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落了北国的第一场雪,今晨初放晴。窗外的红梅倒是开了,殷红的花瓣沾染晶莹的雪水,寒风里颤巍巍地抖动着。带着潮湿的冷香入人肺腑,清润一片。

坐在窗边的青衣公子,拥炉赏雪,目光落在那株梅花上,嘴角似有淡淡笑意。

真是机智如我啊!

连酒后真言这种快被玩烂的梗都能毫无压力的完美演绎!

表现出“我对你忠心一片掏心掏肺,你狠心防备疏远为哪般?”的内心深处纠结痛苦之后,还能精彩的为后文做铺垫!!程小白你这么diao这单的提成一定很多!!!

“先生,陛下来了。”

程小白“啪”的一声关了脑洞。

齐烈走进凤鸣苑,远远就看见了窗边的淡青色身影。娇艳灼人的红梅,清冷如故的公子。美景如画。

忽又想起昨夜,红霞斜飞的面庞,水光潋滟的凤眸,还有…晶莹润泽的薄唇和微凉却柔软的触感......还不到时机,不能把人吓着。

“我算到命数与你相连,所以倾心助你,可你为何防备于我,师傅以前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不懂……”昨夜那人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眼里有不解,有委屈。

却半分爱意都没有。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只因为既定的命数而陪伴,是不够的啊。

随即又释然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亲手夺来的,你终有一日会心悦于我。

我已经放不开手了。

挥手让侍从退下,独自向东暖阁走去。

沐雨向白离尘通传一声,便迎齐烈进来。服侍他褪下鹤氅,奉上茶就掩门出去了,暗叹昨天主子看先生的眼神……主子还从未这样看过什么人,可先生分明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唉…

青衣公子起身上前,淡淡的看着来人,齐烈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袍,绣工精致的蟠龙似要跃云而出,袖口和下摆滚着镶边,黑发以紫金冠束起,更衬的剑眉星眸,俊美无俦,比起以往的戎装金甲或明黄龙袍,少了杀伐和逼人威势,多了几分华贵俊逸。

白离尘一丝不苟的行了个躬身礼,

“见过陛下。”

呵,这是把昨天的事忘了?半点也不记得?齐烈觉得有趣,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身体可好些了?昨夜先生不胜酒力,说了许多醉话。”

眼前的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臣可有逾矩?”

果然还是有不同情绪的白离尘更生动有趣。

“先生放心,不曾。”齐烈挑眉一笑。

两人对坐于茶案旁,今日的茶是取了梅上初雪泡的“三日春“,甘醇的茶香中带着梅花的幽冷,未饮先沁人心脾。骨节分明,纤长净白的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陛下欲何日出兵?”

“先生以为如何?”

楚珩与齐烈先后打下宁、燕两国,又同日登基称帝,不相上下的手段,如出一辙的野心。不同于齐烈的暗藏锋芒,狂傲成性的楚珩甚至派了使臣来贺齐烈的登基大典,送了一幅日月山河图。

意在挑衅虽然你得了富甲天下的金堆城,但兵家要塞——“山河关”在他手里。

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终是有场无可避免的争锋。

“下月十五。”

“甚好。”

而后二人对弈,依旧是他持黑先行,落子天元。恍惚间又回到了昔日相处时光。但齐烈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至少自己变了。

白离尘送齐烈至屋外的梅树下,看侍从取来鹤色大氅为他披上。本已道别的人忽然回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人,像是在寻求一句承诺,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勿要再用推衍之术。”怕人误解,又解释般说道:“因为我并不信天命。”

更因为担心你付出代价。

白离尘微微皱眉思索,似是在为齐烈说的话不解,又似因为突然改变的称呼诧异,终是点了头。

第二日戌时,齐烈来时带了一幅画。

十尺长的卷轴霍然展开,壮阔山河跃然纸上,城镇市井,山川河流,南至燕宁,北至齐楚,无一不精,所有军国重镇,交通要道更是重点描画。

中原地势北高南低,沧江从燕国岚关入口,分支泗河横贯燕国,汴河灌溉宁国,是故燕重商,宁兴农。

齐、楚皆在北,其中楚国尚“以武霸道”,民风粗犷,善骑射,以战死沙场为荣,且多无畏死之心。齐国崇“武以止戈”,齐□□曾是始帝麾下第一战将,受封齐国后定下国训“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历代相传,稍不敢忘。

齐人要入楚,自古必经无回峡,其中一处江流湍急,两岸壁立千仞,飞鸟难渡,猿猱不攀,最是易守难攻。

山河相映,是谓“山河关”。

“先生以为山河关如何?”

“无尤。”

白离尘取出一卷画稿。又持起白子在棋盘上略作改动。齐烈看了片刻,会心一笑。

主角君你终于要进入主剧情了呦喂!

虽然你最近总是没事乱笑还老穿的跟个孔雀似的跑来!小生还是不会嫌弃你的!

原著不是说你“形貌昳丽,每窥镜自视甚生厌”么?!原著里你不是一直不肯穿样式繁复的衣服,还说过“锦衣华服于为君无益xxx”!这绝壁是崩人设了吧!

一定是小生把你帅哭了!你每天看见觉得自愧不如连整容的心都有了吧!

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虎躯一震霸气侧漏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了呦喂!小生只是满足雇主需要让你用比较级造个句“你比江山更重要”而已!

打死也不敢真改你结局那绝壁会被位面法则弄死呦喂!

虽然提成和奖金没法分你一半,但是用剧情让你赢的更顺秒杀男二那个无理取闹的残暴渣还是可以的呦喂!

真是善良如我啊!

楚皇宫。

灯火通明的大殿一片死寂,跪着那人早就磕破了额头,殷红的血淌在冰冷的青砖上,仍是不解余力地死命磕去。空气近乎凝滞。

因为上面的人没说话,所以殿下站着的众人连抬眼去看都不敢。

忽然听龙椅上的人笑了,声音带着骇人威势和阴沉,“呵,得千机者得天下?朕倒是要看看齐烈和他找的那个江湖骗子,有什么本事拿走朕的江山。”

楚珩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入鬂,鼻若悬胆,此时勾唇一笑,更显眉目凌厉。

“陛下圣明。”百官惶恐下拜。

阴冷沉寂的大殿,高大的铜鹤烛台蓦然炸出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