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这里便也隐然成为一处极鼎盛的烟花之地。只不过,这却又比城中的园子里高档许多。毕竟,这好几家妓楼群集此处,尽显人前,想不攀比都不成。

是以,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姑娘,皆是各园子中最最有名的清倌儿。不但要相貌出众,还须的有着不凡的才艺。否则,一旦被人比了下去,那些个妈妈、茶壶的岂不失了脸面?

随着这种斗艳之风大盛,到后来,又渐渐形成了所谓的花魁评选。每年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各园子中最顶儿尖的姑娘,便会盛装而临,在碧湖中乘着自己特有的画舫,争奇斗艳,招徕拥趸。及至再后,竟尔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文化。

如今天惹来众多追捧的那位彩荷,还有岳陵这会儿所在画舫上的玉砚,便都是城中最大的妓楼,怡情楼的头牌。

只是小丫头一再郑重的声明,自家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头牌,那个彩荷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但小丫头强调过后,却又香肩一垮,满脸的痛惜沮丧之色。盖因她这头牌之说,是在之前,现在嘛,事实表明,显然是那位彩荷姑娘,正稳稳的坐着头把交椅。

而今天之所以如此热闹,也正是为了即将来临的中秋花魁大赛做铺垫。等到了真个比赛的那一天,将会通过数番角逐,重新论定今年的花魁排名。

要想取胜,相貌、才华方面自不必说,超强的人气才是根本。这几天的游湖,候选花魁们为的便是积累人气。而一干才子们,既是为了一博佳人欢心,日后晋身入幕之宾;也是他们之间,互斗文采,争抢风头之时。

休小看了这花魁赛上的比斗,要知参与其会的,不但有本地县府的参与,更常有名宿大儒光临,若能有一词半文的入了人家之眼,就此一飞冲天,青云而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些个什么花魁、头牌的,岳陵还真没什么兴趣。他虽也风流好色,但从后世诸多典籍中所知,古代这些个风尘女子,虽受人追捧,表面风光,但其实多是命运多舛的苦命人。年老色衰后,更是凄苦悲凉。

而这其中,也不乏可敬可佩之人,或出污泥而不染,或身具凛然大气,便如名动一时的秦淮八艳一般。他不愿去亵渎这些可怜或者可敬的女子,他有自己的原则。

至于目前,自己身处这艘画舫的主人玉砚,便是这一特殊群体中的佼佼者。自十四岁那年出道,以相貌清丽,气质高洁而艳冠江陵,连续两届稳占花魁之位。

但两月前,却因着某种原因,忽而闭不见客。不久又传出其容貌毁损的消息。

如此一来,往昔日日繁闹的门前,顿时车马渐稀。此次花魁大赛,自然也是再没了参与的资格。而最后,便连怡情楼的妈妈,都对这个女儿失去了兴趣。

按小丫头的说法,他家小姐自始至终便极厌倦那种生活,发生变故之后,趁机自己赎了身,脱离了怡情楼。

这个画舫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之前为寻住处之事,便使人往城中,欲托昔日相熟的林公子帮忙。哪知那位林公子,趁机提出要纳玉砚为妾的要求。

倒不是那林公子多么痴情重义,只不过玉砚当时艳名之盛,名动江陵。现在虽然毁了容貌,但花魁毕竟是花魁,晚上一吹灯还不是一个样儿?若是能将这前花魁纳入私房,总是极有面子的事儿。

玉砚正是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既恼怒其人之不堪,又自怜身世之悲凉,这才愤而抚琴发散。

哪知悲愤之下,弦断气阻,更增悲郁。本欲出来透透气,却不料就此晕倒而落水,这才遇上了赶来看热闹的岳大公子,玩出一把大乌龙来。

反正林林总总的,岳陵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旁的却是一概缠夹不清,岳陵除了知道了花魁大赛,还有玉砚身遭莫名的变故外,便是充分体验了小丫头于世间人情冷暖上的忿怒,其他再无所得。

这个小丫头年龄本就太小,生活的圈子,除了跟着她家小姐在怡情楼的时候,就是这画舫之上,要想让她说清楚旁的,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搞明白眼下的状况后,岳陵无奈的认识到,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唯有期之与那位玉砚小姐的见面,或者,干脆等着自己慢慢去发掘了。