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爱他,是我自己的事

花铃淡淡抬起头,面上还挂着泪痕,语气却很坚决:“千千,可是我不会住手的--三年前,我的生命就只是为驿哥哥而活着,不然,我早就死了……你知道么?有一天,我也会如同荆侠为我死一般,为驿哥哥去死!”

“可是,荆侠一定不希望你去死的!”千千霍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瞪视着花铃那美丽的面孔,此时的她,长发上沾满雪花,看上去就似一只悲伤的海底人鱼般,“他宁可被你杀死,也不向洛羯泄密,便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花铃深深呼吸了一口,眉宇间有着执拗,“可是我要保护驿哥哥,你可知道么?我姐姐她为驿哥哥而死,我不能让我姐姐的命白费!--再加上我的命,我一定要让驿哥哥面南背北,坐上大统!”

“可是坐享大统,真的是适合他的人生么?”千千心绪激动,“他那样一个男子,更适合流水落花,吟风弄月,自由自在,傲游天下--若非如此,被束缚,为国操劳,这是你愿意看到的么?若是你--你真的那么爱他,你就跟他一起归隐山林,坐看桃花,岂不更好么?”

“千千。”花铃看着千千的目光,第一次带了些温柔,“你果然不同寻常--世人皆以为做了皇帝便是人生至高境界,而你却另有想法--是的,我明白,我也很想和驿哥哥一起离开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肮脏世间,只是这世间不容得我们!你没有听荆侠他说么?洛羯已经怀疑我了,我们很有可能被他斩草除根,一网打尽--何况,和他一起归隐山林,坐看桃花的,不会是我……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他的妹妹,仅此而已。”

“那你为何--”千千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爱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要求得到相等的回报。”她站起身来,仰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都沾染了片片晶莹的白色,如同雪中精灵,她思索了半晌,开口道,“千千,若是你要走,你便走吧!”

她思索了半晌,开口道,“千千,若是你要走,你便走吧!”

“啊?!”千千一下子愣住了。

“你没听错。”花铃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回到你情人的身边么?你回去吧。”

“那你--”千千惊讶莫名,她不是一定要将自己带回金都去向那个太子交差,以保证洛驿的安全么?为何现在忽然松口了。“你不是要--”

花铃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低下头,看了看白雪皑皑上,那个简单的小土丘--荆侠的最终归宿,声音有些哑:“我想过了,既然洛羯已经怀疑我了,我带不带你回去,其实都一样。”

“那如果他真的要伤害阿驿他--”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花铃忽然笑了,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那个笑带着些惨烈的意味,似乎一支开到血红的芍药花,“千千,你回去吧,我不应该将你从爱人的身边掠走的,人生那么短,应当同相爱的人在一起。”

千千怔住了:“可……”

“你若再不走,很快就到金都了。”花铃身手利落地将马儿的缰绳从车身上扯了下来,然后骑上马背,身姿如此矫健,“到了金都,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我……真的要回去么……

回去吧,你之前不是那么想回去么?你不想回到云竣的身边?一个声音,在她脑袋里大声呼喊。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你不记得你的梦了?现在他不需要你……他需要的是……沉香策……

对了,沉香策!

千千眼睛一亮,沉香策,在金宫之中!

这件事,是她唯一能够帮助云竣办到的!

这一路上,看着花铃为洛驿做了那么多;还有荆侠,他甚至可以为了保护花铃--他挚爱的女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自己,又岂能苟且偷安?

现在,若是回到云竣的身边,一点忙也帮不上吧?若是他父皇真的去世了,新皇即位,他身边必定危机四伏!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够去搅乱他的心神?

她没有武功,没有谋略,甚么也不懂,只能在他的羽翼下生活。

她早已厌倦这样的日子了……

看向前方--前途,虽然茫茫,虽然寒冷无比,危机重重,然而,却有一点点希望的火苗。

在闪烁,在摇动。

“若是你能帮我找到沉香策……”

那个梦中,他英俊面容如同雕塑,唯有双唇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若是你能帮我找到沉香策……”

我……

“好,我去帮你找!”她一转身,以袍袖擦去了眼中不停坠落的泪水,重复着,倔强得仿佛在说一句誓言,“我去帮你找沉香策!”

……

在那个梦里,她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

若是能够找到那件传说中的秘宝,她就不再只是一个依靠着他,需要他保护照拂的小丫头;她就真正地能够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我不走!”她抬起头来,冲着花铃坚定地喊出声来,“你带我去金宫罢!”

“为什么?”花铃美丽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迷茫的神情。

“因为……因为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千千仰起头,眼中熠熠生辉,“花铃姐姐,你有你努力的事情,我也有啊!你有要帮助的人,我也有的!我尽我所能,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他!“

“好,有志气。“花铃不再细问,微微一笑,挑起修长漆黑的眉毛,“千千,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啊,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

千千险些喷了出来:“花铃姐姐,你多大了?”

她淡淡一笑:“二十二岁。”

“二十二,还年轻得很啊!”她不禁咂舌。

“已经很老了。”花铃声音淡淡,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我的心,已经很老了……”

“不,你还很年轻,很美丽。”千千骑上马背,鼻端闻到从花铃身上传来的馥郁香气,“我们走吧!”

“好,天黑前,我们就能到达金都了。”花铃驾了一声,那马儿飞奔开来,“千千,我会尽量让洛羯不伤害你……”

千千感觉到寒冷的风夹杂着雪片掠过自己的头发和脸颊,冰冷刺骨,好似连血液都冻了起来。真不知道这北国的牧民们,是怎么样生活下去的……

在心中,她喃喃地对云竣道:“云竣,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要替你找到沉香策……否则,我永远只可能是你的累赘……”

二人一马,向着远方那座隐然似乎一头蛰伏怪兽的巍巍城池,奔驰而去。

前方,会有什么等待着千千呢?

与此同时。

河阳城,客栈中。

“把她交出来。”云竣的声音冷冷地,好似万年不化的冰川。

白衣的男子没有说话,他将窗子打开,冰冷地风吹进来,吹动他漆黑的长发,他看上去就好似一个俊美无俦的幽灵。

那小丫头……不见了。

难道,是她自己跑走了么?

不会啊……若是她自己逃走,那么为何,面前的胤国太子却丝毫不似见到了她的样子。

那种焦急,那种惶惑,全然不似作伪。

“我在和你说话!”云竣不见千千的踪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冷冷地盯着白衣的洛驿,那个似乎就要御风飞去的男子,“二殿下,千千她人呢?--你该不会是骗本殿下的吧?”

这十几个时辰内,他未曾合过一刻钟的眼,现今,眼中已然有血丝,容颜略略有些憔悴,微微生出的胡茬却更令他多了一种男性的诱惑。

--自从昨夜父皇忽然病危,即刻从洛城宣召好几位太医过来,然而十个时辰过去了,父皇依旧不曾醒来。

昨晚一整晚,太医们全部面色死灰,垂手恭立在侧,说的都是那句话:“太子,形势危急,请您做好准备。”

“你们这些医术难道都是白学的么?”他几乎快要崩溃了,厉声责骂那些山羊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