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陈卫国心动了。一来,老六的事儿,如果有了卫平的暗中帮忙,一定可以更有把握;二来,哪个男人不想站在制高点,能够呼风唤雨,当一把规则的制定人?

男人,对权力都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就好比女人对购物的热情。这是天生的,也是不能去解释的。可是,陈卫国还是犹豫着,因为他知道什么事儿都有代价,他不知道如果答应了卫平,将把兄弟拉到怎样的腥风血雨当中,这事儿他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卫平说完以后,也没去问陈卫国的想法,给人适当的空间思考,也是一种尊重。况且,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就这样,卫平继续开车上路,陈卫国也没说话。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最后,卫平把陈卫国直接送到了家门口,只是在下车的时候,他说了句:“卫国兄弟,我真诚地希望你好好考虑。”陈卫国应了一声,转身进门了。

卫平看着陈卫国的背影,心里也在问自己,这条船,这小子到底愿不愿意上来呢?

进了屋,陈卫国发现所有的人都坐在院子里,脸色也很不好看。“都咋了?老三还没回来?”陈卫国因和卫平谈事儿,耽误了些时间,所以,他觉得老三应该回来了。大家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因为老三还没回来?

张猴儿站起来,把陈卫国拉着坐下了,说道:“老三回来了,现在胡医生正给他瞧着病呢。”“狗日的老六,卫国,你知不知道,老三这次快被那老小子弄废了!”这是斗子愤怒的声音。

“卫国,那狗日的,天天都喊人揍老三,老三被抓去的时候,是受了伤的啊!”吴胖子也吼了出来。

陈卫国面色一沉,站起来就要进屋去看看老三,却被阿兵和猴儿拉住了。

“卫国,现在胡医生正在给老三处理感染了的伤口,等下还要送医院。现在别去打扰胡医生吧。”阿兵静静地劝道。这个胡医生他们还是比较尊敬的,几乎都成了他们的私人医生了,第一次受伤就是他帮着他们处理的,那么久了,也有了些情谊。

摸了支烟出来点上,陈卫国问道:“老三现在的情况咋样?”“还能咋样,送回来的时候就半死不活了,撑着和我们说了两句话,喝了半杯水,就撑不住倒**了,然后长森叫人去喊的胡医生。”长林回答道。

“他说啥了?”陈卫国吐了口烟。“说狗日的老六,阴他,天天喊人打他,他快被打成内伤了。我日,那两个送老三回来的龟儿子,老子当场就想把他们剁了,可想着你还在和老六谈……”斗子的声音变小了,他好像很后悔没剁那两个人。陈卫国捏碎了手里的烟,手上的青筋全鼓起来了。

老六!他果然好算计啊,拿我兄弟出了气,又摆了一出鸿门宴堵了老子的嘴。

“卫国,你那边啥情况?”张猴儿见陈卫国动了真火,转移了下话题,毕竟,几年前,陈卫国一个人去捅刘一手的事儿,他还记得,现在不能那么冲动。

陈卫国深吸了一口气,拍掉了手上的烟屑,把今天的事儿,包括卫平车上跟他说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刚说完,胡医生出来了。

陈卫国迎上去,问道:“胡医生,咋样?”没想到胡医生眉头一皱,开口就把陈卫国骂了一顿:“妈的,老子只是个开诊所的,你们还真把我当医生了啊?人伤那么重,还叫我来处理,处理个屁,为啥不直接送医院?”陈卫国被骂了,也不敢还嘴,毕竟他们尊重这人,只得继续礼貌地问道:“那老三……”胡医生打断了陈卫国的话,说道:“身上刀伤那么多,拖了那么久都没处理,还有皮下出血、内出血的样子,我只能把刀伤给他清洗,消了下毒,其他的事情要送医院!不要再拖了,再拖人就废了!”陈卫国连忙点头。胡医生转身走了,钱都没收,也许是忘了。不过,对陈卫国他们,他的确很够意思了。

胡医生刚一走,陈卫国就皱眉吼道:“胖子,去借车,啥车都行,我们马上送老三去医院!”说完,陈卫国转身进了屋,其他兄弟也跟着进去了,而吴胖子则是去借车了。

李老三的脸苍白着,不过人已经清醒了。看见陈卫国,他咧嘴笑了笑。这一笑,却把陈卫国笑得鼻子一酸。他走过去,摸了摸李老三的额头,烫得吓人,身上也是。这老三在发烧!全身的伤口引起的。

“没事了,老三,待会儿胖子借来了车,我们就送你去医院。”陈卫国轻声说道。

“你是准备把那狗日的老六给煮了,还是炸了?”李老三开起了玩笑。

“怎么是我来?你亲自动手不是更解恨?”陈卫国笑了笑,对李老三说道。

“给我一支烟,几天没抽了,想得慌。”李老三有些艰难地从被子里伸了只手出来,要烟抽。在旁边的老鼠赶紧点了一支,给李老三递了过去。李老三接过抽了一口,却呛到了,咳个不停,扯着伤口又很疼。咳完之后,他却又吸了一大口,说道:“老六那龟儿子算把我整惨了,但我知道,我是有命回来的!”没人说话,大家都有些心酸。知道老三一定受了不少罪。

“卫国,我等你帮我要回一个交代!”吐了口烟,李老三说道。陈卫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一定的!”

大汉住院了,跟着老三也进去了,一时间,两个最亲密的兄弟被送医院了。这是耻辱,至少在陈卫国心里是那么以为的。

“我的错!”在堂屋里,老鼠站起来说道。

此时已是初冬,没人想在院子里吹冷风,所以,开会的地点搬到了堂屋。一张大圆桌子,陈卫国坐在正中。围绕着他的,当然是阿兵、猴儿、胖子、斗子、长林、长森,另外还有几个很早以前就跟着陈卫国他们的兄弟,现在手下都有各自的小弟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这样核心的会议,心里多少有几分激动。

其实,这样让别人进到核心里来,也是陈卫国深思熟虑过的想法,堂子大了,他们兄弟几个也管不过来,压力太大,不如把有些事情分散开来。

“是,你的确有错,想事儿也不求个周全,不然现在两个兄弟也不会在医院里躺着了。但是我也有错,毕竟事情是我亲口应了的,我也没考虑周全,所以,我们的责任五五开,你觉得公平不,老鼠?”老鼠站起来半晌后,陈卫国终于开口了。

在之前的一个小时里,陈卫国把这几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完后,老鼠就站起来认错了,接着是陈卫国。男人,并不是求做每件事儿都对,关键的是错了要认!老鼠点了点头,的确卫国很公平。

“我们这次除了两个兄弟躺在了医院,还损失了些钱,算上卫国写的欠条,损失了有接近两万,不算的话,有四千多。”接着,是猴儿在统计损失,这也是陈卫国让做的。

首先他们从老六场子里抢来了两万九千多块钱(包括桌子上的一些散钱),然后分给那些来镇场子的兄弟大概五千(大概是每人五十),大汉和老三住院花了四千多,卫国还给老六两万五,所以,猴儿算得也没错。

猴儿说完后,陈卫国沉声说道:“钱我们损失的不多,因为钱可以再赚,重要的是,我们这次在老六那儿折了面子,更重要的是我的兄弟,还是帮里大哥级的人都躺在了医院里。以前大家来跟我,都是冲着我陈卫国讲义气,对兄弟好的分儿上来的,可现在呢?因为这次的犯错,害两个兄弟都躺在了医院。我想强调的是,帮里重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威风、面子,是每一个跟我的兄弟,不论他是个老大,还是个小弟。”这番话,无疑让第一次参加会议的那几个老兄弟有些感动。

陈卫国一顿,接着说道:“错,不是说说就算了,错了要认,要惩罚,包括我陈卫国。”这话说得大家都是一愣,昨天晚上大家商量事儿的时候,卫国可没说这些啊?就算几个陈卫国最亲密的兄弟,都不知道陈卫国要干什么。

吴胖子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昨天晚上他们几个都熬了夜,至于干啥了,等下就有交代),刚想开口问,却被猴儿拉住了,他轻声说:“别忘了我们这次开会的目的,卫国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吴胖子闭了嘴,而陈卫国却拿了一把军刺出来。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陈卫国一刀就刺进了自己的手臂,真正的军刺,最大的作用是啥?就是放血。这一刀下手不轻,一分钟不到,血就染红了陈卫国半个袖子。

扔了刀,陈卫国说道:“这是交代,给大汉的,给老三的,给整个帮里的。你们都看见了,做错了事儿,老大也要给交代。手下的兄弟以后错了也一定要给……”陈卫国还没说完,张猴儿就进屋拿了一截绷带(上次胡医生剩下的),给陈卫国包扎起来。

一切都是默默地进行着,没人说话,亲近的兄弟虽然看着不忍,也明白了卫国是在立威,为了昨天晚上商量的事儿能顺利地进行,这个威是必须要立的,相信散会过后的下午,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传到帮里每个弟兄耳朵里。

老鼠这时也站起来,手有些颤抖地抓起了军刺。说实话,他怕,他和陈卫国他们不一样,他是个文绉绉的人,以前最大的毛病也是爱赌。生死架,他可没打过,连见识都没见识过,他不可能像陈卫国那几兄弟一样,脱了衣服,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会找到扭曲的伤疤。但他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如果他不做点啥,卫国的这次立威就失败了。

老鼠虽然胆小,爱赌,很八卦,甚至有点爱装B,缺点不少,但是,他为人却是极重感情、极讲义气的,否则在监狱里和陈卫国也走不到一起。有句话说得不错,看一个人怎么样,看看他的朋友就知道了。陈卫国的兄弟,无一不是重感情、讲义气的。

“老鼠,你的惩罚待会儿再说,跑不掉的,现在你先把计划书念念。别TM把气氛搞得太血腥了,我们这是在开会。”陈卫国皱着眉头说道。他扫了一眼底下坐着的几个才提携上来的人,他们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佩服和认真,这效果让陈卫国很满意。

这一次会议,是陈卫国他们的一个转折,如果以前还是乌合之众的混混团体,那么,在这次之后他们就形成了典型的、中国式的黑帮!

所谓穷则思变,这句话是对的,人总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困难。穷是一种,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而这句话却精辟地概括了人在困难的环境下,总会有些想法的,陈卫国他们就是。

他们经历的曲折和磕磕碰碰太多了,中间甚至有不少耻辱。在局势越来越严峻的现在,比如和老六的势不两立,比如以后就要在盘根错节的更多黑帮势力下生存,再比如许多隐藏着,或者隐忍着的敌人(如刘一手),这些都让他们策划着这场改变。

陈卫国不想再当窝囊的老大了,他的兄弟们,也不想动不动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肉,那么就要改变,就要整合势力,要有更合理的制度。

这份计划书,大半是擅长内务的老鼠搞的,这老小子在大学里学的是经济,所以,这份计划书里也解决了不少经济问题。

不得不说,人才是重要的,陈卫国在监狱里捡了个“宝”,这个“宝”让他们在这个时代又比其他帮派超前了一次。

计划书里的第一条,是这样写着的,帮名“太和”,我们都是“太和”帮的兄弟。所以,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每一个人都要严格地遵守。

这份对陈卫国他们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计划书,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首先,就是要改建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修成四层的小楼(参考现在农村的房子,大家再把它想高一点、宽一点),把这里定为“太和帮”的总部。至于小楼是怎么修的,会住些什么人,以后会有交代。

在帮派的管理模式上,陈卫国就是帮里的老大,然后在陈卫国手底下暂定十二个堂口,每个堂口有一个老大和副手,现在的安排暂时是这样。

李老三一个堂口,副手为长森,主要负责“太和”生意收货。

张猴儿一个堂口,副手为长林,主要负责帮里的财务,还有“对外关系”。

周大汉一个堂口,副手暂缺,主要负责“太和”生意收货。

吴胖子、斗子同上。

阿兵一个堂口,副手老鼠,主要负责“太和”生意的走货、验货以及内务。

李小勇,外号勇娃儿(新提携的兄弟)一个外围堂口,副手自选,但必须通过组织考验。

原震,外号原牡丹(此人酷爱牡丹花),同上。

尚北,外号镰刀,同上。

最后陈卫国自领一个堂口,副手马愣子,负责帮里所有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