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仝却也并不靠前,深深的吸口气,待那人说完,这才忽然在马上躬身抚胸为礼。再起身后,却是张口也以一种古怪的语调说了起来。

对面那人闻听,脸上先是划过一丝惊喜,随即,却又渐渐阴沉下来。

等到戚仝说罢,忽然面现不耐,双目圆睁,大声怒喝了几句。

岳陵忍不住低声问道:“老头儿,你玩什么呢。这家伙叽里哇啦的,到底说的什么鸟语?”

戚仝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微微**,叹口气,轻声道:“他们,他们是咱们吐蕃之地,一个遥远而古老的王族。若真论起来,实为我吐蕃先祖之族。只是在许久之前,便因为战乱而湮没不见,大家都以为再没了这一支。后来,曾在大周西北的湟中一代,有人说是留下一支,大周称之为湟中戎。这人说的,就是那一支古戎族之语,他,乃是这支古戎族的翟王。”

岳陵一呆,随即撇嘴道:“我管他什么古榕古柏的,这鸟人到底要干吗?”

戚仝脸上忽然闪过怒色,似是对岳陵这般对对方无礼而感到生气,但随即却轻叹一声,低声道:“他说他们刚刚自远方而回,不要我们的财宝,但要咱们进献所有的驮马粮食。不然,便将下令杀光咱们。”

岳陵大怒,呸了声道:“麻痹的,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抢吗?狗屁的王族,一样是劫匪罢了。妈的,够狠,不要钱要粮食,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咱们算。在这儿没了粮食,不跟等死一样吗?你老妹的,我去对付他。”

说罢,脚下一踢马腹,催马便向前去。戚仝大惊,急忙伸手去拉,却是晚了一步,待要也催马向前,却见对方面色一变,那王身边两人,已是猛然拉开大弓,怒目对着这边,当即不敢再动。

这一来,身后众人也是大哗,马车上,正自静静观看的陆芜菁眼见岳陵独身上前,不由面色大变。转身跳下车来,扯过一匹马便赶了过来。

岳陵眼见对方举动,又听到身后喧哗,将马勒住,回身对众人笑道:“稍安勿躁,别乱动哈,让我跟他聊聊先,讲些仁义道德的道理给他听,说不定能说服他。”

众人闻言一呆,陆芜菁脸上的平静再也不见踪影,咬牙急道:“这书呆子!平日里何等精明,怎么今日却犯这混!这些人连汉语都听不懂,他又去讲的什么仁义道德!向涛,向涛!你随我一起去,将他拦回来!”说到最后一句,已然满面惶急,连声音都尖利起来。

这边向涛还未及回应,却见前面走出一段距离的岳大官人忽然转身,大叫道:“闭嘴!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那儿,谁敢过来,我立马死在他眼前!”

陆芜菁一呆,随即俏脸一片铁青,皓齿死死咬住红唇。盯着不远的这个男人,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心中只一个声音响起:死人!死人!逞的什么能?我不过给你几个冷脸,你便这般报复我。好好好,你去死,只管去死好了。大不了你死了,我便随后陪着你就是。

她本是个倔强高傲的性子,昨夜岳陵忽然对他说出那番话,她久历世事,只看岳陵当时眼中神色,如何不知岳陵已然对自己起了爱慕之心?

其实对于这个半路认的弟弟,通过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她心中也未尝没有过遐想。只是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了,又由此及彼,想到自己年纪,心中又是伤痛又是自卑,这才决然而走。

至于说刻意冷面相对,也是想早早掐断这段不该出现的情丝,免得日后两人都痛苦麻烦。只是任她再觉得自己年纪大,说到家,也终还只是个年轻女子。那情之一字,不动则已,一但动了,又岂是生压所能压住的?

今日,一路走来,她虽坐在车内,但一颗心却全在车外。两耳竖的老高,哪怕外面马上之人一丝发缕的微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及待敌情显现,岳陵两次无意识的遮挡在前,更让她几乎当场崩溃。不知用了多大毅力,这才努力保持住外面的冷漠。

可这个死人,却在此时耍起脾气,如果就这么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陆芜菁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做出何等反应。

对于岳陵的心思,其实她不是猜不到。只不过是看己方身处劣势,怕是一拼之下,尽数丧在了此地。这才想要冒死一拼,去抓对方那个首领。

可,可是这呆子那点身手,便白痴也能看出来,如何能是对方三人之敌?此番前去,可不是白白送死吗?

他在报复我!他在报复我!他想让我后悔,让我痛苦,他好狠!陆芜菁银牙紧咬,美眸睁得大大的,使劲的不让泪水流下。心中却是一边骂着,一边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