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主角你什么时候换的称呼小生怎么不造!噢no还不快关上脑洞!

齐烈看着眼前人从沉思中回神,微微一笑,“明日山河关一破,大势可定,近来辛苦先生。”

青衣公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闪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似是笑意,又似…不舍。

蓦然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曾多次毫无预兆的出现,助他死里逃生,就仿佛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帮他趋吉避凶。

现在这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有什么事情要突然发生…….本能地抽出腰间佩剑,正想将身边人护在身后。

青色的身影蓦然扑进怀中,带着微凉的体温和清润的茶香。

那一秒被无限的拉长,他清楚的看见一丈远处穿着齐国士兵服的刺客抬起手,袖箭直直刺出,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细微又刺耳,此后每每回忆起来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漫长。

一秒之后,浓烈的血腥气翻涌而出,低头看见袖箭没入怀中人后心,一片刺目的殷红中带着暗黑。箭上有毒。一众侍卫涌进来制住刺客,却发现刺客已七窍流血绝了生机,

“御医!!”

随军的御医仓皇的赶上前,毫不犹豫的给齐王怀里的人喂了一颗九转丹,在伤口上洒了药把过脉,冷汗涔涔的霍然跪在地上,看着双目赤红状若癫狂的帝王,颤巍巍的说不出“无力回天”的话。

“箭入心脉,拔出则涌血片刻而死,不拔则毒素深入肺腑,最多可拖延半柱香的时间…”

“朕不管!朕要他活!!”瞬间天塌地陷,自己大概已经疯了。

忽听怀中虚弱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安慰的笑意,

“臣曾为陛下算过一卦,若命中‘生死劫’有人相替,则紫微星临,气运加身,臣在此祝陛下得偿所愿……”

“住口!你敢!”揽着那人的手早已温热一片,殷红的鲜血浸透青衫,触目惊心。怀中人苍白的面容,生机飞速的流逝着。

“陛下可还记得,曾问过臣最想要的是什么,……”耳边气若游丝的呢喃仿佛那个醉酒后迷离的夜,“臣想有生之年…见陛下君临天下…”

什么替劫,什么天下,齐烈只觉得豁然间有刀剖开心脏,痛入百骸喘息不能。

白离尘却笑了起来,清冷的眉目骤然间如冰雪初融,恍然间让他回到了那时琼花树下,翩然而立的青衣公子,落花纷飞,轻的好似梦境一样……

“这就是代价,齐烈,我初见你时就看见了今天。”

白离尘注视着齐烈猩红的眼,目光温柔缱绻。轻轻抬起手,似是要抚上眼前人的面容,

“朕不许你死!朕不要天下,你给朕活过来!听到没有!”

冰冷的指尖终究还是滑落下去。

往日威势凌天的帝王抱着怀中人,眦目欲裂,怆然仰面长啸,侍从护卫皆拜倒在地,无一敢近身。

“殿下来此何求?”

“求先生助我得天下。”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

“殿下会是很好的王。臣愿倾己力助殿下结束乱世,行王道,致太平。”

你骗我。答应的事明明没有做到。

“师傅以前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不懂……”

你不懂,那听好了。我心悦你,你可知道。

“若江山与我必则其一你如何选?”

没有你的江山,我半点也不想要。

我还有许多话未曾对你说,可你永远听不到了。

自以为的长久陪伴,陪他南征北战,陪他对弈饮茶,陪他拥炉赏雪嗅梅花,终有一日携手同看山河万里锦绣天下。骤然间南柯梦醒,溃不成军。

半生戎马,一世长安。

齐世祖雄才伟略,统一中原后南征蛮夷,东伐突厥,比三百面前始帝创下的天祈,版图更扩一倍不止。而后励精图治,锐意改革,农以为本,商以兴业,武以定国。史称“永昌盛世”。

世人皆道世祖重义,感帝师大恩,安葬于皇陵,立牌位入宗族祠堂。

世祖一生勤政节敛,若说唯一疑有铺张之举,莫过于改建齐皇宫凤鸣苑,从江南移来数百株琼花,初时不合北方水土死了大半,世祖征来百名花匠,精心侍弄研究,十年乃得耐寒新品。自此北国琼花成禹都一奇景。

史书中多有洋洋洒洒的歌功颂德“帝王之道,超迈开辟;睿圣之功,殚历邃古。轩羲不足凿枘,尧舜不足宪章……”其后却是一笔带过“未曾立后,百年后传位于长兄之子。”

齐烈少时守北疆前,武帝曾为他赐婚,只因当时那桩联姻于他布局不利,便略施手段推掉了。为太子时,府中只有武帝赐下的几个侍妾,连太子妃都未立过。如今后宫空置,后位空悬,但帝王不开口,执意立已故长兄之子为太子,朝堂中无一人敢置噱。

齐烈坐在琼花树下的石案边,清风拂过,纷纷扬扬的花雨落了满襟。岁月的精心打磨在他眼尾留下细纹,却使他光彩更盛。

二十年一梦呵,原来那人已经离开那么久了。起初的痛彻心扉被时光带走,回忆却愈发清晰。他每日醒来告诉自己,朕是千古一帝,坐拥天下,没有遗憾。如此骗过自己二十年。

又忆起很久以前他带兵杀进楚皇宫,漫天的火光中,楚珩浑身浴血栽倒在地,仰面大笑,状若癫狂:“哈哈哈哈——你得了江山又如何,那人死了吧,你终究不能得偿所愿!哈——”

一语成谶。举剑,枭首。

齐烈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三日春’,一饮而尽。

半生戎马,一世长安。终是不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