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这会儿要不点头,那便一切都是空谈了。姬罕答心中杂乱,想想如此结果,对他实在不公,而自己现在却摆明要他牺牲自己利益成全自己,不由的就是惭愧。但是忽然想起复国后的风光,不由心头一热,又复将那惭愧深深的压下。

几乎是在姬罕答便要忍耐不住了,岳陵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轻轻叹口气,终是点了点头。

姬罕答霍得站起身来,一时间激动的满面潮红。而岳陵身后,桑铎眼底处,却划过一抹失望。

“大王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虽应了你,但却也有几个条件。”岳陵淡淡的说道。

姬罕答一愣,随即却慨然点头,道:“兄弟有何要求尽管说来,但凡为兄做的到,绝不敢辞。”

“好!”岳陵沉声喝道。“这第一个条件嘛,简单至极。那就是我要打一个人的板子,不多,只要五十脊杖就好。”

此言一出,姬罕答微微一怔,岳陵身后的桑铎,却是浑身大震,蓦地鼻中一酸,只觉两眼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已是夺眶而出。

别人不懂,他又岂能不懂?能跟着这样的主人,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心中激荡,猛然快步转到前面,扑地跪倒,砰砰连磕了几个响头,满面的涕泗横流。

姬罕答面现恍悟之色,深深的看了看他,又再看看岳陵,点点头,沉声道:“好,此事,我必为兄弟做到!”

岳陵咧嘴一笑,伸手将桑铎拉起,笑道:“我自个儿出气,你却来磕的什么头?去去去,别在这儿没出息劲儿的,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去,到殿外清醒清醒,我自跟大王说说话。”说着,暗暗对他是个眼色。

桑铎面色一动,两手擦干泪水,沉声应了,爬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姬罕答双眼微微一缩,疑惑的看向岳陵。岳陵却是举杯轻啜一口,摇头道:“所谋者大,须防隔墙有耳。”说着,目光在左右一扫。

姬罕答面色一懔,连忙也是一挥手,将殿上所有侍从,尽皆赶了出去。

待到只剩两人后,姬罕答这才道:“兄弟心思细密,是为兄疏忽了。”

岳陵嘿嘿一笑,眼中忽然闪过莫测的光泽。看着姬罕答轻声道:“大王果要大干一场,那一万兵却是不能要的。我若是你,只向赞普大人讨要三千便是,绝不可多。”

姬罕答一愣,半响,才皱眉道:“兄弟,你究竟何意?须知我便再是在那边有些人手,但那两个贼子手中却是足足有五万之众,只要三千兵,众寡悬殊太大,这……这怎么打?”

岳陵诡谲一笑,摇头道:“我问大王,你要了这一万兵,可能自己领军?还是说,由那位赞普指定大将率领啊?”

姬罕答一呆,想了想,皱眉道:“想必定是由他派人领军吧。否则这多军兵,一旦反叛,不去湟中反来逻些,岂不授人以柄?”

岳陵拍掌笑道:“正是如此,那容小弟斗胆,再问大王,既然是由赞普派人领军,这领军之人,以大王分析,将会是何人可当?”

姬罕答眉头紧锁,思绪不由顺着他提问而走。沉吟良久,道:“吐蕃如今潜流暗涌,各茹所镇,皆轻离不得。而朝中诸臣,论及武勇忠心者,非占堆杰布不可。若所料不错,便当是此人。”

岳陵点头微笑,随即却又摇头。姬罕答不解,瞪目看着他。

岳陵优哉游哉的举杯一邀,将一杯青稞酒灌入口中,这才笑道:“大王既然知道吐蕃不稳,赞普又岂会不知?值此关头,又怎肯将手中大将轻易放出?”

姬罕答有些郁闷,想了想才道:“兄弟所言,怕不有理。只是除了占堆杰布,朝中之人多守成之辈,此番前去,却需一往无前,非悍勇之将可将,若不让占堆杰布去,那……那……,唉,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胜任了。”

岳陵微微一笑,摇头道:“大王这却是灯下黑了,岂不闻将门虎子之说?”

姬罕答听他此言一出,脑中忽的电闪过一个念头,瞠目结舌道:“你是说……,那你刚刚,刚刚……”

岳陵嘴角微翘,笑而不答。姬罕答两手扯着自己胡须,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透他究竟何意。及到最后,不由长声一叹,起身离席,抱拳一揖到底,道:“兄弟大才,还请有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