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大典便在后日,苏忘生趴在摇椅上睁着眼摇了一夜,心中空惘的不知该做些什么,直到望见连绵不绝的阳光从天上飘落,零零散散,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般,照在她的脸面上。

她才撑起身,浑身觉得腰肢酸疼,却又倦的不想起身走动。

白月雪走进屋,就看到脸色奇差的忘生趴在椅上艰难的呼吸着,手抚住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

苏忘生听闻脚步声,只抬眼扫了一眼,声音有气无力的,“快到早朝时间了,妹妹不用服侍皇上么,怎么来我这里这么早?”

白月雪顿了顿,侧过头,嘴角牵上了笑,“我将昨天姐姐身子不舒服的事告诉了皇上,皇上要我带御医来看看姐姐,再诊断诊断。”

忘生坐起身,那御医便跪倒在忘生面前行礼,靠近忘生去把脉。

“明日魏太医就会过来查看伤势,等到明日也无妨的”,低头看了看把脉的太医,“这位是……我不曾在太医苑见过……”

白月雪走到她跟前,递上一杯漱口清茶,面有隐晦,“其实……这是咱们白家自家的大夫,医术也是了得的,雪儿昨日见姐姐身子有些……不妥,特意到太医苑去询问了太医,他们都闪烁其词,所以雪儿就将自家的大夫伪装成太医……”

忘生披上了外衣,笑着,“我能有什么不妥。”

那位大夫站起身来,附耳到白月雪言了几句,白月雪脸色稍有惊讶,瞬而转为惊。

她蹲下身来,握住忘生的手,眼中闪着亮光,悄声道:“姐姐,是喜脉。”

“喜脉?”苏忘生一愣,手搁在自己的腹上。

“姐姐已有孕半个多月了,恭喜姐姐!”白月雪紧抓住她的手晃动,“雪儿马上去唤皇上过来!”

忘生一慌,连忙扯住她,“先不要慌张,皇上这时还在早朝,难道你要冲到大殿里去不成?”

白月雪一脸不好意思,“是雪儿冲动了。”

“只是……好奇怪呐……”她皱起眉,“这几日都由魏太医为姐姐诊脉疗伤,难道没有诊断出姐姐有孕象吗?若是诊断出了,皇上应该知晓了才对啊!”

她再抬起脸,看到忘生的脸面漆上了一层昏暗。

苏忘生松去她的手,站起身朝窗前走去,“还望雪儿不要将此事外传,我自己有分寸。”

白月雪一脸迷惑,点头称是。

苏忘生无心再交谈,随意应承了几句,白月雪答应晚上偷偷给她带些安胎药来才离去。

苏忘生抚住腹,坐到空荡的屋中看窗外变幻多彩的云彩。

她的心中也有些疑惑,可还是浓浓的欣喜冲淡了忧虑感,嘴角慢慢掀起了笑意。

从此以后,有孩儿陪着自己,会哭会笑会闹的孩儿,就再也不会是孤单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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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内,走出身着黄袍的男子,叶公公在门前候着披上了狐裘披风,一脸担忧道:“皇上,昨儿个不是说去碧颜宫吗,为何后来改道来了这里……”

西连夜望着穿透厚重云彩的阳光撒到了那颗大树下,树下空空荡荡的地方曾摆放着摇椅,石桌椅在树下漆上了一层灰痕,掉上许多干枯的叶,萧索而凄凉。

明明已是春,这里却还是如此黯淡寂寥。

西连夜微微一笑,“朕只是想念在这里喝起桃花酿的日子了。”

那个时候的她,不会这么坚决的护着象征那个人的东西,坚决视死如归的表情对着自己,决绝的说,毁了它,便杀了我。

笑了笑,跨起大步朝外走去,“早朝过后召魏太医到书房去。”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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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分,苏忘生仍然未见西连夜,心中焦灼不安,甚至觉得有些想念西连夜的声音了。

再三思量之下,她披上了披风朝书房走去。

书房离寝宫近在咫尺,她加快脚步朝书房走去,看到书房门前守卫被撤了去,叶公公亦不在门前守着,便举起手欲去敲门。

手指刚碰触到门木,屋里的声音让她停住了动作。

“回皇上,丑妃娘娘腹中胎儿胎象稳定,无任何异常,只待皇上做定夺了。臣明日会继续为娘娘把脉探胎像。”是魏太医的声音。

静了半晌,西连夜沉稳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此事,不可泄露,不能让她知晓,懂么?”

魏太医连连称是,“皇上放心,臣并未向娘娘透漏半点风声,娘娘问起只说是伤势所致倦困……”

苏忘生僵硬着全身站在门前,手滞留在半空中许久许久也不知。

他知道的,西连夜知道自己腹中有孩儿的。

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她咬住唇,手垂了下去,手抚住腹,一步步朝后退。

“谨遵圣明,微臣告退。”

西连夜沉沉应了一声,书房里传来脚步声,苏忘生慌忙转身朝角落里跑去,躲在了人高的草丛里。

魏太医出了书房慌神出去了,不一会儿,西连夜与叶公公一起走了出来,叶公公对西连夜说道:“皇上,水菊妃病危了,皇上要不要去见上一面?”

西连夜眼角未抬,没有发现忘生,转身朝水菊宫的方向走去。

苏忘生抬起眼,手指抓住胸口的衣裳,抓出了无数个折痕,手指泛出了白光亦然不知。

她紧紧的咬着唇,跌坐到地上,将脸埋在腿上,一直待到了天色昏暗时,才浑浑噩噩站起身,踉跄着脚步回寝宫,躺在摇椅上抱住枕头不说话。

西连夜,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给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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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不见西连夜身影,膳食却十分丰富,都是苏忘生平日爱吃的膳菜,她本是没有一丝胃口,窝在椅中不想动。

可想起了肚中的孩儿,她起了身坐在凳上,端起碗,执起筷,缓慢的用膳,她尝了尝桌上的粥膳,是福满楼的味道。

于是就想起西连夜满脸笑容一勺一勺喂自己的模样神态,心中便明白这是西连夜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膳食。

或许,不对自己讲明……是为了给她惊喜……

她抚着肚子,轻声自言自语,“宝宝,你是我来到这里,最依靠最信任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你的,你好好待在妈妈的肚中就好了……”

此时,白月雪带着白日来的大夫走进了屋中,拿来了许多保胎药。

忘生招呼他们一起坐下晚膳,那大夫才吃了几口,脸色大变,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惊恐,“娘娘,娘娘这膳里……”

苏忘生看着他,疑道:“怎么了,只管讲来就是。”

“整桌膳食里,每一道膳菜中……都有……都有藏红花……就是……堕胎药……”

忘生眼神攸得变的空洞,手中的碗跌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碗摔的碎裂开,继而大颗大颗泪珠开始往下掉……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泪水流到口中,咸涩的她双唇开始颤抖……

“宝宝……我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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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雪见情势不对,连忙扶住苏忘生,“姐姐,姐姐没事吧?”

苏忘生跑到大夫面前抓住他的臂,脸上是无助与骇怕的神情,“救我的孩儿,有没有办法救我的孩儿……”

大夫摇头,“藏红花堕胎性极强,娘娘腹中胎儿方才一月不到,又因身受剑伤最易滑胎,如今又服了药物,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苏忘生丢开他,步步朝后退,脸色苍白如透明的纸片。

她跑到桌前,将碟儿盘儿全摔在地上,屋中一片狼藉。

泪水不住涌上眼眶,忘生的视线了被雾气一遍遍迷蒙,她扶住桌沿开始干呕……

喉中干涩,胸口酸拧的痛楚遍布全身,她将手指放在嘴中,跪倒地上痛楚的催吐干呕起来,“只要将吃过的膳食全部吐出来……全部吐出来就能救孩儿……”

痛楚感越来越强烈,胸口涌动的痛苦呕吐感与酸楚同时向上涌,眼睛红了,泪水不知是从眼中还是鼻中,整张脸痛楚的皱成了一团。

白月雪惊慌的抱住苏忘生,“姐姐,姐姐不要这样,不要这么伤害自己啊……”

忘生扑倒在她怀中,“雪儿,我的孩儿没了,我唯一的依靠没了,他刚来到这世上就被我扼杀了,只因为我,因为我孩儿没了……”

“姐姐别慌,雪儿去请皇上来,一定要他查明真相,为姐姐腹中胎儿鸣冤,定要那害姐姐之人得到处罚……”

提到西连夜,苏忘生抬起脸,泪水如柱倾斜而下,“你找他做什么……你找他能做什么……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罪魁祸首是他啊……罪魁祸首就是西连夜啊……”

她痛楚的嘶吼出声,恼怒之下推翻了身后的椅子凳子,痛楚的捂住腹部。

白月雪满脸震惊,“是皇上?为何说是皇上?”

苏忘生匐在地上哭泣,肩膀颤抖的不像话,“这是他备的膳食,他一早就知道我有孕的事,一直隐瞒着不告诉我,今日我在书房亲耳听见……”

“再作定夺,再作定夺便是除去我的孩儿,便是杀死他!”

“若不是你提醒我,我甚至不知自己腹中有孩儿,稀里糊涂的被西连夜谋杀了孩儿,还要满脸笑颜的去做他的皇后……”手指握紧了,她颤抖着站起身,跌撞着朝门外走去,“我要去找他,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白月雪拦也不是,挡也不是,只好让开了身子,看着苏忘生紧绷强撑的身子朝门外奔去。

大夫转脸向白月雪询问:“娘娘,如何是好?”

白月雪望了眼满屋狼藉,浅声道:“皇上定是不希望君上宫里变成这般,咱们将这里狼藉收拾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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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生跑到书房,没有西连夜的身影。

跑到御花园,没有西连夜的面容。

跑到碧颜宫,没有西连夜的声音。

她捂住腹部朝着所有能寻地方奔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西连夜,你还我的孩子!

夜幕越来越深沉,宫阙中每个寝宫都亮起如白昼满城的火光,白皑皑的光绮丽而刺眼的灼烧着她的眼眸,她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一棵繁花盛开的树下,任泪水疯狂从眼眶中流下……任那滚烫的**在流下的瞬间变得冰凉……

虚无,空惘,悸寞,寒栗……

她无法形容此刻心头的感觉,只能抱住树枝孱弱无力的失声痛哭。

苏忘生感到腹部开始有了痛感,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怖如潮水将她紧紧围了起来,她摁住自己的腹,孩子……要离开她了……孩子……亲手死在他爹爹的手中……死在西连夜手中……

她终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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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灯火刺眼的照耀的刺痛了忘生的眼,她艰难的睁开眼,醒了过来。

她闻到屋中有香薰的味道,像是眯烟的味道。

不知何时,自己回到了君上宫中,一片灯火通凉的乍眼的白,她的身上是冰凉,浑身虚软而无力。

扭头看去,自己正躺在一个赤身luo体陌生男人的怀中,她的衣服并没有被脱光,但确是只穿着肚兜和亵裤,她想动,发现双腿虚软,却感觉不到痛感,应该是迷药的结果。

“朕来的真是时候。”

西连夜居高临下地扬头望着她,漂亮的下颌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朕没想到,你敢用这种方法来反抗。”

苏忘生冷眼看着西连夜,推开了**中了迷烟的男人,慢慢穿着衣裳,走下了床,朝他走去。

西连夜高大的身形投射出昏暗的影子,他看到她下床后,**留下了一小滩血迹。

他蹙紧着眉,抓住她的手臂,“一个镯子,值得你这样报复我!”

苏忘生抬起另一只手,举起来,不留余力的朝他面颊上扇去一巴掌。

她抬首一笑,“你何尝不是在报复我?”

西连夜看着她的笑容,收敛了怒气,声音低沉而平静的,“丑,是有人害你的,对么?”

忘生丝毫不低头,干裂的唇扯出媚笑,漠然道:“你错了,我是自愿的。”

她看到西连夜的身子陡然一僵,强忍的俊颜多出了阴霾。

“你是想让我杀了你么?”

忘生笑眯了眼,“是啊,因为待在你身边是如此痛苦。”

她摸住腹部,心中积攒了无可愈合的恨,“我与你几日温存,只是为了拿回白玉送回的玉镯而已,现在拿到了,我们完了。”

西连夜的嘴唇开始颤抖,“苏家叛国大计,果然你是全部知晓的,枉朕一直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忘生垂下脸,苏家叛国什么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一切已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孩儿没了,害死自己孩儿的人正是眼前的人!

“西连夜,从头到尾我的心里都没有你”,她退了两步,笑出了眼泪,“为什么?你不明白吗?我天生就是这么下贱的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你西连夜不过是我苏忘生所经历男人中九牛中的一毛……”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苏忘生被西连夜害一掌挥倒在了地上,撞翻了沉重的木椅,摔碎了高大的花瓶。

西连夜神情变幻的脸面忽而变的冷静漠然了,他走到她面前,眼中十分平静,声音极其温柔,“阿丑,现在认错,向朕保证,以后不会再想他。”

她打开他的手,“**的人我不识得。”

“苏白玉,不准再想苏白玉,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么?”

苏忘生抓住他的手心,看到他手腕上留下自己的齿印,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一种莫名的愤然在胸口激荡,她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口中发出声音,“除、非、我、死!”

听到这四个字,面色苍白的西连夜恢复了一往冷漠的神情,他向外扫视了一眼,“唤莲花妃来君上宫侍寝。”

“将丑妃娘娘——锁链加身。”

苏忘生还未理解锁链加深的涵义,来不及抬首去看清西连夜的表情。

她的手,她的脚,被戴上了镣铐;

继而,娇嫩的脖上,被戴上了锁链。

西连夜面无表情,白皙的皮肤,轻微摆动的轻衣薄纱,欣长的身躯和淡淡的笑,一举一动都优雅不似凡间人物。

铁链冰凉的触感让忘生只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亲手给她戴上了锁链镣铐。

西连夜薄唇一抿,静然道:“从此,你只能做朕的奴了。”

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烛光闪耀在二人之间,苏忘生看着西连夜无暇的脸面。

忽觉他的身子确实单薄了,瘦弱了,比起在桃花坞时,那时的他,眼中更多的是狂佞而自信的占有。

现在的他走到她面前,抚着她的面,声音软软的响在耳边,“阿丑,除了这样,朕不知还有什么方法……能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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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雪踏步入君上宫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脸色一白,惊讶的张开了嘴,“姐姐……”

西连夜站立在灯火下,手中牵着锁链,那头是奄奄一息的苏忘生,双手抓住锁链的一头,脖颈上重力的压窒让她痛苦的频频喘息。

“皇上!”白月雪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求您不要这么对姐姐,姐姐她……她会受不住的……”

“过来,侍寝”,西连夜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眼神如冰栗一般飘过去,“再为她求情一句,朕就杀了你。”

苏忘生手脚冰冷,一阵发抖。

西连夜拖动她向前走,像拖动死尸一般,忘生毫无生气的趴在地上任他拖着走。

他将锁链绑到了龙榻旁的梁柱上,对着白月雪吩咐,“还不过来。”

眼睛却直直睥睨着苏忘生,“你看看你,明明长得这么丑,还总是不自量力的去勾引别的男人,朕要你,你不是应该感到万分荣幸么?”

他一把搂住小步走来的白月雪,将她压在了身下,眼睛盯着苏忘生,“你以为朕在乎你么……”

苏忘生被绑在龙榻前,身下,是打碎的花瓶碎片,她跪坐在上面,膝盖被锋利的碎片全部割破,她疼得颤抖不止。

“我……一点……一点都不在乎你……”

她的手抓在锁链上,来撑起自己欲倒的身子,逼迫自己注视着西连夜,他撕开白月雪的衣裳,手指摩挲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忘生竭力忍耐膝盖上穿刺的痛感,可床榻上生生的春宫图却让她的心更痛,更痛。

晃动的龙榻上传来喘息声,白月雪闭着眼禁不住呻吟出声,全身泛出了粉红色。

西连夜冷冷注视着坚决的苏忘生,嘴角噙上冷漠,“你为朕,弑兄,杀父,毁了整个苏家,那么,阿丑,朕,该给你何种奖励呢?”

她的双眼已开始朦胧出现了幻影,她看不清西连夜的模样,只能听到西连夜的声音如冰凿砸在她的心上。

身子虚软的就要落地倒下,极力忍耐着泪水的翻涌,手指握在锁链上,磨破了皮,嵌入了肉里,血珠顺着她雪白的臂膀开始向下滑落,沾染到袖子的边缘,很快的染红了一切。

绝情的声响响在头顶,“可惜,什么都未改变,你依旧是朕的弃妃,依旧,是天下鄙夷的丑妃,不,现在的你,只能算是朕的奴而已。”

“皇上想多了”,她淡然而笑,直直面向他的脸庞,“杀光殆尽,只是因为,妾身厌倦了……况且现在,爹爹和白玉不是顺利逃了么?”

西连夜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咬住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苏忘生抿唇笑着,牙关格格地打战,额上的汗流入了衣襟,混着鲜红的血液。

手……在流血。

腿……在滴血。

腹部疼痛的让她难以呼吸,她能感觉到血液从自己身上一点点消失,她知道,这是她的孩儿完全离开她的身体了……

怀中雪白的香包掉落在身下,那里面装有她的发丝编制而成的同心结,意喻永结同心。

现在,掉落在血泊中,被浸泡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点点桃花也早已隐没不见了。

夜晚,依旧很长,这仿佛是无穷无尽进行下去的折磨。

西连夜起了身,不顾白月雪的半途中止的诧异,披上外衣下了榻,如鬼魅的身影踩着缓慢的步伐到了苏忘生面前,秀润修长的食指抬起了她晶莹滑弧的下颌,“朕会让你后悔的。”

苏忘生抬起快要睁不开的双眼,强忍着疼痛说道:“我也会永远恨你的。”

他甩开她,哗啦的铁链响彻在黑夜中,苏忘生浑身的伤口被扯裂一样开来,疼的她几乎停止了心跳。

西连夜甩开袖恼怒的走了出去,忘生再也难以忍受浑身的恐惧,趴跌在地上,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她的眼睛盯着地面,总觉得一切变得模糊而不清晰,彷佛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快要消隐了。

白月雪穿好衣裳下了床,解开苏忘生绑在柱梁上的锁链,轻轻扶起苏忘生,“姐姐,你没事吧?”

苏忘生虚弱的笑着,“谢妹妹担心,我没……”

一个凶狠的耳光响在脸边,忘生被强大的臂力打了一耳光,虚弱的身子趴落到了地上。

她抬起眼,看着抱着臂一脸笑的白月雪,“为什么……”

“苏忘生,这就叫恶人终食恶果,懂吗?”白月雪走到她面前,一脚踢在她的腹部上,力气又狠又决,忘生口中咸腥直冲,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趴在地上,“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凄惨一笑,“若是为了争宠,那么,我要告诉你的是,终有一天,你会得到和我相同的待遇,那个男人……是恶魔。”

白月雪捂嘴笑起来,“争宠?你在说什么?我说过自己是为了争宠吗?”

白月雪一脚踩上了苏忘生的手,“这双手,亲手杀死了我的姐姐!今日我总算报仇了!”

“苏忘生,你挑断我姐姐白月霜手筋脚筋,又给她下了毒,她死时化成了一团皮肉被化了骨的东西……”白月雪满脸惊恐,“姐姐满心欢喜待嫁,却遭你毒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月霜。

苏忘生在脑中搜寻这个名讳,盍上了眼,原来……是白玉那第五任未婚妻啊!

“不过呢,现在我发现,折磨比死更让人来的开心”,白月雪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告诉你,你的孩子……是,我,杀,死,的。”

苏忘生握紧拳,心中的愤怒与诧异掺杂到一起,“你说什么!”

“你和皇上出宫那日,我曾派人跟踪你和皇上,特意为你准备了今日的膳食,未免你不怀疑到皇上身上,专门到福满楼吩咐做了一模一样的粥膳,怎样,还可口吧?你的孩子现在命归西天,可惜,皇上完全不知晓,你却像个傻瓜一样恨他,哈哈!可笑——!太可笑!”

她仰起脸,猖狂的笑,笑出了眼泪来,对准忘生的腹部开始狠踢,歇斯底里一般。

“你还我姐姐!苏忘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苏忘生抬手抓住她的脚,忍住这无尽而来的痛感,“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不是成功了么?我在西连夜面前,已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白月雪苍白着脸,尖叫一声滚开,甩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苏忘生颤巍巍站起身,踉跄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她出了君上宫,所经过的地方便留下了血迹,顺着她的裤管和衣袖向下掉。

她已什么不在乎了,只是蹒跚着向前走。

夜风呼啸吹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瑟瑟飞舞的打在她的面上,继而便脱落下继续飘飞旋卷起开去,看到这些斑斓的残叶,忘生如同望见了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她走到了冷宫门前,门虚掩着,灯火昏暗,托着虚弱的身躯走了进去。

院中空旷,石桌前石凳旁的摇椅上躺着身穿水蓝色衣裳的人,院里多出了一扇屏风,荷花满池,摇曳生姿。

顾云鬓微眯着眼躺在摇椅上,睁开眼,面色苍白的微笑,“是妹妹啊……怎么想起回冷宫来了?”

苏忘生走了两步,倒在地上,手抚住腹部,强忍着疼痛,“我不知该去哪儿……”

顾云鬓躺在椅上,苏忘生倒在地上。

夜风吹过,扬起二人的发丝,忘生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姐姐,我可能,要死了……”

她的意识已是完全涣散开来,若不是强撑着,便闭上眼……永远睡去了。

“哦……”顾云鬓并无太多惊讶表情,半躺着的身子坐起来,晃动着摇椅,“我今日,可能也要死了……”

她咳了两声,“没想到在这冷宫里还能见上妹妹一面呢。”

忘生闭上眼,“我倦了……想睡了……想永远不要醒来……”

顾云鬓起身,撑着身子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手上被瓷片割破的伤痕,满眼心疼。

“听闻妹妹在君上宫里私会他人,皇上捉奸在床,是真是假?”

苏忘生嗯了一声,只觉得顾云鬓的手心好生温暖。

顾云鬓拿绢帕擦拭着苏忘生面上的血迹和汗珠,“妹妹先不要睡,姐姐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讲。”

温柔而恬静的声音让苏忘生强迫自己睁开眼,“姐姐请讲,妹妹候着。”

顾云鬓的表情极为平静,脸面也毫无波澜,轻轻说着。

“将妹妹迷倒放回君上宫,嫁祸妹妹与男子私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呵。”

苏忘生睁开眼,不可置信望向顾云鬓,“姐姐……你说什么?”

顾云鬓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对不起啊妹妹,我本不想的,可每每望见这屏风上的画幅,想起那个人,就难以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