极诚挚的眸子对着自己劝悔,你不该啊,忘生,你不该呵……

“梁画师来我这有何事?”她淡然一扫,斟茶慢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