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外间对自己一帮人的各种说法,习春除了不屑还是不屑。他们又怎能知晓,自己所为所行,其中包含的意义?

男女苟合?慰藉怨妇?

习春想想这些说法,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若是本门祖师听到这种评价,怕是能从坟里爬出来,一个个掐死自己这些不屑徒子徒孙们吧。

淬剑筑鼎,阴阳相调,和瑟归一,已达天道。这般道门秘术,已脱离世间凡俗功法,渐窥道法了。如此秘术,虽威力无穷,但落入**邪之辈手中,也必沦为邪恶之用。若不隐秘些,如何能行?可怜世人懵里懵懂,人云亦云,倒让师门一脉,平白蒙尘,可发一叹。

今日傍晚无意中撞见那女子,既已身为人妇,偏眉宇间暗锁春愁,又不曾**。以他师门秘术所观,此女实为不世出的绝世鼎器。若能引入本门,不出半年,便能修至小成之境。届时,再行阴阳互补之法,当年师门数代所期之事,恐是真个有望达成了。

只是这女子身边那个少年,究竟是何路数?以自己的眼力和师门秘术,都看不透此人。偏其人一身古怪本事,竟然连自己都躲不过,真个是骇人听闻了。

习春抬手摸了摸仍显肿胀的眼眶,不由嘴角绽出个苦笑。那人并不是武者,这一点,在他挨上那一拳后,便已心中确定了。力道虽足,却锋芒阻于内里;制敌出招虽捷如惊鸿,却毫无章法可言。

这般说来,只能将其归为天生异禀一类的,倒是与那女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习春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六识却按照特有的法门运行,无时无刻不感应着四周。

他之所以在颇为忌惮岳陵的情况下,仍敢潜踪而来,说那什么睚眦必报,固然算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却仍是因为陆芜菁。

他此次因故入蕃,万没想到竟能遇上这等绝世鼎器。别说他已然摸清了岳陵的底子,就算真个遇上高手,也定要想法达到目的。最不济的,也当摸清对方来路,以待日后回归中原,再想法下手就是。

至于作为目标的陆芜菁,他自料不会看错,其人必是困于情关。既然身为人妇,却又保有处子之身,以他手段说辞,拿下此女,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这里自信满满,却哪里知道,陆芜菁确实困于情关不假,但这情关却非关乎自身婚事,而实是来自于外部。他没摸清状况,一门心思自我理解,终是将自己载了进去。

那个古怪的少年既不会武功,只要自己小心避开也就是了。至于说另外两个,身手确实不错,一对一的情形下,自己便算能胜,也是险胜。若是以一敌二,则必败无疑。

但以他身手,岂有自陷险地的道理?那两人身手高明不假,但自己若展开身法,别说他二人,便千军万马也奈他无何。有着这些算计,也终是促成了他今夜冒险一行。

四下里一片寂寂,伏了这么久,若有什么巡视之类的,也早该显露了。

他微微撑起前臂,小心的再次打量前面的小院。不知为何,明明一看再看,心中确认并无问题了,但总是又莫名的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不同于往常,这不是那种危机感,没有杀机,只有种似乎自己光着身子,被人围看的窘迫。偏偏他却又拿不准,如同一种错觉似地。

轻轻摇摇头,自嘲的一笑。妈的,许是傍晚那个少年带给自己的震撼,实在太过于深刻了。这会儿,竟然让自己心境幻魔暗生,倘若师尊还在,少不了又是一番熬练了。

师尊早在两年前去了,如今本门却是由自己掌控,只是自己这一脉规矩古怪,每代□□弟子皆是单传,故而总是人丁不旺。至于说外间传的什么一窝蜂,那些不过是历代传人,为寻上好鼎器,而渐渐形成的外部组织而已。

因为散于各行各业,人数庞杂,又经常因为辅助其主查访鼎器,多有在一些人家后室出没,这才给人冠以了那么个名头。

长长的吸口气,不再迟疑。内腹中氤氲鼓荡,微一盘旋,身子再次纵起。风雪飘忽之间,便如淡淡的烟尘一般,只两个起落,便停驻于目标院落最中的那处房脊上。

房内微明的酥油灯光,自糊着窗纸的窗楞子上透出。以他的经验,这里便该是那个女子的房间,此番过来,不求立刻能带走她,却要将其来路,先自探个清楚明白。

身子如纸片般帖服于倾斜的瓦面,悄无声息的向下滑去。风声扫过,轻轻漾起一缕轻白的雪雾,瞬间后,便已到了屋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