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们各自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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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颜迈步踱过去,抱胸站到十三和随日的旁边,一副等着要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然而两人却并不配合,见安以颜过来,一个迅速的转身进屋,一个眼睛盯在她脸上,再不看其他。

安以颜招呼了一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随日,也不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论是冷淡的随日也好,还是极其热切的kao过来的小猴也好,安以颜都维持在一种不冷不热的反应上。 只得如此,才不会被人冷眼以待时显得太过尴尬。 在有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在场的情况下,让自己表情得不是那么有所谓,是消解尴尬的最好办法。

她挥了挥手,对着三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要回去军营了,呆在这个小院里帮忙打打杂吧。 ”

小猴自然乐不得点头答应,莫小道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应了一声。 对于很多人来说,参军其实也不过是一种维生之道,当然,不是没有热血或野心掺杂其中,只是如果可以安稳的过没有危险又不必受太多苦的日子,人性中的懒惰其实往往要站在主导的位置。

小猴两眼放着精光的打量了一圈小院后,立刻颠颠的跑了进去。 既然要在这里安置下来,那么住处自然也就成了一个首要的问题。 虽然不可能太过随意地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但在有限的可以选择的范围内选择最好的是小猴的打算。

莫小道倒是没有这样多的想头,他只是随着小猴进了院,见院中的紫藤架下一口活井,就探头往里看了一看,然后去寻可以提水地东西。

只有十三一直站在院外,连门槛都没有踏进,一向缺乏表情到面瘫的脸上。 难得地挂着笑意,既简单且又复杂的笑意。 简单之处在于他也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眼角眉梢却还是保持着瘫痪的样子。 而复杂之处则同样在于上下表情的分离,虽然按照一般的理解,笑是属于嘴部的运动,但就像人在跑步地时候也不能只动动腿脚一样,当笑只停留在下半张脸时,也就有着很复杂的意义了。

安以颜走近他,“怎么还不进来?”

十三反而退了一步。 他很少退后,除非是在表达拒绝。 “我要回去了,大人。 ”

安以颜讶然,“为什么?”

十三面瘫着脸,一时没有回答。

安以颜两手环抱在胸前,理所当然的质问,“我问你为什么呀!”

十三偏了下头,眯起眼睛的笑答:“因为我喜欢您啊。 大人。 ”

安以颜皱眉,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这家伙,却在每次提到与喜欢她有关的话题时,都会突兀的lou出事情很有意思似的笑意来,非常让人讨厌。 虽然,说不上是这种突兀地对比让人觉得讨厌。 还是那种很有意思的表情使人觉得他在开玩笑让人讨厌,但总之,其实是很惹人讨厌的就对了。

最讨厌的,还要属他一副完完全全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让人不快而径自的陷入到愉悦情绪中的样子。

“因为喜欢大人,所以不能够呆在大人身边啊。 虽然,本来以为,是可以呆在大人地身边的。 至少是有可能的,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啊。 ”

安以颜将眉头蹙得极深,不仅是讨厌。 而且还让人烦躁。 “你在说绕口令吗。 十三?我无意要跟你耍嘴皮子。 或是玩文字游戏。 ”

十三瞪了下眼睛,微微lou出不解的样子。 “说什么——”三个字说得很急,急到说不下去,所以短促的停顿了一下后,十三回复到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声音也变得很平稳的道:“说什么呀。 我没有做你所说的那些事情啊。 ”

安以颜哼哼,“是吗?”

“是呀。 ”十三叹气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突然一步迈进门里,在安以颜身前极近的地方停下,唇也停在离她地唇不到一指地距离内,吸气,呼气。 双手捧在她的后颈上。 “大人,我是真地喜欢您的哦,我会想着这一点,而好好做的。 ”

安以颜可以感到十三的双手放在她脖颈间所引起的热度,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引得她的喉头上下滑动在十三粗糙的拇指间,快感在瞬间升腾,说不清来自于哪里,身体或心理。

“你要好好做什么?”话说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是沙哑的。

十三笑了一下,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像是刚刚的接近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好做一个战场上的战士应该做的事情啊。 ”

“啊。 ”安以颜应了一下,十三退开的一刻,突然觉得眷恋。

不过也只是一刻而已,待到下一刻,他真的再不说什么,只像往常在军营中那般说走就走的离开时,倒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惜,只是奇怪,“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啊,这家伙。 ”

喃喃的转身,猛的撞在一堵肉墙上,被吓得惊叫了一声,退后一步,然后被门槛绊倒,跌坐在地上,就是安以颜接下来的举动。

随日居高临下的弯腰看着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啊,你这家伙。 ”

安以颜愤怒,“说什么啊?是你突然没声没息的站在我身后的!你不是进去了嘛!干嘛又出来?”

随日还是看着她,有些嘲讽的挑着眉,“我说,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啊?”

安以颜挥舞着根本没有落点的拳头气结,“我说了,是你莫名其妙的站在我身后,才吓到我了!”

随日蹲下来,叹气,摇头,再看她的目光就有点看朽木的意思了,“你没有发现刚刚那家伙的手是掐在你脖子上的吗?”

“嗯?”安以颜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及的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样的姿势下,可以轻易的杀了你。 ”随日陈述了一项事实。

“什么意思……”

随日叹气,安以颜由朽木晋升为木头渣子,“那样的姿势下,只要手上稍稍的用力,你是很难反抗的。 即是说,就算他刚刚没想要杀你,但他有那样的准备。 ”稍稍停顿了一下,随日很嘲讽的道:“所以对于你竟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陷入享受的情绪,我觉得很惊奇。 ”

安以颜望了望天,然后很平静回视对方,不论是对于随日将她当成木头渣子的目光,还是他所说的那些危言耸听,她都平静以对,“十三没有杀我的理由。 ”

随日失笑,“你觉得任何事情都该是有理由的?”

安以颜挑眉,“难道不是?”

随日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和表情通通表明,他不认为万事都会有个理由。

安以颜摊摊手,叙述:“我给你准备了这个院子。 ”

她停下。

随日却不接话,她要说就总会说完。

冷场了几秒后,安以颜继续,“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顾家,或者说是顾长留找到你。 但突然知道了一些你从前不知道的事情——像是……”在随日的瞪视下,安以颜隐晦了一点,“你其实可能姓……那个什么,我想你暂时也一定不想回到你从前的地方去。 所以,你现在无处可去,你有理由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于是我准备了这个地方。 我想你不会急于离开,哪怕你并不一定喜欢呆在这里。 可你有留下来的理由,而我因为你有这个理由而准备了这里。 ”她又顿了一下,“所以,你看,这是有理由的,都是。 ”

随日的表情很无聊,“……原来你说这么一大堆是为了证明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

安以颜站起身来,拍拍灰,嘻嘻笑,“是呀。 ”

随日扯了扯嘴角,“一匹马是黑的,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马都是黑的。 ”

一件事有理由也就不能说明每一件都有。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马都是黑的,但每匹马都是有颜色的啊。 就算是杂色,也没有无颜色的马啊。 ”所以还是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 不顺从于对方的逻辑,并且进行毫无本质联系的比喻,是诡辩的基本技巧。

“那么……”随日缓慢的开口,“你留下我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