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边的争斗不同,中原的汉人似是将传承已久的隐忍和含蓄,彻底的融入到骨子里了,便是这种门派间的斗争,也只显露出表面上的这种冷战,让人乍看上去,根本无从觉察。

这种情形下,以至于对聂弃一行居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前来拜访,许多道观的主持,差点没把他们当成踢场子的,直接击鼓聚将,准备开战了呢。

可想而知,在这种心理前提下,聂弃等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好脸色?便偶尔遇上些修养好的,也只是淡淡的虚应了事,哪肯与他坐下来,真心谈什么佛道经义,讨论什么人生至理的?

于是乎,几天下来,聂弃大喇嘛全是一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局面,饶是他修持深厚,也是虚火渐旺,不克自持了。

他几次派人去跟岳陵交涉,要求岳陵兑现当日承诺,立即引导他们更深一步进入大周其他地方。最不济,也当带大伙儿去峨嵋那边,跟真正的佛门弟子交流才好。

但那时候,正是岳大官人闭门不纳,全身心钻研养殖业的关头,哪有功夫管他们。所以,每次得到的回报,都是一个理由:观光团的游客们还没安排完,总不能为了他们一小撮人而置大多数人不管吧。

岳大官人说的明白,出家人嘛,便当有为人之心、慈悲之义,更该有比常人更大的耐心。在这里便算不能立刻开始传教,但借此游览下这灵秀山水,细心体悟,本也是一种修行不是?

这话却是冠冕堂皇至极,让聂弃大喇嘛说不出道不出的,最终只得默默咬牙忍了。要不然,还不知要被那个毒舌喷成什么呢。

这些日子,在经过了开头非常不愉快的拜访后,聂弃已经极少再去道观里,奢望搞什么交流了。只是带着众弟子,真个如岳陵所说那样,徜徉于山林自然之间,有没有顿悟什么自然天地至理不说,全当是也来放松观光就是了。

要说为什么他老人家不返回城里,干脆老老实实在家等着,这事儿现在说来,聂弃怕是要委屈的放声大哭了。

当日在他以为,同为出家之人,别的事儿不好说,但若说走到哪家庙中,给予安排些斋饭住宿之地,哪还不是题中之义?既然如此,又何必呆在城中,受那呱噪世俗之扰?

所以,在这种心理下,又加上他也实在太急于投入自己的事业了,在来了郫县后,根本就不曾进城,而是直接就让岳陵安排人领着上了山。

而等到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发觉这青城虽大,但却压根就跟他老人家不对路时,再想下山住客栈是不可能了。因为那些客栈早就客满了,甚至连一些柴房马厩都被人占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回去每天找临时地儿安置,反倒不如索性留在这山中,好歹也能独得那份难得的幽静不是?好在眼下正是盛夏,夜晚宿于野外,更胜过居于房中。

况且,这山中的道士们虽然对他不友好,但山民们却都是很淳朴的,他一路走走悠游,遇上农家,请求个借宿什么的,倒也不是难事。

可这种情形,终于在王似贵展开了行动后,一切都开始变了。可怜的聂弃忽然发现,原本待他们颇是友善的山民们,再也没了笑模样。每当见到他们时,个个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好像他杀了人家老爹,睡了人家媳妇儿似的。

以前甚至不必自己开口相求,只要到了时辰,山民们便会主动开口,热情的留宿。现在却变成一见自己,就呯的一声关上门,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了。

几次之后,聂弃简直郁闷的要抓狂了。他倒不是非得住在屋子里过夜不可,前面说了,这个季节,便是野外露宿也不会太遭罪的。他抓狂的是,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

有道是,不在沉默中毁灭,就在沉默中爆发。大喇嘛还有大业未竟,当然不会选择毁灭,于是,他老人家爆发了。

当他这天终于在一个“好心的施主”王似贵的引导下,满怀欣慰的进入王家村,梦想着接下来一番主客谐和,热情洋溢时,却在某户人家,一见他们一行过来,便又是呯然一声闭上大门,而随即那个好心的施主一番幽怨后,大喇嘛彻底爆发了。

咣咣咣的拍门声,霎时间将山村的宁静击了个粉碎。当户主怒而打开大门,正想喝斥一番时,更加愤怒的聂弃大喇嘛,已是强横的闯了进去。

“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他愤怒的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干枯的身子甚至都佝偻了起来,眼红白斥的厉声喝问。

只是,他老人家在激动之下,所言全是用的自己最熟悉的吐蕃语言。这样一来,结果就是户主完全不懂,但看到的,却是一大帮异族贼秃,纷纷闯入自己家中,然后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

很显然,这些异族的家伙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们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彻底露出了獠牙。

好吧,中国人民传统的规矩发挥作用了。若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等待它的,就是猎枪!

同样从侧面反映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熟练的掌握一门外语,实在是太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